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爽在對二隊進行大刀闊斧改革的當天晚上,農業局的領導們就收到了那原先那四個組長的投訴。
張秉林副局長知道後非常生氣,這麽大的事情,李爽竟然不通過自己這個分管的局長就擅自做出決定,眼裏還有沒有領導,還有沒有組織,真把二隊當成了自家後院想怎麽折騰就怎麽折騰。
他抓起電話就撥了過去,靠,竟然連領導的電話也敢不接!張副局長有點出離了憤怒,他狠狠的將話筒扣下,坐在書房裏喘著粗氣。
漸漸的平靜下來,張副局長這才發現,自己除了能他罵一頓表示出強烈的不滿外,還真拿他一點辦法沒有。美其名曰他是李爽的分管領導,但也隻有管轄權,要想罷免他必須要上局長會議。想想力挺他的薛清,陷入紀委辦事件中的徐誌紅,王沛,和搖來擺去的郝國全,張秉林也隻能長歎口氣。
管轄權?說的好聽,但怎麽管!二隊的經濟是獨立核算的,也就是說除了上繳局裏的,剩下的錢李爽有完全的支配權力。人家連工資都自籌了,根本不需要局裏撥款,從經濟上他是沒有一點約束他的辦法。
經濟上不成,那就隻剩人事了,理論上組長以上的人事任免是要報備他的。這“報備”兩個字理解起來就有意思了,能控製住下屬,報備就變成了領導授意;控製不住下屬,報備就隻是單純的報備了。從程序上講,他還真的無法拿這個作為把柄,甚至連提都不好提,說出去隻會讓別人笑他窩囊。
至此,張秉林才猛然發現,二隊已經完全脫離了他的,甚至是局裏的掌控,變成一個隻有李爽說了算的獨立王國。
徐誌紅接到朱建華哭訴的電話時,心裏那個煩躁,馬勒戈壁的要不是你小子說李爽的錢是從農場借的,老子們會這麽的大張旗鼓,現在好,連老子都陷了進去。
聽到李爽一口氣將他們四個組長全部都開掉後,徐副局長徹底傻眼,聯想到從朱建華哪裏得到的信息和最後調查出來的結果,完全對不上的時候,他應該就明白了,這是李爽設的一個局,為的就是看看誰會在中間搗鬼。
他他媽的也真夠有魄力的!不怕神一樣的敵人,就怕豬一般的隊友。朱建華一幫人連他媽的豬都不如,也就當個造糞的機器合格。
不過,徐誌紅也想明白了,這件事再怎麽樣發展下去,也牽扯不到他。他隻不過是將下麵反饋上的意見反應給局長,具體他們在查證的過程中出什麽事情,就和他沒有關係。至於朱建華等人,誰愛操心誰操心去。
徐副局長想到這裏,心完全定了下來,假意安慰了朱建華一下,大概意思是說:你安心回家休息一陣,等這件事情有了結果,再給你安排。
朱建華捧著手機當時就愣了,“等這件事情有了結果”,什麽算是結果?這句話完全就是再給他打官腔,媽的要不是你三番五次的挑唆,我至於跟李隊長對著幹嗎?好了,現在出事了,就輕飄飄一句話就把我打發了!我艸你徐誌紅家大爺!
朱建華剛才還恨李爽恨的牙根癢癢,現在將仇恨全部轉移到了徐副局長的身上。
王沛現在也不好過,本以為這是個翻身的好機會,一來可以借此打壓一下薛清等人囂張的氣焰,二來可以完成領導囑托的任務,沒成想反被狠狠咬了一口。謝市長在電話裏將他臭罵了一頓,勒令他對此事作出深刻的檢討,並在局長會議中宣讀。真他媽的欺人太甚,這樣幹,自己臉都丟光了,以後還怎麽當這個局長?這還沒完,相關責任人肖主任和他的助手,停職反省,等待處理結果。我艸你大爺的謝長風,這樣一來,以後農業局裏還有哪個人敢給自己幹活,這純粹是要把自己完全架空了!
你夠狠!被逼的走投無路的王沛隻好撥通了授意他這麽做的領導的電話。誰知那邊竟然是通訊員接的電話,告訴他領導很忙現在沒空,等明天上班再說。
聽著那邊冷冰冰的話語,出離了憤怒的王沛猛然警醒。棄子!他他媽的從頭到尾就一直在被當成一個棄子來使用,他卻惘然不知。還以為又攀上了一個高枝,屁顛屁顛的在前麵搖旗呐喊,悉心戮力,誰知道人家看中的不是他,而是他屁股下麵的位置。
什麽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這件事就是壓垮他王沛的最後一根!王沛明白,他在農業局以往發生的一係列事件中的表現就很不得領導的意,已經有人在歪嘴說他不再適合農業局局長的位置,但由於齊副市長的突然離去,他的問題被暫且擱置。本來隻要巴結好現任的主管謝副市長,他還有轉機,卻讓他鬼迷心竅的把大好機會給浪費了。
想到這裏,王沛後悔的恨不得一頭撞死,自己怎麽就那麽笨呢?都五十歲的人了,還被人當猴子一樣的耍賴耍去。
不成,他不能坐以待斃,他要找謝市長承認錯誤,他要讓謝市長知道他已經猛然醒悟了,他要給謝市長剖析這裏麵蘊含的陰謀,他要讓謝市長知道他已經完全臣服在他的腳下,不會再有二心了,他…
送走惶恐不安,腦袋快低到褲襠裏的王沛,謝副市長長歎了口氣,王沛的歲數比他才大兩歲,卻像是比他老了十歲一般,而他在一幫同學裏也顯得比其他人都要老相,官場真是個催老的地方。
拋開這些雜念,謝市長慢慢走出小院,走到家屬樓後麵一條僻靜的小路上,隨便找了個長椅坐下。王沛的話雖然不能全信,但他提出的問題卻不能不讓他好好思索一下,尤其是在王沛告訴他背後指使他的人竟然是市委陳秘書長的時候,謝長風愕然了。
一個主管市委日常工作的大管家將手伸到了政府這邊,有點伸的太長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