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一森在同時期實習醫生中,一直成績優秀,他的表舅宋大木,是心外科知名的教授,唐念有一場手術便是他負責的。
由於跟唐念熟了,所以術後收尾交給宋一森負責。
本來一切都順利,卻因為術後操作不當導致積液沒有及時排出,後續造成了一定程度的感染,而對於唐念這種與死神賽跑的病人來說,一點輕微的感染很可能就要就能要了她的命。
因此宋大木站出來承擔了一係列理賠,並用私人賬戶為她開通了vip術後護理。
護士站這邊也掃描出來,的確是宋大木主任為她辦理的更換手續。
可唐念知道,這不可能。
一切都看似合情合理才是最詭異的。
網絡上搜索不到他的名字。
社交軟件失去了他的賬號。
過往的信息和記錄全部消失。
關於他的一切都在人間蒸發。
唐念又一次打通了秦衣的電話,她顫抖著嗓音,強迫自己口齒清晰的問,“你之前說,林隅之會以另一種方式活下來,是什麽意思……”
沉默良久。
秦衣問,“林隅之,是誰?”
通過電話,唐念轉身就走,遠遠的就看到旋轉玻璃門外的一道雪白的身影。
宋一森一直追在她身後,關切地喊,“你慢點,動作不要太快,對你的心髒不好,你要不要我送你回家,我有傘,車也在樓下停著。”
唐念拒絕,“不用了,有人接我。”
她越走越快,越走越快,直到推開玻璃門,走到他身邊。
陽光的味道是什麽味道?
唐念垂頭站在他肩側,深呼吸。
溫暖,幹淨,清新,帶有讓她安寧的力量。
“那你拿著這把傘!”
宋一森走出去幾步,赫然對上銀發銀眼,整個人猛然怔在原地。
龐大聖潔的雪白羽翼在眼中錯落交織成抽象的幻覺,跨維度的磅礴壓迫感讓他腿一軟,整個人跌坐在地。
那是……什麽?
他連一根手指頭都抬不起來,失去了支配身體的能力。
嚴重失真的場景中,宋一森確定那個充滿神性的宗教生物絕對察覺到了自己的存在,可對方毫不在意。
隻是專注而輕柔的牽起身旁人的手,精致雋美的輪廓多了幾分溫柔。
羽翼震**,呼嘯的風自平地而起。
“……”
純粹的白光彌漫,宋一森用力眨了眨眼,下一秒,玻璃門外空****的,一個人都沒有。
是錯覺嗎……
會有,這麽詭譎的錯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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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念翻找了許久,沒有找到項鏈和耳環,這才想起來那天下車時,她把裝有項鏈和耳環的盒子放在林隅之車上了,沒有拿下來。
那還有什麽可以證明他的存在?
房產。
唐念想起他手術前,某一天晚上,忽然告訴她,把她正在居住的那幢房子轉贈到了她的名下。
房產中心夜間並不辦理業務,智能係統可以查詢,按照指令提供了一連串信息之後,唐念盯著屏幕上的文字,莫名眼眶發紅。
她現在住的那間公寓房產是在自己名下,不僅是那間公寓,整幢樓都在她的名下。
這不是很離奇嗎?
林隅之不存在,她卻仍舊擁有了這套房子,這完全不合理。
作為一個貧窮的,一直活在繼父和弟弟陰影下的孩子,唐念早就脫離了唐秋韻生活,大學期間幾乎很少和家裏聯係,這套房子不可能是唐秋韻贈予唐念的。
登錄房產查詢網站,自己的房屋產權信息表明,這幢樓的確是有人贈予的,但是贈與那一欄的名字空置,隻有一連串身份證號,簽字欄也是空的。
原本當事人簽字變成了律師代辦,所有程序合規,卻因中間人介入而蒙上一層迷霧。
唐念截圖存下了身份證號,就近找到警局報警,稱自己的男朋友失蹤了。
失蹤案件可大可小,由於最近地隆區出現失蹤案頻發,因此第一時間得到了警方的重視。
唐念被帶到內間,辦案警務按照她提供的信息輸入身份證號,停頓幾秒後卻問她,“你給的身份證是不是記錯了?”
唐念核對了一遍,搖頭,“沒有錯,就是這個身份證號。”
可輸入身份證號,點擊搜索,發現這串號碼查無此人。
警務撓撓頭,告訴她,“係統顯示,沒有這個人。”
“不可能沒有。”
唐念眼神發直,死死盯著屏幕,向他展示自己手機上的截圖,“如果沒有這個證件,贈與合同無法簽訂,房產證不可能順利辦下來……除非你們有程序漏洞。”
程序漏洞,這就更嚴重。
警務叫了人,不一會兒另一個年長了一些的執勤人員走進房間,看了一下唐念提供的號碼,沉聲道,“前 6位為地址碼,確實就是本地碼,第 7至 14位為出生日期碼,看起來也沒錯,第15至17位為順序碼,第 18位為校驗碼……”
警務說著,在係統內部隨機測試了一下。
“這串身份證沒有問題,應該不是憑空捏造……”
說著,神色凝重的看了唐念一眼。
她的後背莫名發涼,“警官,您有話沒說完。”
警務沉吟片刻,說了一句,“其實查不到證件號,還有一種可能,那就是號碼持有人已經死亡超過兩年時間,身份證號已注銷。”
不可能。
絕對不可能。
一定是哪裏出了問題。
兩年前她還沒有遭受那場校園霸淩,甚至沒有開啟遊戲。
更沒有垂死住院,更不會遇見林隅之。
那麽這份合同就不會出現。
一切都不會發生。
一定是有什麽地方被她忽略了。
坐在一邊低頭瀏覽網頁的年輕警務忽然說了一聲,“還真的搜索出來了!”
“什麽?”
“她剛剛提供證件人信息時說他是林氏資本的法人代表,我聽到了,就搜了搜。”警務將屏幕轉過來,露出上麵的新聞,“林氏資本,真的是以他們兒子命名的,董事長夫婦唯一的兒子在十年前病死了之後,林氏創投就忽然越滾越大越做越強……”
他的話斷斷續續湧入唐念腦海中,讓她大腦一陣陣昏沉。
“林氏啊,就是那個四年前創造了許多就業崗位的科技並購案……”
屏幕刺眼。
正對著唐念。
新聞是十年前的新聞,上麵用加粗的大字寫著一位天之驕子的挽歌,病症為多器官衰竭,和不久前她在病房裏看到林隅之的病症一樣。
十年前,林隅之十六歲。
所以她怎麽會收到一個已經死去十年的少年贈予的財產?
不可能的。
她橫過上半身,看到屏幕裏的文字,字字悲憫,字字煽情。
「他從小接受精英教育,家裏有八門私教按他的需求科學排課,成績優異。」
「卻仍舊在十六歲不治身亡。」
新聞停止在他十六歲那年,所以並沒有書寫出他光輝的未來。
唐念知道。
他的時間如果不停留在十年前,那麽他會在六年前讀完商學院MBA,在五年前以超低價收購代碼公司“藍帶魚”。
四年前完成AIGC史上最大的一起並購案。
兩年前,以他姓氏中文拚寫命名的資本公司母公司與世界上最大的商用計算機公司達成戰略合作協議。
一年前正式出任LIN-Capital執行董事兼最高執行長。
在一個月前,躋身金融雜誌評選為最具價值的單身商業精英。
“你們不覺得不合理嗎?”
唐念大聲質問。
“你們沒有發現嗎?一個死去十年的人怎麽會在幾個月前贈予建築給我?”
她將自己的截圖展示給他們。
上麵清清楚楚的顯示著不久前剛剛生效的轉贈協議。
“不可能是程序漏洞,因為你們的係統甚至調不出他的證件信息,可是這份合同確是生效的,你們不覺得有問題嗎?”
“對啊。”年輕的執勤警務睜大眼睛。
卻在下一瞬,看見屏幕上的文字跳了。
“這份贈予合同……是十年前的。”
“不可能!剛剛才顯示上個月!”
她轉過屏幕,死死的盯著上麵的數字。
赫然在年份一欄看到,她的贈予合同生效日期跳到了十年前。
不對。
剛剛不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