第一二八章 不堪回首
“都麻利點兒，天色不早了！”我站在雪地裏跺著腳，衝那些駕輕就熟地收割著腦袋的隊員們吼道。經過一段時間的實戰訓練，隊員們現在已經不再懼怕那些喪屍了。
“隊長，馬上就好了！”萬振武一刀將一顆喪屍的腦袋砍了下來，起身對我說道。現在的萬振武比以前的話要多些了，隻是對於他過往的經曆還是不願意提及。每次和喪屍們戰鬥，他都會衝在個。我覺得，他似乎對於這些喪屍，充滿了仇恨。
很多次我都提醒他，遇見喪屍不要衝那麽快，就在原地舉槍射擊就行。城外的喪屍移動速度並不快，隻要注意不陷入它們的包圍，就不會有什麽危險。可是似乎我的提醒，對於萬振武來說並沒有起什麽作用。每次說完，轉過頭去他依然是衝在最前頭。
“轉眼又是一年！”那些身背麻袋的隊員們向城裏走去，在城門口我彎腰在牆根處畫了一根雪茄嘴裏輕歎道。再過幾天，春節就要來臨了。不知不覺我已經在江淮待了三年，過完年北北也即將踏入14歲，孫長國他們依然是音訊全無。
“隊長，我看你每到一處都會畫上一支雪茄，這是為什麽啊？”萬振武背著麻袋看著我畫在牆根處的記號問道。
“這是一個約定，我和朋友之間的約定。不管到哪兒，都要畫上一支雪茄。加入他還活著，看見記號就一定會來找我。”我扔掉手上的小石子，拍拍手站起身來對萬振武說道。
“隊長，你以前是幹嘛的啊？一直沒聽你說起過。”萬振武此刻覺得我跟他一樣，都是個有故事的人。猶豫了一下，他還是選擇開口問道。
“晚上去家裏吃飯，到時候我慢慢說給你聽。”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在所有的隊員當中，我最看重萬振武。我決定邀請他去家裏做客，同時將壓抑在心裏的故事說給他聽。這一樁往事壓在我心裏整整三年了，隨著時間的推移我已經有些不堪重負的感覺。
“嗯，好的隊長！”萬振武聞言沒有推辭，而是衝我咧嘴笑了笑應承了下來。
返回營地將瑣碎事情安排妥當之後，我帶著萬振武回了家。賈佳她們隔三差五的就會去營地裏借用器械和場地進行訓練，對於萬振武早已經是熟絡了。
“稀客呀，你還是我們家老程第一個帶回家來的客人呢。先坐一會兒啊，我去做飯。老程，櫃子裏有茶葉，你招呼一下客人！”賈佳很有女主人範兒的在那裏和萬振武寒暄了兩句，隨後囑咐著我道。
“來喝茶！”我泡好了茶水，將杯子端給萬振武說道。
“不是想知道我以前是幹嘛的麽？我慢慢說給你聽！”坐到沙發上，點燃了一支香煙後我在那裏緩緩說道。
“三年多前，我還是一個普通的工人......”張嘴吐出了一個煙圈，我眼神隨著那嫋嫋升起的煙霧逐漸深邃了起來道。
“這就是為什麽我每到一處，都要畫上一支雪茄的原因。”我抬手搓了搓麵頰，看著煙灰缸裏的那十來個煙蒂輕聲道。整整花了一個多小時，我才將我過往的經曆說完。而萬振武則是安靜的坐在那裏，一句話也不說的側耳傾聽著。
“隊長你也別太往心裏去了，當時那種情況，我相信換了你，你也一樣會願意為孫部長他們斷後的。其實到現在還沒有他們的消息，對於隊長來說也算得上是一個好消息了。沒有消息，就代表著生死各半，孫部長他們有百分之五十的概率還活著呢。”萬振武起身替我的茶杯裏續滿了茶水，然後坐到我身邊輕聲勸慰著我道。
“其實隊長，你起碼還希望。你有家，有家人和朋友陪著你。”萬振武十指交叉著，在那裏猶豫了半晌，才開口說道。我知道，他這是準備將藏在心裏的心事通通都說出來了。
“而我，什麽都沒有了！我的父親母親，都是現役。打小兒，我就在部隊大院裏。整天和我打交道的，除了兵還是兵。這也就是為什麽在軍事技能上，我會領先其他隊友一些的原因。”萬振武語氣低沉的在那裏說道。我如同剛才他安靜的聽我講述那般，在一旁安靜的聽著他的故事。
“我的父親很少會在家陪我和媽媽，在我記憶中，他基本上三年才回一次家。更多的時候，他都全心撲在他的事業上，偶爾記起我們娘倆來，就會打一個電話回來。十幾年來，他總共回來過五次。每次待不到三五天便又離開了，說是放心不下他的那幫子弟兄。說實話，我跟他的感情並不好。”萬振武捧起茶杯喝了一口緩緩說道。
“隊長知道嗎，一個女人獨自帶著一個孩子生活是有多艱難。就算我住在部隊大院裏，耳朵裏也少不了一些風言風語。甚至會有一些軍官的崽子，半路上堵我。目的就是對我說一句：你爹在外頭有人了，不管你們娘倆了！”說到這裏，萬振武的拳頭捏得緊緊的。
“每次聽到這樣的話，我都會和他們打一架。可是我隻有一個人，打不過他們。後來，我就偷偷跟著大院裏的警衛們一起訓練，一直練到我能打得過那些崽子們為止。我以為，我的拳頭可以堵住他們那張嘴。可是我錯了，因為我打了小的，就會引來老的。他們的父輩，話說得更難聽。”萬振武臉上泛起一絲無奈的笑容在那裏說道。
“很多時候我都在想，要是弄一支槍把這些人全都殺了的話，或許我和我媽就能過上清淨的日子了。”萬振武說著說著，眼神中迸發出一股子殺氣來。我相信，當時如果給他一支槍，他真的會去把那些人全都殺了。
“後來，隊長你知道的。末世降臨之後，整個大院裏的人都變成了城外的那種東西。我沒想到，我的母親成為了那些怪物嘴裏的第一份食物。我親眼看著我的母親，被它們撕碎。我拿了一柄工兵鏟，就那麽走出房門。從大院這頭殺到那頭，直到把它們都殺絕了為止。”萬振武雙手緊扣著在那裏說道。
“隊長，你知道我當時最後悔的事情是什麽嗎？”萬振武努力控製住自己的情緒，在那裏問我道。
“什麽事情？”我遞給他一支煙問道。
“我當時最後悔的事情就是，為什麽當初要猶豫。如果我沒有猶豫，而是奪了警衛的槍事先將他們都殺絕的話，我的母親或許就會活下來了。”萬振武將煙點燃，伸手抹去了從眼眶滴落的淚水說道。
“不如意事太多了，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你的母親，會一直活在你的心裏不是嗎？最重要的是，你要好好活下去，相信這也是你的母親對你的期望。所以以後再和喪屍交鋒，不要那麽衝動的衝在最前頭。”我能怎麽勸萬振武呢？和他說理？那是沒有切膚之痛的人才說得出口的。很多事情，隻有等自己身曆其境了，才會體會到那種當事人的無奈和痛苦。我拍了拍萬振武的肩膀，在那裏輕聲說道。
“我也覺得，我媽一準希望我能活得好好兒的。所以以後我不會那麽衝動了隊長。隊長，讓我跟你吧。我覺得隻有你才能理解我，才能懂得我心中的痛苦。”萬振武吸了吸鼻子，抹幹淨臉頰上的眼淚對我說道。
“你現在不就是在跟我麽？我是隊長，你是隊員！”我笑了笑對萬振武說道。
“不是，隊長我說的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讓我跟著你吧。不管你去哪兒，我都跟著你，就跟你說的孫部長和小文小武他們那樣。”萬振武看著我很認真的在那裏說道。
“我又不會離開江淮，你怎麽忽然想起說這個了？”我對萬振武輕聲笑道。沒有意外的話，我應該會在江淮一直這麽待下去。以前的那種顛沛流離的生活，我是不想再過了。
“不知道，我總覺得隊長有一天會離開江淮的。真的，最近這種感覺越來越強烈。我始終覺得，隊長不會在江淮待很久。隊長，這或許是我的錯覺。但是我想對隊長說，要是你有一天你決定離開，一定要帶上我。我沒別的本事，但是為隊長開個路還是可以的。”萬振武很認真的在那裏對我說道。
“好，我答應你！如果有一天，不管是什麽原因我要離開江淮，我一定帶你一起走。”我看著眼前這個執著的小夥子，伸手擂了擂他的胸膛說道。
“看你們倆，這一聊就是一個多小時。快出來，準備吃飯了。”因為家裏第一次來客人，賈佳在廚房忙活了一個多小時，弄了滿滿一桌子的菜在那裏笑道。
“走，我們吃飯去。今天我們倆喝兩杯，為了你的母親，也為了我的戰友！”我拉起沙發上的萬振武，將他拖到飯桌邊坐下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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