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交流賽事承辦地很大,全世界頂尖演奏家和高等音樂院校最優秀的新鮮血液都邀請在列,音樂會限製了名額,想要在演奏廳裏坐到好位置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唐念又一次震驚於塞繆爾的大手筆,不明白他是怎麽想到舉辦音樂賽事這種事,無疑這次交流是寶貴的,讓如此多的名家聚集在一起,擦出火花,這樣的場景實在難得一見。

隻能說,這座島每分每秒都在燒錢。

聽完一場離開,剛走到門口,就有人遠遠喊住她,“唐念!”

她心裏一緊,回頭看見徐熙跑了過來,臉上帶著想要遮掩卻遮掩不住的激動與抱怨,“你終於來了,我都等你好久了。”

唐念說,“剛剛沒找到你,我們打算去看看國外那些遊學團隊。”

“是你和那位……我也想看,方便一起嗎?”扭捏了一下,徐熙迂回地問,“怎麽回事啊,你早上不是和那個混血模特在一起嗎?怎麽一轉眼你房間裏嗚嗚……”

正說著,被唐念一把捂住了嘴,“不是,你看錯了,我覺得我們還沒熟到互聊八卦的程度。”

徐熙眨了眨眼,表示知道。

一道頎長高挑的身影越過人群走來,像一塊極強的磁鐵,所過之處人的目光都在跟隨他的身影移動,徐熙隻是下意識地抬頭,神情就變得驚訝而滯澀。

他的視線幾乎在任何人身上停留過一秒,拿著一杯與他氣質極為不相稱的樹莓冰淇淋走過來,眉心微微攏著。

站在唐念麵前說,“它對你的健康沒有好處,少吃一點。”

“有好處的,吃了心情會變好。”

唐念接過冰淇淋,終於看到一旁神情變幻莫測的徐熙。

“希瓦納斯,我的同學想和我們一起去……”

“她不想。”

話音落下,唐念聽到徐熙說,“我想了想還是不和你們一起了吧。”

唐念慢慢張大了嘴,看著人從自己麵前走開,她將希瓦納斯拉到一旁,疑惑地看他的嘴。

希瓦納斯眼中帶著笑意,任由她看,聽到她說,“坐下。”

身後隻有花圃,光潔的大理石台階圍攏在外圈,保護著花圃裏嬌貴豔麗的玫瑰。

於是他在台階上坐下。

又聽到唐念說,“張開嘴巴。”

頓了片刻,他張開嘴。

唐念湊近,沒有看到他慢慢浮紅的尖耳,挖了一勺冰淇淋放在他的舌尖。

驟然被冰冷的溫度刺激到,紅潤的舌尖縮了一下,嘴巴卻仍聽從指令沒有閉上。

希瓦納斯感受著唐念專注的目光,任由甜蜜的冰淇淋在舌尖慢慢融化,變成淡粉色的乳汁滑入口腔,來不及吞咽的部分順著唇角流下,黏黏膩膩地滑落到脖頸上,有點癢。

唐念看了一會兒,伸出手指幫他擦掉。

那一點乳紅色似乎蔓延到了皮膚上,希瓦納斯蒼白的麵容因為這點刺激而變得生動起來,唐念柔和的聲音仿佛從天而降的魔咒,環繞在他的四周。

“好吃嗎?”

她的手輕輕推著希瓦納斯的下巴,讓他順利的閉上嘴巴,柔軟的指腹仁慈地抹去唇角融化的冰淇淋,眼睛笑得彎彎的。

糖漬的觸感仍舊殘留著,並不好受。

希瓦納斯的身體不受控製微微顫抖,品味著舌尖那種過分甜蜜的味道,這絕非是光明精靈喜歡的食物,可他卻夢魘了一樣點頭。

“好吃。”

是甜的。

怎麽會這麽甜?

甜的味道也很好。

一時間,他的腦海被這種甜膩占據,仿佛將他整個人都浸泡了進去。

“希瓦納斯。”

唐念喊他的名字,過分溫柔的聲音讓他下意識認為她大概對自己有所求,畢竟唐念的前科太多了,她總是在想要從他身上得到什麽又或是做了錯事希望他原諒時,換上這幅柔軟的嗓音,會纏著他,軟軟地說出甜言蜜語。

這是她的手段,但每次希瓦納斯也都心甘情願上鉤了。

“我發現你好像說什麽什麽就會變成真的,是這樣嗎?”

這次她想知道的是這個。

希瓦納斯翠綠色的眼眸浮上一層水霧,他張開嘴,想要說什麽,卻忍住。

他知道這個時候先忍耐一下,她就會給出更多甜頭。

果不其然,唐念又一次說,“張開嘴。”

張嘴是嗎?

她大概也有箴言的力量。

希瓦納斯不由自主聽從她的指令,張開嘴,像一個一板一眼執行著命令的機器。

唐念捏著銀白色的小勺子,挖起一勺冰淇淋,“還想吃嗎?”

希瓦納斯眼中的水霧越聚越深,泛紅的耳尖從淺金色的長發中露出來,臉上一貫的冷靜與淡漠已經消失了,眼中帶著莫名的癡纏。

點點頭,“想要的。”

“那你告訴我,你說話是不是有特別的力量?”她好奇地問,“是咒語嗎?”

希瓦納斯抬眸,看著她那雙狡黠又可愛的眼睛。

他發現了唐念的習慣,她總是喜歡讓希瓦納斯坐在低處,這樣她站在他麵前時便能形成一個微微俯視的角度。

她總喜歡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也喜歡掌控,她像總喜歡蹲在高處的貓,明明身體嬌小又瘦弱,卻喜歡掌控著一切。

他又想到那些夜晚,想到她非要坐在自己身上的樣子,她還喜歡在他的皮膚上故意留下一些咬痕,喜歡掐他的**,喜歡在他的後背留下深深淺淺的抓痕。

偶爾會拖拽著他,把他按在牆上。

真是一個惡劣的人類。

但他仍舊選擇毫無保留地縱容她,坦誠地告訴她,“這是箴言的力量。”

騎在他身上耀武揚威的貓咪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卻聽不懂。

“箴言?”唐念將快要融化的放進希瓦納斯嘴裏嗎,疑惑地問,“那是什麽?”

“箴言即真理——”

希瓦納斯正說著,視線猛然頓住,緊緊地盯著那枚剛剛喂過自己的勺子。

唐念正在聽他說話,無意識挖了一勺冰激淩,毫無所覺地放進自己的嘴裏,柔軟嫩紅的舌尖卷過,眼睛亮了一點。

“這個味道真的挺好吃的。”

“……我說出來的話會變成真理。”希瓦納斯聲音沙啞,視線無法自控地落在她的嘴巴上。

她的嘴巴小小的。

紅潤的。

被冰了一下顯得更紅了。

現在應該連舌尖都是涼的。

如果想要檢驗是不是涼的,他應該親自嚐一嚐才能知道了。

唐念回憶著上文學鑒賞課概略學過的那些宗教文化知識,有些意外的說,“不是說隻有上帝說出的話才是真理?”

希瓦納斯強迫自己移開視線。

纖細的尖耳紅透,暴露了他的不平靜。

“不是上帝,是神。”

“神?”

又一次聽到這個詞匯,唐念思索著。

希瓦納斯身上並沒有泄露出令人感到顫栗的威壓,他收斂得很好,不會有塞繆爾故意讓她感受到的壓迫。

唐念卻也不自覺地在想,自從為了活下去進入遊戲,她就不斷地聽到一個名詞,神。

神究竟是什麽?

在不同的人類文明、文化、宗教和哲學背景下,這位“神”有著不同的差異,但殊途同歸,所有的神祇、天神,幾乎都可以統一概括為那些人類無法抗拒也無法理解的力量。

在文明誕生之初,人類將自身經曆的所有天災人禍,幸運或不幸,都被歸納為創世神靈在用那隻無形的手,在冥冥之中操控著一切。

進入遊戲之後,她確實感受到了這種力量。

可這個詞匯的出現概率會不會太高了?

還是說……遊戲其實就是在通過她去接觸這種力量?

希瓦納斯短暫移開了一會兒的視線很快又重新落回唐念身上,她就在自己麵前,這讓他實在無法忽視。

他握住唐念的手,骨節分明的手指攏住她的,帶著她將那勺重新挖起來的冰激淩抬高,含在唇齒間,卷入口中。

唐念的目光又一次落在他臉上。

希瓦納斯正在嚐試引誘她。

因為不習慣,動作還很生疏,眼神中少了許多蠱惑,多了一絲羞澀,和塞繆爾做出來的是兩種風情,可無一例外都很好看。

他也是神?

……不像吧。

神怎麽可能露出這種表情。

唐念鬼迷心竅,盯著希瓦納斯,又給他喂了一口。

這些非人種族帶著與生俱來的美貌優勢,可以輕易俘獲人類這種視覺動物的眼球。

不知不覺,一杯被希瓦納斯認為不健康的冰淇淋已經見了底,甚至,它們幾乎全被唐念一勺一勺喂進了他的嘴巴裏。

希瓦納斯心滿意足了。

因為這樣既不會對唐念的健康造成問題,還讓他收獲了喜悅。

他想,這一定就是人類網絡上所說的戀愛了。據說隻有他們嘴裏剛陷入戀愛關係,散發著戀愛酸臭味的男女才會給彼此喂東西吃,戀愛的時間久了,便不再會做這種事。

可希瓦納斯很喜歡這種活動,他想,哪怕他和唐念戀愛一百年上千年,他也要和唐念互相喂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