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念的視線轉動，房間裏還擺著一些跟占卜不太相關的東西。
有一把傘，一個紙杯，一些創可貼，還有些別的尋常物件。
唐念看著桌麵上塑料透明傘，疑惑，“今天會下雨嗎？”
秦衣搖搖頭，“今天沒有雨的。”
說完她合上書本，對唐念說，“我得到的指引說，需要你先抽牌。”
一摞破舊的塔牌在桌子上小心鋪平，她拘謹的對唐念說，“你抽三張牌給我。”
唐念隨便抽了三張給她，牌麵上漆黑一片，什麽圖案都沒有。
秦衣卻看得格外認真，捧著那三張牌仔仔細細的研究，還閉上眼，將牌麵貼在掌心處，雙手合十，好像在感知著什麽。
這個時候，唐念才有些自己在算命的實感。
許久後，秦衣睜開眼，將牌放在桌子上，“我得到的指引有三個提示詞，是月亮、金木和橋梁。”
“請問是什麽意思？”
“月亮和逝者相關，金木是超出自然力量的生長，最後的橋梁，我也不太清楚。”
猶豫了片刻，秦衣又說，“因為我不清楚另一個世界是什麽樣的，所以無法解讀。”
“另一個世界？”
“嗯。”秦衣低下頭，將卡牌匆匆收好，細聲細氣的說，“橋梁和這個世界無關，我知道的隻有這些，是跟你未來命運相關的。”
說著，打開了那本厚重的黑色封麵書籍。
一股腥鹹的味道撲麵而來。
就好像從海裏打撈出來的，死了許久的深海生物。
秦衣神情自若，掀開一頁空白的紙，拿筆慢慢勾勒出一個奇怪的六芒星圖案。
莫名的，唐念背後有些發涼。
“我隻能得到最近一段時間的提示，現在，你能在這個星星中間，隨便畫個圖案嗎？”
“這是什麽？”
秦衣說，“也是占卜的一步。”
房間裏不知什麽時候籠罩上一層詭異灰暗的色彩，外麵好像起了烏雲，昏暗的光線落在古樸的書籍上，充斥著簡陋而又像模像樣的宗教儀式感。
唐念沉默地拿起筆，在星星中間畫了一條直線。
秦衣神色認真，將手心懸在那個星星圖案上，仔仔細細地透過手指縫隙盯著桌子上的書籍。
唐念垂眸觀察著麵前的女孩。
某一瞬間頭皮發麻，她錯愕地發現，秦衣的眼瞳下，多出了一對瞳仁。
雙瞳？
壓在眼底的瞳仁呈現出冰冷的黑灰色，朝著唐念的方向劇烈的顫抖，向上翻起，甚至把秦衣原本的黑眼珠擠得快要壓進眼眶裏。
氣質截然不同，就好像有另一個人，在透過她的眼睛，看著唐念。
氣溫都好像降了幾度，三伏天的盛夏，帳篷裏一片冰冷。
唐念問，“你占卜到了什麽？”
秦衣一改剛剛內向的模樣，沉默抬手重新將那一摞陳舊的卡牌拿出來。
手指帶動七十幾張牌麵嘩的一下一字排開，對唐念說，“請再抽三張。”
從心理上來說，唐念是不想抽的。
可莫名的，像受於某種壓迫，在她拒絕之前，手已經朝卡牌探去。
接過第一張牌，秦衣冰冷的灰黑色瞳仁看向她，聲線平穩的說，“出門後不要走向有水的攤位，如果口渴的話，需要忍耐。”
唐念又抽出一張牌。
她摸著牌麵，依舊用不帶任何情感色彩的聲音說，“如果你選擇去有飛鳥的房間，會被拉入地下。選擇去醫務室治療傷口的話，會通往天上。”
最後一張牌。
秦衣說，“如果您進入了無法離開的空間，請不要害怕。尋找一扇紅色的門，您便可以離開那裏。如果找不到紅色的門，請製造出一扇紅色的門。”
唐念皺眉。
說完這一切，女孩猛地顫抖一眼，再睜開眼時，眼睛已經變成了正常的黑瞳。
唐念問，“為什麽要告訴我這些？”
秦衣麵容茫然，“我告訴你什麽了？”
她又恢複了內向的模樣，眼神閃爍著，對唐念說，“現在，你該出去了。”
“……”莫名其妙。
唐念離開帳篷後，一直站在旁邊的女孩興衝衝地問，“你剛剛對她一直說您，為什麽要用尊稱？”
“有嗎？”秦衣出神的看著麵前的占卜書，搖了搖頭，“不是我說的。”
女孩反駁，“是你說的呀，我都聽到了。”
下一個客人進來，環境再次靜下來。
秦衣摸著漆黑的古卷，自言自語，“這樣就可以擺脫你嗎？”
“擺脫什麽？”
兩個年輕的女孩坐在桌子前。
短發女孩陪同長發女孩過來，緊張的問，“能不能幫我看看我的桃花？我最近會和曖昧對象在一起嗎？他周五約我去酒吧……”
秦衣打斷她，“我不看桃花。”
“你不是能看嗎？”長發女孩不樂意了，“她們都說你很準的。”
“我不看桃花。”秦衣又說了一遍，“你不會和他在一起的，他……不是好人。”
“你說什麽！”
長發女孩憤怒的站起來，將桌子撞得歪歪扭扭。
見狀，短發女孩拉住她，“別生氣別生氣，我們不看了，走就是了。”
正準備離開，秦衣忽然叫住了陪同過來的短發女孩，彎腰拿起桌子上的塑料傘遞給她。
“這把傘，五百塊錢賣給你，出門之前就要撐著。”
“你在講什麽呀？”女孩生氣的揮開她的手，傘啪嗒一聲掉在地上。
“誰要五百塊錢買你一把破塑料傘，是不是有病！”
“你會需要的。”
“神經病，小心我舉報你的攤位！”
兩個人憤怒的往外走，掀開簾子的瞬間，辛辣關東煮湯底就這樣毫無預兆的潑了過來。
長發女孩走在後麵，僅有頭頂被燙到，走在她麵前的短發女孩便不同了。
完完整整的被潑了一臉，捂住臉蹲在地上發出痛苦的尖叫聲。
場麵一瞬間變得混亂。
周圍很快聚集起大片圍觀的人。
“發生了什麽事？”
“好像是抓奸現場，有人拿著手機的曖昧信息過來打小三了！”
“為什麽不先打出軌男？”
寡不敵眾的漂亮的長發女生被人按在地上扇耳光，邊哭邊叫，“他沒跟我說他有女朋友！他也沒說要開房！我們是去酒吧喝酒！”
短發女孩一直坐在地上揉眼睛。
不停的揉，不停的揉。
直到有人尖叫一聲，“她把自己的眼睛揉出血了！”
終於，打架的人停了下來。
紅腫著臉的女生爬過去，撥開她的眼皮，驚叫一聲，恐懼的問，“你潑這是什麽湯？”
“就是關東煮啊……”原本氣焰囂張的女生瑟縮了兩下，半天之後才說，“但我剛剛，有加料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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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身後傳來吵鬧聲時，唐念正被幾個買咖啡的男生攔下。
他們不放棄的勸道，“來嚐嚐嘛，學妹，我們的咖啡都是純手磨的，你不會後悔。”
的確，味道很香。
唐念有些口渴。
可忽然想到秦衣剛剛跟她說過的話。
不要喝水。
咖啡算是水嗎？
攤位上擺放著幾大桶礦泉水，倒是吻合了那句“不要走向有水的攤位。”
口渴的話需要忍住。
想了想，唐念還是搖頭離開了。
男生們還在背後不死心的喊，“真的不來看看嗎！我們有肌肉**服務誒！”
聽起來就很不正經。
唐念撐著拐杖，一瘸一拐的走遠了。
校園裏的人實在太多。
跟隨著擁擠的人群，走在馬觀花地擠過各式各樣的攤位，再抬頭時發現竟然不知不覺走到了圖書館。
如果沒記錯的話，圖書館後門到辦公樓正好有條捷徑。
在她不知道的時候，一些事情正在隱秘的發生。
一組照片出現網絡上，主人公是最近話題度堪比流量明星的金融新貴，林隅之。
照片中的他，正抱著一個長發女生。
年輕瘦弱，看起來像生了病一般，麵色蒼白的少女。
唐念不知道自己的照片被實時衝浪的同學迅速上傳至校園論壇。
千人匯報廳，正準備進行音樂係匯報演出。
後場區一個年輕女孩拿著手機，湊近屏幕，仔仔細細地盯著照片上那個熟悉的側臉。
忽然睜大了眼睛，朝後台走去。
休息室裏，堯槿穿著白色禮服，如同一隻驕傲天鵝，對坐在沙發上漫不經心玩手機的男生抱怨。
“你到現在都沒有送過我一束花，你這樣的表現總讓我覺得你不喜歡我。”
“怎麽會呢？”
男生語氣明顯帶著敷衍，沒有抬頭，“有想要的新包嗎？”
女生咬著唇，“聽說你也經常給你的前女友買包？”
“是呀，所以呢？”男生放下手機，笑著說，“學姐，我們兩個是什麽關係？”
堯槿的臉上閃過一瞬間的難堪，反問道，“什麽關係？”
“當然是……”
男孩笑得陽光，眉眼俊逸，“沒什麽關係了。”
“徐枳！”
漂亮的麵容有一瞬間扭曲，卻聽懂了他的言外之意。
他們兩個的確沒什麽關係，比起情侶，更像是解決彼此生理需求的床伴。
兩個星期前，堯槿跟眼前這個容貌精致，身材高挑，家世顯赫的男生意外邂逅於醫院。
兩人相撞的那一刻，堯槿瞬間墜入愛河。
第一眼就被他的精致外形深深迷住，人是視覺動物，她當然不能免俗。
接著，她又得知了他的家世。
原來他就是那個一進校園就引起軒然大波，因為太帥而被稱作上天憐愛的天使麵孔，連續幾周屠了論壇話題榜的風雲人物。
大一的學弟。
即便他態度漠然，堯槿還是無法自拔的被他吸引。
壞男孩總是誘人的，他的壞擺在表麵上，麵容的吸引力，家世的吸引力，以及，肉體的吸引力。
兩個人認識沒多久，就在一場雨夜順理成章地滾在一起，像吃了一頓晚餐一樣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