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皇沒有說什麽,隻是從他身側越過兀自走進了房間,而蕭貴妃則冷哼了一聲,在從他身側越過時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在雲皇進房的那一刹那,躺在床上的穆晴風便掙紮著要下地行禮。雲皇緊走兩步伸手將他攔了下來。

“晴兒,是什麽人把你傷的如此重?”雲皇看著慘白著臉色的穆晴風心疼不已。當初為他取名一個晴字,就是希望他日後事天空高懸的晴陽可以無憂無慮的過生活。唉……

“父皇多慮了,兒臣隻是皮外傷,現在乍一看上去挺重的,其實養個幾天便能下地走動了。”看著雲皇臉上流露出來的那抹心疼,穆晴風抿了抿唇。

能在日理萬機的雲皇臉上看到一抹心疼,他已然很是知足!既已生為皇家子,他便沒再渴望可以得到普通人家一般的濃重父愛。可雲皇對他那般的深沉父愛,卻又是他極力不想要的。

他隻想找一個誌同道合的人,與她一起早觀晴陽破空,夕賞落日餘暉,平平淡淡和和美美共度一生。可他卻也知道,這隻會是他的一個夢,既已生為了皇家子,又豈會平淡的了!就算想要平淡度日,那也得別人同意才行呀。

饒是穆晴風如此說,雲皇仍是不放心的回頭喊著太醫。

看著背著藥箱進來的太醫,穆晴風苦笑一聲將自己的手腕伸了出去。帶禦醫來怕不隻是為他瞧病這麽簡單吧!或許以往自己裝得多了,這次真的受了重傷卻反而沒人信了,就連最疼愛自己的父皇也存了疑慮。

太醫將穆晴風兩條胳膊上的脈息輪流診視了一番後,才回頭拱手向皇上複命。

“回皇上,王爺的脈象雜亂無章,氣息浮動不穩,怕……”

雲皇眉頭一皺,黑臉一沉,“怕什麽?照實說!”

“怕是會落下體弱脾虛的後遺症,往後再動不得刀槍,習不得武藝。”

太醫一句話出口,雲皇與穆晴風同時怔了一怔。雲皇沒有想到穆晴風真的如此傷重,如果說他有懷疑此番還是穆晴風拖病不上朝的手段,可在看到他第一眼時,他便知道此次不是裝病。卻怎麽都沒有想到會有這麽重!

穆晴風雖然知道自己內傷沉重,百日內怕是無法動用內息,卻也沒有想到還會有如此大的後遺病症。現下他也才真的明白楚浩給他那三粒丹藥時所說的以免留下後患指的是什麽了!

“晴兒,你告訴父皇,究竟是誰如此膽大包天,竟然敢將你傷成這般!父皇去誅了他的滿門。”雲皇一臉的戾氣,這是他寄予了後望的兒子呀,往後肩不能挑,手不能提,還怎麽……

“誅滿門?就算是滅了他九族又能如何?兒臣也已然是傷了,這痛楚也已然是受了,於事又有何補,空落下殘忍的把柄於人,再說了這人的滿門……”穆晴風後麵的話語還沒有說完,便看見了先前坐在遠處的蕭貴妃起身正向他們行來,頓時便將到嘴邊的話語給打住了。

“皇上,探過王爺的傷了,是不是趕緊讓太醫去瞧瞧茹兒呀,那丫頭……”蕭貴妃一句話沒說完,便又以帕子掩麵嚶嚶的輕泣起來。

“哭個什麽?王太醫不是已經過去了麽!你沒看見晴兒傷重在床,還在這裏哭哭泣泣的觸他黴頭!”

雲皇鮮少對蕭貴妃說重話,此番這幾句算是頗重了。一時沒有料到的蕭貴妃,當即便怔忡當場了。

穆晴風雖然沒有料到雲皇會發如此大的脾氣,卻也多少明白一些他此刻心情。費盡心力想要栽培的接班人,現在被告知將有可能成為廢人,換誰都會脾氣大發。這脾氣不能衝著床上的穆晴風發,也不能衝著太醫發,便也隻有衝著不開眼撞上來的蕭貴妃了。

“皇上,臣妾,臣妾隻是擔心茹兒那丫頭再出點兒什麽意外,那這逍遙王府就真的……”蕭貴妃怔忡過後,便又絞著帕子繼續說著。

“住口!你給朕滾出去!”不待蕭貴妃後麵的話語說出來,雲皇伸手破口大罵著讓她滾出希苑。

蕭貴妃沒有料到雲皇會再次衝她發脾氣,便以帕子掩麵哭著跑了出去。

所有人都被雲皇憑退了,房中隻剩下了雲皇雙眸凜然的盯視著穆晴風。

“父皇何必動怒,太醫也隻是說有可能,並不一定會成真!兒臣平素雖然頑劣,在功夫方麵卻不曾落下多少,想來不會出現太醫所擔心的狀況。”穆晴風從雲皇的眸光中看到了不甘與氣憤,本不想開口多說什麽,可又憐他年邁,便多少透露出一點信息來寬慰他的心。

“唉!晴兒……父皇這些年一心撲在政務上,疏落你了。父皇知道當年你母妃的事,你心中一直記恨著,可父皇又能怎麽樣!如果有的選擇,父皇寧懇當年中毒的人是我而不是你母妃。”

“父皇,不要再說了!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聽雲皇提到了自己的母妃,穆晴風眸中的那一絲暖意蕩然無存,瞬時便冷了臉色。

“這麽多年了,你總是與父皇保持著不近不遠的距離,既不會消失也不肯為父皇分憂,父皇便明白你母妃的死,你記恨著父皇!這些年父皇並沒有一刻放下過你母妃,也沒有停下過追查當年的事情,父皇相信你也一定在追查著,可又有什麽新的結果呢!”

隨著雲皇的話語,穆晴風的眼前又浮起了當年瑤妃慘死的一幕,冷然的眸中便沾染上了一抹與他平日氣質不符的噬血狠戾。看著麵前一臉傷痛的雲皇,他閉了閉眼,再睜開時已是一片清明。

“父皇,這些都過去了!誠如父皇所說,兒臣的確怨過恨過父皇,可隨著兒臣一天天的長大,一點點的對當年之事的追查,兒臣便明白了父皇當年的無奈與心痛。這也就是兒臣為什麽一直不肯答允父皇的真正原因。兒臣不想再看到自己心愛的女人像母妃那樣不清不楚的死去!”

雲皇低歎了一聲,如果父皇有的選擇,又怎麽非要逼迫你來承擔呢!可這話他終是沒有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