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我現在的名字是瑞森.布萊爾。”那人說道。
“瑞森.布萊爾？這所城市最高評議會的議長瑞森.布萊爾先生？”哈裏吃驚的問道。他雖然早已推斷出瑞森的地位很高，但卻沒有料到會高到如此程度。
“一個吸血鬼投身進入政界很奇怪嗎？”瑞森淡淡問道。
哈裏微微搖頭。純血族隱身於正常社會的權力機構就算不是很奇怪，但是瑞森的身份越高，要隱藏的秘密越大，對他就越麻煩。
對聖天主教抱有刻骨仇恨的純血族，世界一流自治城市的最高權力人，完美的偽造天才，莫名其妙的秘寶大劫案…….每一種都足以讓哈裏掩上耳朵，閉上眼睛，寧願什麽也沒有聽見，什麽也沒有看見的驚人秘密漸漸在他的腦海中重疊起來……
“今次的事件已難善了。”在哈裏.萊特的心中，已經為接下來發生的任何挑戰做好了準備。
“聖天主教的聖體加持，非教內第二階級以上的紅衣主教和護教聖使不傳。”
“沒想到事隔一百多年，我還有機會收集到第四枚髑髏十字架。”
“怎麽樣，你現在也一定很興奮吧。遵從主的指引，消滅受詛咒的血族，不是聖天主教一直以來的神聖職責嗎？”
望著哈裏，瑞森.布萊爾一字字的說道。他的眼中有仇恨的火焰在隱隱燃燒。
“真是抱歉。我恐怕是要令您失望了。”麵帶微笑，哈裏這樣回答道。
“我那枚編號十三的髑髏十字架，在三年前我被趕出聖天主教教團的時候，就已經被勒令繳還了。和在聖天主教中的升遷速度相適應，我被踢出教團的速度也是破紀錄的。您眼前現在站著的的隻不過是一位連聖天主教最低位階都算不上的棄神父。我身上隻有一枚連三十卡都值不上的銀十字徽章，今晚還沒有帶出來。”哈裏笑道。
“而且，主並沒有教導我僅僅是因為血脈受到詛咒就要進行強製抹殺。主是兼愛的，會做出此等行為的人我並不認為他得到了主的認同。當年因為一時迷惘所犯下的錯誤，我絕對不想再犯第二次。”哈裏接著說道。
得到這種意外的答複，瑞森不由得用目光逼視向眼前這位身著純白風衣，俊美的仿佛不應出現在紅塵俗世的金發青年。
哈裏的笑容坦坦蕩蕩，明亮如星的眼中，蘊著一抹深藍色的憂傷，卻見不到一絲狡黠的底色。瑞森知道，眼前的這個人並不是在說謊。
“沒有關係。”他微笑搖頭，“反正……”
“……你也還是一位瀟灑美少年。”
將手中那隻象牙白色的手杖橫舉在身前，置於與自己的兩眼平行的高度，一分分拔出隱藏在裏麵的三棱刺劍的瑞森.布萊爾緩緩的說道。
鋒銳的劍刃映射著燭火的紅光。鏤刻在刃背上的三道血槽隨著周圍光線的明暗變化，仿佛是被賦予生命力了一樣如靈蛇般遊走不定。
“嗬嗬……現在您對我出手的原因……”
“就也隻是因為我是一位美少年了嗎？”沉默片刻，哈裏展顏而笑。
“若果真是如此。那麽……”
“我也是無話可說。”哈裏淡淡的笑說道。
說話時，右手輕展，哈裏那原本空空如也的右手中不知在什麽時間裏，已多出了一把黃金色澤的手槍。
而從它出現在哈裏的手中那一刻起，這把飾有黑色常春藤花紋的黃金槍已和它的主人結成了一個完美的整體，彼此間牢不可破。
恍惚間，在黯淡的燭火下，拔劍在手的瑞森.布萊爾已經分不清站在他眼前的這個麵帶坦蕩笑容的哈裏.萊特……
究竟是槍是人。
………
身前的影像一虛。
迫人的寒氣已經逼近哈裏的眉心。
沒有絲毫驚惶，哈裏站在原地沒有移動開半步。
因為他知道，眼前的人現在還無法對他造成威脅。
純血族的動作雖快，卻也還快不過已經射出的那顆每秒初速在千米以上的特攻類穿甲彈！！！
呯！～
子彈穿過眼前空無殘像的頭顱，深深的沒入到房間的石灰石牆壁中，在牆壁上留下了一個深邃的彈洞。激烈摩擦產生的高熱，令得石灰石中的二氧化矽成分遊離出來，在彈洞的周邊形成了一圈渾濁的玻璃質晶體。
而適才挺劍直刺，做出近身攻擊的瑞森.布萊爾已經回到了原地，好像根本就沒有移動過一樣。
經過初次的試探性攻擊……
人影再閃。
以比剛才還要迅快的速度出現在哈裏右後方，瑞森手中刺劍的劍尖直指哈裏的頸部動脈。
刺劍遞出三分之後，他的人已經移到了哈裏的右側，攻擊的目標已經變成了哈裏持槍的右臂肱尺關節。
在刺劍遞出七分的時候，瑞森的位置就已轉到了哈裏的左方，攻擊點轉換成為哈裏的心髒。
一招三變！
這種憑借自身驚人移動力，頻繁轉換攻擊點的劍技，對一個以靜製動，靠事先找出提前量，截斷對手行動路線的槍手來說，無疑有著相當大的克製作用。
但哈裏.萊特卻依然鎮定。
從得知自己麵對是一個危險的純血族的時候，瑞森.布萊爾的這種攻擊方式，就已經在他的計算之中。
以速度取勝，靠高速移動的殘像迷惑對手，將對方迅即斬殺的功夫，正是身為自然曆史研究社三大社長之一的影牙的得意技。
速度雖然在對敵中至關重要，但要在頻繁變幻行動點的前提下達到預料中攻擊效果，攻擊者就還得保有一個重要前提。那就是……
穩定。
和單純的直線攻擊不同，要想突然改變自己的攻擊線路，做出移動攻擊。就必須要有一個短暫的速度由快至慢，再由慢至快的過程。
這和一個人在劃線的時候突然改變手中線條的方向類似，路線的每一次轉折都有一個節點。
在這個節點中，由快至慢的時間越短，就越穩。
瑞森不夠穩。
實際上，高速和穩定本來就像是兩條相互背離的射線。在過於追求一個方麵的同時，必然要以犧牲另外一方為前提。
而這次在瑞森移動的同時，哈裏也在動。
或直或斜，或前或後。
每一次都不會超過三步。
速度比瑞森慢很多。
但就像是草原中近距離衝刺最快的六足閃電豹在獵食三眼灰跳羚的時候，經常會被獵物突然改變奔跑的方向突然甩脫，獵殺的成功率從來都不會超過一成一樣。
瑞森對哈裏所做的攻擊，在哈裏看似毫無章法的移動下已經全部失準。而和在食物鏈中單純扮演被捕獵角色的食草羚羊不同，哈裏的手中還持有比世上最尖銳的豹牙還銳利的多的武器。
呯！～呯！～呯～
兩顆子彈逼退了瑞森的連續進攻。
第三顆子彈擋在瑞森.布萊爾的退避路線中，與撤身後退的瑞森迎在一處。
叮！……
昏暗的房間中有一點璀璨的火星爆出。
“真強啊！”瑞森由衷讚歎道。
“這樣的槍手，這樣的槍，射出的這樣的子彈……”
“根本連擋都不能夠擋！”
“因為一旦貿然進行正麵防禦，馬上就會被接下來射出的子彈封住所有生路吧。”
“羅法斯那個笨蛋在對敵時的頭腦，我還是過於高估了啊。”
凝望著劍刃上被子彈擊出的月牙形創口，瑞森接著說道。
瑞森並沒有以手中的武器直接去隔擋哈裏射出的子彈。他隻是在突然加快閃避速度躲開第三顆子彈的狙擊點之後，用手中的三棱刺劍將經過身側的子彈稍微卸了一下，以自己的手去親自了解特攻類穿甲彈的強大威力。
“如果是在陽光明媚的平曠原野，我現在可能已經被打倒了吧。”
“很遺憾，這裏是我選擇的戰場。身為房間主人的我，享有主場的優勢啊。”瑞森.布萊爾說道。
說完，瑞森.布萊爾的身形再展。
這一次，他沒有直接逼近到哈裏的身邊。而是在房間的周圍不斷變幻遊走，隨著瑞森的移動，房間中的燭火一一熄滅，本就昏暗的房間顯得更加黯淡。暗幕就像是一直慢慢收緊的網，將哈裏網羅於其中。
在熄滅房間燭火的時候，瑞森沒有將每座燭台上燃燒的蠟燭一次完全熄滅，每一次移動到一座燭台的時候，他隻是打滅掉其中的一兩支蠟燭。
與逐漸收緊的黑暗之網相比，他其實還部下了一張更為巨大也更加隱秘的羅網。
隨著燭火的熄滅，伴著人類對黑暗本能的恐懼，他們會極力阻止黑暗的降臨。在他們發出忙亂攻擊阻止燭火熄滅的時候，他們的注意力會不知不覺被餘下的燭火所吸引，忽略自己和敵人的存在。
在以往對敵的時候，不少敵人就是還在望向眼前燭光的時候，被他從背後刺穿心髒的。
這是一個很有趣的遊戲，很多時候即使是麵對實力不怎麽樣的對手，瑞森.布萊爾也喜歡用這種方法殺死他們。對瑞森而言，這是提醒自己與被殺死的人不同，嘲弄人性弱點舒緩壓力的一個很好方法。
不過，這次他麵對的敵手與以往不同。對眼前逐一熄滅的燭火，房間中漸漸降臨的黑暗，人形越來越飄忽隱暗的瑞森.布萊爾，哈裏隻是報以微微一笑。
將持槍的右手反背到身後，哈裏緩緩抬起自己的左臂，讓手臂平舉在胸前。把自己左手拇指上翹，食中兩指向前方，環指和小指與中指、食指垂直，組成一個小小的三維坐標軸的哈裏.萊特稍稍垂下頭……
閉上了自己的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