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風辰一身夜行裝扮,雲星與阿亡同時感到奇怪,問道:“大哥,你這是怎麽回事?”

風辰取下麵上黑巾,在唇角處有一點點的傷痕,他搖了搖頭說:“先別說我了,阿亡,你有什麽事找我?”

阿亡將白日所遇之事講給了風辰聽,更說明了那一幫人很有可能近期前來拜訪。

風辰聽完之後,沉默起來,久久不言。

阿亡感到非常好奇,似乎感覺風辰不太想與他們見麵,便問:“大哥,要不等他們來的時候,我去把他們轟走,依照他們的實力,和他們合作隻能夠拖累我們,幫助不到分毫。”

風辰不語,擺了擺手說:“這件事情我自有打算,你不要再說了。”

雲星早就已經聽出來阿亡話中的兩個人了,他知道風辰現在的心情非常複雜,尤其是阿亡講述之時,以小夫妻二人稱呼穀蕭和紫嫣,更是讓風辰心裏不是滋味。

阿亡不明白其中關係,自然是無心之言,雲星隻是拉著他的胳膊:“走,三哥帶你出去轉一轉,到處玩一玩。”

阿亡看了一眼窗外已經黑下來的景色,知道沒什麽可玩的,但是他不是愚鈍之人,知道雲星是要讓風辰單獨的待一會兒,便隨著雲星走出了客棧。

二人來到客棧後院,阿亡問道:“三哥,我是不是說錯了什麽?”

雲星搖了搖頭:“不知者不罪,其實那兩個人,我和大哥都認識,就連我的名字,也是你口中的那個紫衣姑娘給取的。”

“什麽?”阿亡大吃一驚:“這麽說的話,他們就是朋友了?哎呀,按理來說我可應該叫她一聲姐姐了,真是失了禮數。”

雲星苦笑一聲,拍了拍阿亡的肩膀:“這其中的事情有些複雜,其實你原本應該叫她大嫂的,可惜……”

“大嫂?真的假的,那大哥他不就……”阿亡剛要追問,卻見雲星雙眉緊皺,似乎不願他追究下去,便止語不言。

雲星歎了一口氣,道:“這樣吧,你半懂不懂的也挺難受,我就從頭講事情交給你聽,省的你好奇了。”

阿亡微笑,坐到了客棧後院梧桐樹下的一尊石凳之上,靜待雲星開口講訴。

忽然間,雲星眉頭一皺,猛的轉過臉去,冷聲道:“有人來了。”

阿亡神識一掃,輕笑道:“三個,你太大驚小怪了吧,幾個修煉者有什麽好奇的,最高的才不過大乘中期。”

雲星冷聲道:“不然,這地方的修行者極為稀少,平日裏素來不會見到,今日竟然有四個修真者同時來到這偏遠的城鎮,與我們投宿一家客棧,必有蹊蹺。”

阿亡一愣,道:“該不會是他們來了吧?出去看看。”

兩個人挑開了後院的門簾,輕飄飄的躍入前廳之中,但見廳中立著三個人,為首一人一身白色素衣,銀發瀑懸,手中持著一柄長劍,氣宇軒昂,正站在廳中。

身側還有一人,黑衣裹身,麵色冷峻,如冰山之容一般,個頭稍顯矮小,但是氣場確實絲毫不弱。

其餘二人則站在這兩個人的身後,身穿相同的打扮,身披青袍,手持長劍,立於身後,一看其地位便不如前麵兩位。

小二正在殷勤的招呼著這四個人,那白發男子的目光卻始終盯在了二樓住房之處,眉頭緊縮,似乎是在犯愁。

雲星與阿亡兩個人步入了前廳,身形一側,便躲在了樓梯的下麵,不出去與這四人相見。

阿亡指著其中那黑衣男子,神識傳音道:“三哥,就是那個家夥,是我早上救下來的那個人,想不到這麽快就過來了。咱們躲在這裏幹什麽?為什麽不出去相見?”

“大哥應該早就已經知道了他們的到來,你我不要妄圖,以免尷尬,全憑大哥安排。”雲星神識回話道。

四個人在小二的招呼下,入了座,點了十幾個菜,確實誰都沒有拿起筷子動一下。

穀蕭耐心不足,忍不住說道:“師兄,我們在這裏呆著幹什麽,為什麽還不上去找他們?”

軒轅君羨皺著的眉頭微微舒展,唇角掛著一抹淡淡的笑容:“依照你所描述,救你之人的大哥修為應該還在其之上,既然如此的話,那麽他早就已經知道我們已經來了,卻不曾宣見我們,你我冒昧闖進去,隻會招惹他的厭煩而已,稍安勿躁。”

這兩人全無心思吃飯,其餘兩人卻是有些饑餓了,軒轅君羨看在眼裏,拿起桌上的筷子,指著菜說:“先吃飯吧,不吃就涼了。”

樓上的房間裏,風辰仍然在怔怔的出神,回想著自己曾經與紫嫣的點點滴滴,但是每一次回想,內心都會背負著強烈的罪惡感,感覺自己對不起沈萱。

他正處在苦苦的矛盾中,忽然察覺到有身懷修為的人進入了這家客棧,第一時間神識掃描過去,便發現是幾個熟人,其中便有軒轅君羨。

他正在想著自己要不要先躲一躲,一麵見麵尷尬,卻見他四人點了一桌菜坐下滿品起來,未曾直接走上樓來。

風辰心裏一鬆,隨即沉思半響,最終苦笑一聲:“該來的總是會來。”

他以神識傳音給雲星:“幫我接見一下貴客,軒轅君羨留下,餘者三人轟走,我不願見。”

樓下雲星正躲在樓梯裏,乍一聽到風辰的吩咐,急忙點了點頭,然後快步邁了出去。

他沒有故意放輕腳步,反倒故意邁出“砰砰”的響聲,好像是要給那四個人一個下馬威一樣。

軒轅君羨聽到動靜,立即轉身,便看見了一個不相識的少年,身穿樹葉編織的圍裙,眼睛上蒙著一副眼罩,模樣頗為怪異。

他上下仔細打量了一下雲星,卻看不透對方的修為,可是看他的模樣,不像是沒有修為的人,當即便站了起來,抱拳道:“在下軒轅君羨,參見前輩,不知道您可與早上我師弟的救命恩公有關係?”

“你是說他嗎?”雲星輕哼一聲,轉身向後指去。

阿亡隨聲而邁步出來,掃了一眼堂中眾人,看著雲星對他們說話的語氣似乎不善,便知其中可能有些淵源,因此語氣也冷淡下來,道:“你們來找我幹什麽?”

“穀蕭拜見恩公。”穀蕭當先搶出一步,雙手抱劍,單膝跪地。

阿亡點點頭:“起來吧,沒打算救你的,當初隻是手癢而已。”

穀蕭頓時一臉尷尬,站起來之後,退到了軒轅君羨的身後。

軒轅君羨上前一步,抱拳說道:“感謝您救了我師弟一命,為了表示謝意,在下軒轅君羨特地前來恭請二位前往麓山做客一番,另外,有些法寶想贈與二位,還望笑納。”

他話音剛落,身後的兩個人分別拿出了手中的長劍擺到了眼前。

“鏘啷”一聲,寶劍同時出鞘,劍刃寒氣逼人,饒是在晚上,硬是把廳中耀的如同白晝一般。

雲星瞥了一眼兩把劍,雙手抱在胸前,不屑的說道:“兩把寶器而已,我不稀罕要,再說我也從不曾使劍,你們拿回去吧。”

軒轅君羨眉間一冷,這兩把劍已經是五遙派為數不多的寶物了,畢竟今非昔比,門派基地武夷山都已經被天聖教占了去,能搶救出來的寶貝實在不多。

若是對方看不上這兩件寶器,讓他再拿出來一些更為值錢的東西,確實千難萬難。

軒轅君羨手一揮,令兩名手下將寶劍收回去之後,抱拳道:“兩位前輩瞧不上眼這兩柄劍也是應當,隻是在下門派之內除此之外,它物實在羞於出手,這……”

“不要你的東西,你不是來談事的嗎?你留下,其餘三人滾蛋。”雲星說完之後,不再搭理他們,轉身走上了樓梯,朝二樓走去。

五遙派四人均是一怔,穀蕭輕聲叫道:“恩公,這……”

“按照我三哥的話做,要談,就留下來這個白頭發的小子,要麽全部滾蛋,少要廢話。”阿亡十分不耐煩的說道,然後跟隨著雲星的步子,一起走上了樓。

“這……師兄。”穀蕭擔憂的看了軒轅君羨一眼,雖然以往修煉之時他曾妒忌軒轅君羨天資比他卓越,但是今朝門派遇難,才感覺到同門手足情深。

軒轅君羨擺了擺手,道:“你們都回去吧,我不會有事的,如果對方想要害我的話,早就可以動手了,何必多此一舉。”

穀蕭無奈,明白請的高人相助五遙派,光複門楣才是大事,也就不再磨蹭,轉身對二人說道:“我們走。”

“是,二師兄。”

穀蕭三人走了之後,軒轅君羨略整衣衫,便走上了二樓。

雲星與阿亡守在風辰門前,一左一右,雙手抱在懷中,嘴裏砸吧砸吧的,跟地痞流氓似的看著軒轅君羨。

雲星輕笑一聲,道:“進去見了我大哥,可別失了禮數,哈哈……”

軒轅君羨微微探身:“晚輩知道了。”

阿亡伸手推開門:“進去吧。”

軒轅君羨邁步走到房內,房外雲星與阿亡立即將門給帶上,然後下樓走出了客棧,出門逛街去了。

軒轅君羨看著那個背對著自己的身影,正打開著窗戶看著小鎮上的景色,略一遲疑,躬身道:“晚輩軒轅君羨,見過前輩。”

風辰輕輕笑了笑,轉過身來,卻說道:“相比對我來說,你可不是晚輩,你是我的長輩。”

軒轅君羨半俯著身軀,聽到這聲音明顯的一愣,感覺十分耳熟,不覺抬起頭來,卻看到那自己數年之前曾經見過的少年,如今已是脫去稚氣,一臉成熟穩重之貌。

他立刻想起來自己心中的那個人曾經說過,唯有眼前之人才可救她出苦海,自己多年來不停地尋找他,直至天聖教攻上武夷山,自己無暇再顧忌他,方才暫且罷手。

如今再度見到風辰,怎能不驚,他也顧不得禮數了,站起身快走兩步來到風辰跟前,狠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怎麽是你?我找你找的好苦啊,你可還曾記得答應過我的事?”

“記得,幫你一個忙。”風辰苦笑著說道,他坐到了桌邊,伸手一指,示意軒轅君羨也坐下。

二人相對而坐,風辰道:“真是想不到,我們會以這種方式在見麵,你是來邀請我參加你們的聯盟吧,共同抵抗天聖教?”

軒轅君羨恍如當頭被澆了一盆冷水一般,這才想起來自己此來主要是為了說服風辰加入聯盟,而非為兒女私情而來,頓時一陣唏噓,道:“沒錯,天聖教實在太過強大了,我們遠遠不是對手。他們將修真界有頭有臉的門派幾乎禍害盡了,我們聯起手來,打算共同消除天聖教,所以我……”

他的話還沒有說話,風辰卻是已經沒有心思在聽,手中端起一杯茶,目光渙散,輕聲道:“她怎麽樣?”

軒轅君羨一愣,隨即明白風辰話中所指何人,苦笑一聲:“對不起,當初答應你照顧她的,可是……她現在和我二師弟穀蕭走到了一起,真的十分抱歉。”

風辰淡淡笑道:“陳年往事而已,不必再提,你當初也隻是答應幫我照顧她,而沒有答應讓她不變心……不對,話也不應該這麽說,畢竟是我先對不起她的。”

二人相對沉默,半響之後,軒轅君羨好奇問道:“風辰,你現在是什麽修為?”

風辰輕輕呷一口茶,淡淡說道:“渡劫初期,我想,幫你的那個忙的話,應該綽綽有餘了吧?”

軒轅君羨輕輕笑了笑,喜道:“當初媚兒所言果真不假,我原本以為你如此低淺的修為,怎麽能夠會幫得了我,如今看來,區區幾年不見,你便已經是渡劫初期的高手了,遠勝於我,媚兒有救了。”

風辰奇道:“媚兒?莫不是你的忙便是讓我去幫你救下這個叫媚兒的女子?”

“正是!”軒轅君羨冷聲道:“媚兒是我這一生的最愛,當初我在入世修行之時,偶遇一山洞,恰時天降暴雨,我便躲進了山洞裏,與媚兒相遇。”

“她是一隻妖吧?”風辰不驚不奇,細細品茶,淡淡發問。

軒轅君羨頓時渾身一激,差點跳了起來,看著風辰:“你怎麽知道?難道你見過媚兒?”

風辰哈哈一笑:“深更半夜的,跑到山洞,哪裏的良家女子會做這辦事情。再加上她把你迷得神魂顛倒,除非妖媚之術,尋常女子哪有這般能耐。”

軒轅君羨冷靜下來,卻是有些不悅,道:“媚兒她雖是狐媚,但卻從不害人,也從未用過妖媚之術迷惑我,我之所以戀上她,全是因為性格相合,默契投緣而已。”

風辰眼中盡是不屑,卻低頭未讓軒轅君羨發現,苦笑一聲:“不好意思,你繼續說。”

軒轅君羨輕歎一聲,飽含惆悵之意,站起身來走到了窗前,道:“我與媚兒相識之後,直覺相見恨晚,我便在山洞之內逗留了兩年之久,與媚兒情深意濃。隻可惜,媚兒有一個婆婆,乃是一隻千年靈狐,道行高深莫測,她不準我與媚兒交往,更是要將我殺了。媚兒苦苦哀求,狐婆婆才答應饒我一命,但是相應的代價便是,將媚兒鎖於清秋洞之內五百年。”

他頓了一頓,接著說:“我本想豁出去一命,與那狠毒的狐婆婆一鬥到底,但是媚兒卻跟我說,她將五行神戒拋落了凡塵,能夠撿到五行神戒的人,便可以將她救出清秋洞,讓我出來等候此人,後來的事情,你也就知道了……”

風辰點點頭:“清秋洞是什麽地方?隻是關禁閉五百年嗎?我覺得那樣更好,有助於修行,以免被塵世俗事侵擾。”

軒轅君羨一臉憎恨之色,伸手猛擊在窗框邊緣,震得塵土爍爍落下,寒聲道:“那清秋洞根本不是人呆的地方,冬寒夏熱,且空氣中具有邪異氣息,沾在身上如同滾油一般疼痛,那胡婆婆心也忒狠了些,好歹也是媚兒的親婆婆,竟讓她在那種鬼地方帶上五百年之久。”

風辰心中不以為然,心道:“僅是滾油一般的疼痛,對於修道之人何足畏懼?妖亦如此,應當不懼此疼痛,相反倒是能夠激勵修行,軒轅君羨卻如此擔心,果真,愛會讓人喪失了理智。”

風辰站起身來,拍了拍手,道:“與你們五遙派合作的事情暫且擱置一旁,先去救出來你的那個媚兒再說吧。”

軒轅君羨轉過身來,興奮異常,卻忽然止住笑容,愁容滿麵,喃喃道:“我不知道有一件事情該不該跟你說。”

風辰見他麵色難看,似有難言之隱,知道準沒有好事,冷笑一聲:“是關於紫嫣的事情吧?”

軒轅君羨點點頭:“三日之後,她與穀蕭大婚,這三日之內我都要替他們操辦婚事,所以營救媚兒之事,需得推遲三日,這……”

死一般的沉默。

風辰終是難忘初戀之美,乍一聽的她要與別人喜結連理,心中雖有沈萱重若萬均,卻依然沉痛不已。

他苦歎一聲:“在什麽地方,到時候我去與他們賀喜。”

軒轅君羨看了他一眼,皺起了眉頭,遲遲不開口。

風辰冷笑道:“莫要誤會,我是當真去賀喜,而不是去搗亂。”

“唉,就在麓山。”軒轅君羨道。

風辰點點頭:“我知道了,到時候我會去的。”

軒轅君羨黯然,看到風辰一臉悲意,便知不便再多有打擾,雙拳一抱:“那我先告辭了。”

“回去之後,不要告訴他們你所見的人是我,我暫時還不想讓他們知道我回來了。”風辰淡淡說道,緩步走回桌前,目光無神的看著桌上的茶杯。

軒轅君羨應了一聲之後,便破窗而出,禦劍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