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四海開始一樁樁數落起劉國忠的不是來:“第一,我在你那裏做工,不用你來說,二娃子還有李老二都是看到了的,我可做的是兩人份的工,白天幹活,晚上幫你守材料看車,我有問你加過工錢嗎?所謂勞有所得,既然我做了工,領工資那是天經地義,憑什麽在你嘴裏我就欠了你人情?”

“第二,就你給的那點工資,現在在外麵隨便哪個工地當個小工都不止這點錢,你以為我非得在你那工作不可?要不是為了三兒,你以為我願意在你那裏幹下去。”

吳四海冷笑一聲:“你不是說你多仁義,多仗義嗎?我吳四海的兒子的學費生活費都是你給交的,那你知道他一年的學費是多少嗎?那你知道三兒已經一年多沒跟我伸手要過錢了嗎?這些你都不知道,你什麽時候關心過三兒?別說我的兒子,就連劉望,你又關心過他多少?”

“你仁義?前幾年工程還小的時候,你還能請到幾個人,可是你看看現在,除了我跟二娃子還有李老二這幾個人,原來跟著你做工的留下了幾個?那是他們都看出了你這人不仁義,太刻薄!”

“我……”劉國忠平時多厲害的嘴巴,吹牛都不打草稿的,這時候竟是被吳四海訓斥得說不出話來。

“不相幹就不要幹,還以為我們真請不到人?隻要有錢,哪裏沒人給你使喚?”吳麗大為不服,頂了一句嘴。

她這一句頓時就將吳四海的怒火給引到了自己身上:“你以為你是個什麽好東西?怕劉國忠在外麵亂搞,今年跑到工地上來,硬要把廚子趕走,說是你自己來做飯。結果呢?每天不睡到十點鍾你什麽時候起過床?每天一大早我就要爬起來淘米做飯,弄好了還得像伺候祖宗一樣把你給供起來,飯菜給你端到床頭上你才肯吃。你說我有冤枉你嗎?”

“我……我那隻是開始不習慣而已……”吳麗麵紅耳赤,氣勢頓時弱了十分,弱弱的反駁了一句。

“小姑,事實就是事實,你也不要說了,到最後你走的時候,不也一直是二叔在做飯的嗎?”吳春誌這次倒是說了個大實話,頓時讓吳麗更是不堪了。

“我好吃好喝的供著你,怕你受了委屈,可是你倒好,平時挑三揀四的找我的毛病,這會兒說我上工時間太短,那會兒說我偷奸耍滑。我倒是要問問你,今年工人們因為飲食問題鬧了好幾次,那是誰鬧出來的?我要是不縮減上工時間幫這個大少奶奶做飯,誰還肯跟著你們做工?你倒好,我們天不亮就出去,月亮都快下山了才回來,你還嫌我們工作時間不夠長,是想活生生把我們累死是吧?”

吳修文倒是很理解這位小姑的想法,哪位資本家不想著自己的員工都是機器人,不吃不喝一天二十四小時都工作,這也是人之常情。

“這些咱們就不說了,吃虧的也不是我吳四海一個人,二娃子,李老二他們也跟著吃了不少的苦,可是你幫著劉家的外侄來欺負我算怎麽回事?真以為我年紀大了,就是個任人欺負的軟貨了是吧?我們可是嫡親的兄妹呀,打斷骨頭還連著筋呢,你那漿糊一樣的腦子裏當時是在想什麽?”每次一說到薑勇,吳四海就特別的來氣,說話也是咬牙切齒的,可見這薑勇的確是將他得罪得太狠了。

說到這裏,吳四海像是想起什麽來,一指自家二姐的兒子,怒道:“還有你,李老二,平時看起來多機靈的,那薑勇罵我的時候,你在幹什麽?他就算是你的同學,有我這個親舅舅親嗎?俗話說娘舅如母,你這蠢材就幹瞪著眼睛看別人罵你舅舅是老狗嗎?”

“二舅……對不起!”李老二羞得頭都快低到褲襠裏去了,語氣委委屈屈的,嘟噥道,“可是我當時也隻能兩不相幫啊,小姨鬧得那麽厲害,我哪敢說話?”

吳四海冷哼了一聲,一邊的丁豔卻是突然道:“小姑,這樣的確過分了一些,二叔怎麽說也比薑勇親嘛……”

“你閉嘴!”吳麗這時候一腔怨氣無處發泄,登時找到了宣泄口,怒道,“你買房子的錢還想不想要了?本來還說今年就給你的,看來是不能給了。”

丫居然還拿這事來威脅我?丁豔也是惱了,為了讓女兒能接受更好的教育,他和吳春誌兩人商量著要在縣城裏買一套房子,也好就近照料女兒,夫妻倆算來算去,就算幫會塘的房子賣了,也還差十來萬,當時就想著小姑家不是總吹噓自家身家幾百萬嗎?借個十來萬應該不難吧?結果去年過年的時候就這麽提了,劉國忠答應得倒是爽快,可是等了足足一年卻是沒了下文,小兩口雖然嘴裏不說,其實心中還是有些怨氣的。

“不就是有幾個臭錢嗎?有什麽了不起。”丁豔低聲嘀咕了一句,吳春義這時候也沒再阻止妻子了,聽了這麽多二叔的委屈,吳春義本來挺中立的態度也漸漸往二叔這邊傾斜。

“大嫂,房子多少錢?我出錢給你買了。”吳修文冷不丁說了一句。丁豔雖然有時候有些勢利眼,偶爾說話也有點尖酸,但大抵還是不錯的,更關鍵的是,大哥吳春義並不是個小人,以前生活困難的時候,隻要找到他,絕對是有求必應。一直到後來女兒長大了,生活壓力變大了一些,對吳修文的幫助才慢慢減少了。

“那怎麽好意思……”丁豔故作忸怩,還是報了個實數,“還差兩三萬,要不是怕影響了可欣,我們交月供也能把房子拿下來了。”

她倒是不貪心,並沒有趁機多報數目。按說吳春義在事業單位工作,本應該不缺錢的,可是丁豔沒工作,又有個女兒要讀書,壓力真不是一般的大,所以一年到頭累死累活下來也賺不了多少。

人爭一口氣佛受一柱香,吳修文笑道:“大嫂不用客氣,房子總共要多少錢,我一起給你出了。”他就是不想在讓父親在親戚們麵前再受白眼。

“吹牛也不打草稿,就憑你家,有錢嗎?”吳麗指了指外麵停著的一輛本田,冷笑道,“等你什麽時候買得起車了再來說大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