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仇恨（上）
幽深的山洞中，詭異而靜謐，隻有司空雨夜那歇斯底裏，哭著笑的狂笑聲。
他死死瞪著逍遙派掌門，眼底滿是深沉的仇恨與痛苦。他緊攥著拳頭笑道：“看在你當年總算給了七哥和我一個活下來的機會的份上，我讓你死個明白。”
飲血錐仿佛能夠感受到司空雨夜激動的心情，猛然泛起一層血色光暈，劇烈跳動，將他的臉色照得陰晴不定，寒意森森。
“就像你低估赤血魔訣的威力一樣，你也一直低估了七哥的能力和智慧。你以為，我回來這不到一年的時間裏，就能把一切都安排好？你錯了，這一切都不是我做的，是七哥！一切都是因為七哥！”司空雨夜大笑著，對逍遙派掌門大聲吼道。
逍遙派掌門的笑容有一瞬間的僵硬，司空雨夜看在眼裏，淒然一笑，繼續說道：“早在我還沒有回來以前，七哥就已經為我準備好了一切。他費盡心血，暗中幫助血女練成幾百年來無人練成的赤血魔訣，卻隻有一個要求，那就是將對付你的方法告訴她，讓她幫助我奪回自由。”
淚水爬滿司空雨夜悲痛扭曲的臉，他卻擦也不擦，隻是慘笑道：“本來，按照七哥留下的計劃，我甚至都不會因為你的詛咒而受傷。因為他臨死的時候，不但將他的神血贈送給了我，還將自己殘損的靈魂也崩碎，融入了那神血之中。這大半年來，你每一次從我的心髒中吸血，吸收的其實都隻是七哥的神血與靈魂碎片，是我非要體會一下七哥所受的痛苦，才違背他的意願讓你吸了一次我的神血。”
“竟然是這樣！原來竟然是這樣！難怪你會不死。”逍遙派掌門失魂落魄地滿口含糊笑道，涎水混合著血水，順著他碎掉的下巴流了一地，“阿七呀阿七，我真是有眼無珠，這些年竟沒有看出你的隱忍。果然是會咬人的狗不叫，你真行！”
司空雨夜臉上的冷笑逐漸收起，手掌遙遙指向逍遙派掌門，掌心內紅芒一片，滴溜溜地轉著飲血錐。
“老狗，你豈止是有眼無珠，與七哥相比，我根本連他的萬分之一也比不上。不過，你的日子也到頭了，我不會讓你痛快的死去，總要從你身上收回些利息才行。”司空雨夜冷聲道，雙眼瞳孔倏地變成暗紅色，十指伸出數寸長的暗紅指甲，口中也長出四顆猙獰的獠牙。
飲血錐劇烈顫抖，發出嘹亮的歡鳴，錐身之上，自錐尖開始一寸寸亮起，變成滴血的鮮紅。隨後，一道長著巨大蝠翼的高大身影，在飲血錐後方緩緩浮現，那妖豔的飲血錐，恰好正是這身影的一根獠牙。
“雖然，這遠遠不足以彌補七哥二十年來所受的痛苦，卻已是我如今唯一可以為他做的了。”司空雨夜雙眼滿是血絲與淚水，手指輕輕向逍遙派掌門一指，悵然道，“掌門，好好享受你最後的時光吧，弟子司空雨夜為你送行。”
高大身影呼嘯而去，整個撲到逍遙派掌門的身上，飲血錐閃爍著妖異的光，直接刺進了他的脖子之中。
“啊！”
逍遙派掌門大聲嘶吼，嘴巴大張著，滿臉都是痛苦和恐懼造成的扭曲，兩隻眼睛拚命地睜著，眼珠都因為用力過大而從眼眶中滾了出來，鮮血淋漓。
司空雨夜麵不改色，靜靜看著他的身體越來越消瘦，直至他變成皮包骨，直至他的皮也消失露出骨頭，直至他的骨頭變成慘白色，成為碎末散落一地。
他的眼神始終沒有一絲變化，有的隻是迷茫，以及對過往的追憶。
逍遙派掌門的嘶吼聲逐漸減弱，他的胸部以下，已經徹底變成地上一堆人形的骨粉。隨著“砰”的一聲悶響，他脖子以下的部分也全部消失，隻剩下一顆枯瘦幹癟的頭顱。又是一聲悶響，他的頭顱也終於粉碎成了骨粉，最後停留在司空雨夜視線中的，是他頭骨粉碎之前那臉上解脫的笑意。
“他死的時候，一定非常痛苦。七哥，如果你能看到這一幕，一定會非常欣慰吧。”司空雨夜喃喃道，閉上的眼睛中，淚流滂沱。
飲血錐歡鳴著，飛回到他身邊，圍繞著他的身體旋轉不息。他緩緩睜開眼睛，輕輕抬起手，飲血錐立即落在了他的手中。
“七哥，你的仇人，現在已經死了一個，下一個就是他，薛劍生。”司空雨夜用力握緊飲血錐，冷笑著說道。隨後，他將飲血錐向空中一拋，錐上猛地爆發出一片血霧，再次將他籠罩在了其中。
血霧翻滾，不斷發出潺潺的流水聲，血霧之中，偶爾逸散出輕微的能量波動，也是異常精純陰毒。
忽然，人影晃動，血霧旁悄無聲息地出現了一個人。來人身材豐滿妖嬈，膚如凝脂，眉目如畫，血紅的長發垂過腰際，嬌豔的紅唇微微抿著，如血雙瞳怔怔望著血霧。
可是，她的眼神有些空洞，目光渙散，顯然不是在看血霧中的司空雨夜，更像是通過他看到了某人。
這一次，血霧足足持續了一個時辰才消散，司空雨夜的氣息明顯強大了許多。
“你來了。”司空雨夜隨口說道。他還在閉著雙眼，繼續鞏固這次得到的好處。
血女的身體微微一震，眼神重現神光，嫣然笑道：“是呀，既然我們已經結盟，我總要來看看我的盟友是不是還活著。”
她輕移蓮步，走到司空雨夜身前，將他上下打量了一遍，輕笑道：“看起來結果非常不錯。我是不是應該恭喜你，既得到了逍遙派的權力，又將修為提升到了假丹境後期。”
司空雨夜倏地睜開眼睛，抬頭向她看去，冷笑道：“不用隻說我，你還不是一樣？從那老家夥身上，你這次得到的好處也不少吧。”
血女目光一凝，仔細注視著司空雨夜的眼睛，準確的是注視著他的瞳孔。隻見其中原本駁雜的灰白色，此刻已經完全變成灰色，瞳孔周圍原本暗紅色的圓圈，如今也已經徹底變成了金色。
“嗬嗬，我得到的那點兒好處，怎麽能比得上你。不過，這老家夥體內修煉多年所積攢的力量，倒是讓我也順利進入了假丹境後期。”血女笑道。
司空雨夜冷哼一聲，沉默不語。之前，逍遙派掌門被赤血魔訣反噬，帶有赤血魔訣的血液吞噬了他體內大半的修為，那可是足以將一個普通人提升到假丹境巔峰的能量，血女顯然沒有說實話。
“那邊的情況，現在怎麽樣了？”司空雨夜說道，沒有繼續在原來的話題上糾纏。
血女聞言也是收起了笑容，嚴肅道：“隻怕魚兒已經離開了水。”
“哦？”司空雨夜眉毛一挑，不滿道，“怎麽，難道你的人沒有發現他？”
血女點頭道：“不錯，自從當日那一戰之後，他就像是從人間徹底蒸發掉了一樣，誰也沒有找到他。不過，之前一直坐在湖邊彈琴的那個神秘女人，還有素月、林若雨、令狐無雙以及許鬆他們，今天都已經相繼離開，向花山的方向去了。”
司空雨夜臉色陰沉，低頭沉默片刻後忽然“嘿”地一笑，輕聲道：“以一己之力，將天下高手玩弄於股掌之間，他倒不愧是人稱無敵的劍聖薛劍生。”
“無敵嗎？”血女聞言嗤笑道，“他要真是無敵的話，當日也不會被那些人像貨物一樣爭來奪去，最後如同喪家之犬倉皇逃命。等著吧，這一次花山他一定會去，我們能設計他第一次，就能設計他第二次。下一次，他就不會有這麽好的命了。”
司空雨夜眉心微微一皺，疑惑地看向血女，笑道：“奇怪，為了給七哥報仇，我有足夠的理由想要殺死他。可是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他跟你似乎沒有仇吧，為什麽你看上去比我還要想他死，想要把他千刀萬剮？”
血女冷冷瞥他一眼，一股暴戾的血氣忽地向他壓去，冷聲道：“司空雨夜，我們兩個隻是合作關係，我可不是你的下屬。所以，我的事情你以後最好少過問。”
司空雨夜邪邪一笑，說道：“好吧，我不過問了就是，何必要動怒？”
“哼！”血女冷哼一聲，轉身向洞外走去，妖豔的紅裙輕擺，讓她看上去仿佛踏在翻騰的血浪之上。
“如果你現在已經沒有事了，就趕快爬起來和我一起去花山吧。我們還有許多事情需要布置，我可沒有時間跟你浪費在這裏。”
山洞中，血女的聲音悠悠傳來，她的身體卻轉眼消失不見。
“哼，囂張什麽？如今的我，早已經不是從前的我了，早晚有一天，我一定也會讓你嚐嚐我的厲害。”司空雨夜低聲哼道，站起身來活動著自己的筋骨，適應著自己暴增的力量。
最終，他的視線轉向地上那一堆人形的白色骨末，眼底有一道寒光閃過。
“薛劍生，其實你這次逃掉了也不錯，因為我早晚會讓你死在我的手裏。就像這個老家夥一樣，我要讓你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