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戲係統提示唐念,盡快在天黑前找個能夠躲避風雪的地方,保持體溫。

這個世界的大氣被毀滅了一部分,溫度極端異常,地表極晝與極夜交替,周期為12天。

極晝時太陽溫度過高,導致地麵像熔岩一樣滾燙,寸草不生,極夜情況驟然相反,由於缺少大氣保護,地麵結冰,無法儲存溫度,將進入低溫嚴寒狀態。

這個時代幾乎沒有新生兒,因為他們一出生便會接受最嚴厲的考驗。

醫療資源和社會物資的緊缺,使供養孩子變成了一件奢侈而又困難的事情。

金字塔頂端的少數人奴役大多數勞動者,用他們辛勤創造出的價值繼續繁衍與勞作的過程,得以延續他們斑斕迷醉的生活。

而破舊的城市,蕭條的街道,和久未經過打理的大樓裏,隨處可見拾荒者的骸骨。

城市空無一人。

再往前走,幾乎沒有任何動物和植物,冰冷的水泥森林蕭條得令人發指,甚至尋找不到液態水。

唐念彎彎繞繞,進入某個商場的地下停車場,搜刮了一圈,物資大多數被拾荒者拿走了,隻在貨架上找到幾包不知道過期沒過期的壓縮餅幹,她從廢棄廣告牌上撕下pv布料,準備等降溫後用來包裹身體。

看樣子熬過一夜都是困難。

剛選好一處地方準備躺下,忽然聽到角落裏傳來了喵嗚一聲。

是貓叫。

唐念頓住,放輕了腳步,朝聲源處走去。

空**的地下停車場回**著微弱的貓叫聲。

一聲接著一聲。

唐念不相信這個時代還會有普通的貓咪存活,存了一次檔。

如果出了什麽意外,還能讀檔重來。

隻是沒想到,她會看到一個瘦弱的男孩。

隔著一個轉角,微微蜷縮著身子,在牆邊半蹲著。

他穿著鬆鬆垮垮的衣服,勉強遮住身體,兩條白皙瘦弱的腿上沾滿了汙泥,整個人像隻落湯雞一樣淒慘。

微微蜷縮的懷抱中,有一隻同樣瘦弱的貓咪。

貓咪大概是從哪裏撿來的,看起來野性未馴,費力地掙紮著,伸出尖銳的利爪將在男孩胳膊上抓出細長的血痕。

他一邊吃痛地小聲抽泣,一邊小心翼翼地把貓摁住,試圖抱進懷裏。

或許是出於善意的舉動,可剛抱住就又被貓咪抓傷,男孩的眼眶都紅了起來,一邊可憐兮兮的小聲抽噎,一邊再次試圖把貓咪抱進懷裏。

他想要給貓咪取暖。

貓咪卻警惕陌生人,充滿攻擊性,渾身的毛都炸了起來。

如此惡性循環下,男孩身上的傷越來越多,臉色也越來越蒼白,受傷流血的地方迅速凝結成顏色黯淡的冰,手指也因為迅速降下的溫度而暗紅發紫。

唐念本來不打算上前,她還沒有那麽好心。

可看見男孩紅著眼睛掉下眼淚,就有些不忍。

小傻子邊哭邊茫然地繼續擁抱小貓。

執拗得令人心疼。

“這樣是不行的。”

溫柔的嗓音在男孩頭頂落下。

有人蹲在他身邊,帶來一陣淡淡的暖意。

男孩明顯的繃緊了身體,白皙泥濘的小臉一瞬間頰彌漫上了不正常的紅暈。

他垂在膝蓋上的手顫抖的緊握,眼睛死死的盯住貓咪,小小的身軀僵成了木頭,一動不動。

潔瑩潤纖細的手腕從眼前橫過,拿了一小塊不算鬆軟,卻散發著淡淡香氣的壓縮麵包,湊到小貓鼻子旁晃了晃。

上一秒還在激烈掙紮的野貓變得溫順又懂眼色,饑餓難耐地撲向她。

很久沒有進食過的樣子。

小男孩下意識屏息,生怕尖銳的貓爪把這麽纖細的手腕抓破。

他剛剛就是被這樣劃傷的。

在他的認知中,這散發著溫暖熱氣的白皙肌膚就像是未被汙染的雪,脆弱的,又像是末日後柔嫩而又脆弱的花瓣,讓他害怕她會受傷。

“你那樣抱它,它會害怕。”

輕柔的聲音從頭頂傳過,男孩的耳垂瞬間燒了起來。

好像被燙到一樣,朝旁邊坐了坐。

怯生生的抬頭,對上了一雙漂亮的,有些圓潤的女性眼眸。

她正在看他。

漆黑的長發順著肩膀滑落,圓潤的黑眸露出善意的笑容。

“這是一隻野生貓咪,末日後沒有怎麽見過人類。”

“雖然我知道你是好心的,但對它而言,你的擁抱很危險。”

男孩怔怔地看著身旁的人,有些遲鈍的消化她說的話。

唐念將手中的壓縮麵包掰完,拍了拍手,站起身。

小男孩還蹲在地上,滿是汙泥的臉上隻有一雙眼睛透露出幹淨清澈的淺色光暈,神情有些委屈。

喉嚨不自覺的吞咽,眼神帶著一絲微妙情緒,羨慕而又委屈地看著那隻饜足後圍著唐念腳踝打轉的野貓。

他的腳踝軟綿綿的,看起來,像是骨折了。

一個末日中遍體鱗傷的,骨折的,瘦弱的流浪者。

原本已經準備離開了,看到對方露出希翼的神色,唐念頓了頓,歎了口氣。

一邊唾棄自己的爛好人,一邊又尊重自己的遊戲習慣,隨手幫助一些受了傷的瀕臨死亡的生物。

說不定以後就有用了呢。

她拉開背包拉鏈,忍痛將搜刮到的為數不多的壓縮麵包拿出來一包,遞給男孩兒。

“這個給你。”

遲疑了一下,她說,“我沒有水,如果單獨吃它的話,你會很口渴,我建議你等天亮了,有液態水的時候再吃它。”

男孩怔怔地看著她,顏色淺淡的眼瞳好像一汪清澈的湖麵,淨透得幾乎看不到瞳仁。

怪異的感受在心裏轉瞬即逝,這個世界已經變異成了這個樣子,男孩的瞳色與她認知中的不同,似乎也不是什麽奇怪的事情。

沾滿汙泥的手指怯怯地抬起,顫抖著將那袋壓縮麵包接了過去。

唐念這次沒有任何猶豫,轉身離開。

她不知道,在她走後沒有多久,瘦弱的男孩靠著牆,睜眼看著地下停車場天花板。

緩慢地停止了呼吸。

懷裏抱著還來不及拆封的壓縮餅幹。

黑暗中亮起瑩瑩的微光,天花板後大麵積滲出瑰麗的淺藍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