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塔被布置得富麗堂皇,但並不妨礙它是一座牢籠性質的地方。

塞繆爾呆著的房間,有無數密密麻麻的陣法。

看上去他的確調動不出一絲黑暗魔法。

那些纏繞著他的黑暗觸須似乎也都消失不見。

可是,有光的地方就注定會有陰影。

他被拴著無法動彈,手指卻在空中勾勒。

兩指並攏壓在鎖鏈上,指縫與鏈條之間便形成了一塊帶有陰影的三角區。

“出來吧。”

少年聲音低柔,如同輕輕被撥動的琴弦。

細長的黑色絲線從陰暗處冒出來,輕柔的搭上鎖扣。

哢嚓一聲,下一秒,鎖鏈斷開。

他很想唐念。

想得五髒六腑翻攪,血液像被辛辣的烈酒澆灌過,蔓延進四肢百骸,骨縫都在疼。

可很顯然,他的主人不想他。

不但不想他,還把他當作垃圾一樣丟棄了。

主人啊……

該拿她怎麽辦?

塞繆爾再一次頂著浩瀚的夜色,避開無數血皇的走狗,潛進貴族們在月光城休息的住所。

迫不及待的想要見到她,站在她房間門口,伸手想要推開門,卻隱約在空氣中嗅到了別人的味道。

兩個男仆走到拐角,捂著被咬過的脖子,紅著臉說,“今天的夫人好粗暴,我本以為她會像進餐時一樣溫柔。”

“證明夫人喜歡你的血。”

“夫人真是口是心非,明明不久前還把我推出去,剛剛又掐著我的脖子不鬆手,如果不是普卡及時頂上,我的血都要被她吸幹了……”

麵前落下一道陰影。

男仆們站住腳,抬起頭,看到了如傀儡一般精致漂亮的少年。

正麵無表情,用死水一般寂靜的眼神看著他們。

“你們說的夫人,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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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遊戲提示稱,強製登出風險解除,唐念的意識才重新回到這具身體裏。

很古怪的體驗。

嘴巴裏血腥味,她手裏似乎抓住什麽冰涼的東西,睜開眼,近在咫尺,是一個微微翻著白眼,失神張著嘴巴的陌生男仆。

胃酸瞬間漫過了扁桃體,

唐念一陣反胃,將人拉開,險些要吐出來。

然而還沒來得及動作,麵前失神的麵容忽然扭曲,翻白的眼球中爆出鮮血。

整顆頭顱轟然破碎在眼前。

距離太近,唐念甚至能聽到骨骼包裹在血肉裏,被捏碎時發出的粘稠破裂聲。

溫涼的血液濺在眼皮上,強烈的震撼讓她一時間失去反應,甚至忘記眨眼。

橫伸過來一條修長的腿,一腳踹開了那具失去頭顱的身體。

巨響傳遍了整個房間,男仆的身體撞在桌子上發出巨大聲響。

花瓶頃刻破碎成無數片,裏麵裝裹的水銀物質也隨之飛濺開來,被憑空出現的黑色觸手攔下。

它如同流動的影子,憑空出現在地麵上,朝著破碎的花瓶和水銀流淌過去,富有生命一般將每一片碎花瓶和水銀一一接著,緩緩地包裹起來。

少年麵無表情,精致的眉眼籠罩在濃鬱的陰霾下,如同優雅的貴族一般,抽出絲巾將手指上粘稠的血液組織擦幹淨。

然後慢條斯理的伸手,將唐念從**拉了起來。

“好髒的。”

他眼中有著碾碎一切的瘋狂,卻勾起唇角,聲音溫軟,“我幫您擦幹淨。”

絲巾擦過眼皮,好像能碰到她的眼珠。

好脆弱。

塞繆爾兩隻眼睛是幾乎陰沉成黑色的暗紫,看上去沒有理智可言。

偏偏動作溫柔又緩慢,有種即將發瘋的詭異感。

他視線下移,一言不發,專心致誌地幫她擦掉唇角別人的血。

“都染上了,偷吃都不會。”

一下一下,慢慢將她的唇搓得紅腫。

真嬌氣啊。

他猜測,唐念就是用這樣漂亮嬌嫩的嘴唇,貼在那個已經死去的男仆脖子上,吸了別人的血。

事實上卡莉夫人的確也是這樣做的。

隻不過,卡莉偷吃,跟她唐念有什麽關係?

剛剛完全被支配了身體,醒過來感覺自己在咬著別人的脖子就覺得惡心,於是差點吐出來。

可是這該怎麽解釋?遊戲規則最重要的一條,就是不能被任務目標發現,這一切不過是一場遊戲。

“塞繆爾……”唐念剛出聲,就被他打斷。

“噓。”冰冷的手指壓住她的唇,少年笑得溫柔極了,“先不要說話,我還沒有擦幹淨。”

“……”

唐念閉上了嘴。

怎麽回事啊,她在心虛什麽。

“怎麽擦不幹淨?”

少年微微歪頭,寶石般瑰麗濃鬱的紫色眼眸專注的盯著她的唇瓣,一遍一遍的擦拭。

直到唐念感覺到一陣刺痛,接著在他指間那條雪白的手帕上,看到了自己的血。

她嘶的一聲,塞繆爾才像剛醒過來一樣鬆了手。

都擦流血了。

不是那些下賤血奴的血,而是她的血。

“好痛,塞繆爾。”唐念皺著眉,抿了下唇,“別擦了。”

少年僵住。

沉默片刻,他痛苦的捂住臉。

“他們好髒,你讓他們碰了你……”

手腕被他攥得生疼,唐念蹙眉,感覺塞繆爾好像要將手指生生嵌進她的血肉裏了。

想要殺戮的衝動在他腦海中翻湧不止,塞繆爾大腦幾乎一片空白,隻剩下洶湧陰暗思緒衝擊著的。

“怎麽辦?快瘋掉了,主人,我給你重新換一具身體好不好?我不想看到你這具身體了。”

他的精神狀況有些不正常,像想到了什麽極佳的主意一樣,又高興起來,“我給您換一具身體,幹幹淨淨的全新的身體,好不好?”

唐念,“……啊?”

「叮——」

提示音的出現,像極了沒有溫度的嘲諷。

「更換身體即為角色死亡,角色死亡即代表玩家任務失敗。」

唐念,“不用了吧……”

“那為什麽要吸別人的血呢?咬我一個不夠嗎?”少年倏然伸出手,雙手緊箍住她的下頜,極近的距離間幾乎像是耳鬢廝磨的情人,仿佛下一秒就會吻上來。

“夫人不是……喜歡我嗎?”

那雙神秘的眼瞳深深望進了他眼裏,少年貼著她的鼻尖,眼下浮現出怪異的潮紅,帶著直白而不加掩飾的欲望。

“不會疼的。”

臉頰落下一片柔軟的濕涼。

少年伸出舌尖接住她麵頰上滑落的生理性淚水,聲音溫柔甜膩,將她禁錮在自己懷裏,“很快就結束了,別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