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色(3)

腐臭興奮地到處炫耀它所獲得的自由。

從一個人的鼻孔歡快地奔向另一個人的鼻孔。

江邊上,一個黑色的箱子已經被打開,周圍擠滿了黑色製服的警察以及被黃色熒光帶子隔離在四周的黑壓壓的人群。

江岸上還彌漫著穢物的腥臭——是那個在封河期非法捕魚者的嘔吐物,他現在正扶著一棵樹吐得一塌糊塗。

法醫老黃和他的助手曾天強一身的雪白在其中格外顯眼。

楊赫就站在他們的身後,在箱子的正前方。

他沒有別過頭,也沒有帶口罩,更沒有捂住鼻子。

在罪惡麵前他從沒有退縮回避過。

無論它們如何醜陋如何難以入目。

惟有直麵,才能戰勝。

這是楊赫一直以來的信條。

箱子裏是塑料袋。

塑料袋分裝著血肉模糊的殘肢。

“有沒有?”楊赫問。

老黃搖搖頭。

自從上一次的催眠案件之後,老黃就變得更加沉默寡言,可以用肢體行為表達的意思就不會用詞語。

他的額頭上布著一條條的皺紋,眼裏盡是疲憊和厭倦。

楊赫突然驚覺到歲月的力量,老黃不過才大他五歲而已。

這時曾天強補充了一句:“和上次的那具一樣,死者的脖子不在這裏麵,切口比上次要平滑得多,應該是采用了不同的刀具。”

說話時他先四處打望了一番,確認後,采用了不可能被第四者聽取的聲調。

楊赫喜歡他展示自己的方式:張揚卻不失精明。

那是年輕人的方式,鋒芒畢露的一代。

他喜歡和年輕人一起工作,仿佛這樣會把他也留在那個年代——美人最大的敵人是歲月,英雄也是。

三十五歲。

正是一個男人的黃金年齡。

然而,這塊黃金還能燦爛多久?

十年?二十年?

到了那個時候,當追逐犯人的時候他會變得氣喘籲籲,當他拿起槍的時候手會不穩,甚至他可能傷病纏身,由護士攙扶著蹣跚於醫院的病房走廊裏。

楊赫舉起右手,習慣性地摩挲著頭上生機勃勃的發茬,它們毫不屈服地刺激著他的掌心,嘲笑著他的感慨,楊赫立即從這不羈裏獲得了力量,他一揮手,中氣十足地大喊了一聲:

“收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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