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第二日直到深夜,宇文默才從昏迷中轉醒,因昨晚他口吐鮮血,口中還有些血腥味,聲音沙啞的喊道:“水。”
他話音剛落,就有幾道人影走了過來。
“你們怎麽在這兒?”宇文默見到幾人,沙啞著聲音問道。
幾人分別是,謝元,趙初,宇文皓,他們見到宇文默清醒後,都十分驚喜。
“你昏睡了一天一夜。吐了幾口血不礙事兒,可卻傷及了心肺。我已經派了人去尋找王妃,你無需擔心,這兩日好好養傷吧。”謝元親自遞給他一杯水,說道。
趙初神色沉重,慕容舒這次不見失蹤絕對不是那麽簡單,如此無聲無息,看似失蹤,可卻又是處處透著精心的設計,否則她怎能瞞過宇文默?她是從得知宇文默同意和親開始,便想著離開了吧?
“附近沒有劫匪強盜,王妃應該不會被人擄走的。若是被人劫走怕是現在應該有消息,但現在卻沒有。難道……”宇文皓雙眸緊盯著宇文默,什麽樣的刺激能夠讓宇文默傷及心肺吐血?而他暈倒之前的最後一句話卻是針對退親!
他們三人從昨晚就一直在這裏等著宇文默清醒。他們是最清楚知道宇文默的,他性子堅忍,從來都喜怒不形於色,鮮少有事情能夠讓他如此!更別提傷及心肺。可如今似乎是有關於慕容舒!
一個女人,令他如此,讓人不可思議!
他們三人麵麵相覷,在同一時間都有了答案。
而宇文默吃了一口水,咽下喉間那腥甜,雖然腥味沒了,可那疼痛,沉悶仍舊如影隨形。他蒼白的唇緊緊的抿著,開口的第一句話便是:“本王有事要麻煩你們,本王與北疆國昭華公主和親一事取消!”
“你可知你在說什麽?!到了如今這地步,昭陽府已經落成,昭華公主已經在來大華國的路上,即將到了京城,你這決定會引來多大的災難?!不要告訴我,你是因為王妃!”謝元有些不可思議的說道。如今箭在弦上,已經做了這麽多,南疆國與北疆國都會被他們控製,可宇文默這時候卻這般決定!
“本殿也覺得侯爺說的有幾分道理。此事萬不能半途而廢。況且隻需要幾個月,王爺你就可以對昭華公主甚至北疆國任意處置!何不等上幾個月?至於王妃,咱們幾個府上的人都已經出去尋找了,一定會將王妃尋回來。”宇文皓皺眉說道。關於宇文默的想法他也有些不解,畢竟這事兒是他們經過精心的算計才到了今日的地步。
聽聞二人的話語,從剛才就神色變化多端的趙初,卻皺著眉看向宇文默,也許就連宇文默都無法看透自己的心吧?所以今日他才會這般痛苦,趙初沉聲道:“你應該知道,她與其他女子不同。隻要是她決定的就不會輕易更改。如今她離去,不如放手。”
不如放手?!
不!他絕不放手!宇文默墨黑幽深如萬丈深淵的黑眸的驟然爆發戾氣,望著趙初的目光如經霜帶雪般冷冽,明明眼角的光芒那般冰冷無情,可他的眸子中的光芒無比堅定!他絕對不放手!他蒼白的唇輕啟,一字一頓道:“對外宣稱,本王身有惡疾,不能有後,尋遍天下神醫,皆是無法治愈!此親必退!”
“為了退親,你連此話都可說?!究竟是為何?”謝元身形一顫,不可置信的望著宇文默,滿眼裏皆是不可置信。
趙初緊盯著宇文默,眼中也有少許不可置信。
宇文皓則皺緊了眉,他既然已經決定,就沒有後悔的餘地!
而宇文默則是閉上雙眼,眼前浮現了昨日清晨他去上早朝,而她在他出門時那飄渺如煙雲的淡笑,那是離別的笑。
也似乎是訣別。
被子下,他已經無力的雙手因此緊握成拳,五指青筋暴起。
“最合適的人選莫過於皇上。此事你們去辦吧。”宇文默緩緩睜開雙眼後,目光清冽的看向三人沉聲道。
大牢。
大牢如以往一般,陰暗潮濕,此起彼伏的哭嚎聲日日皆有。沈柔抱膝靠在牆壁的角落之中,與她同牢房的人皆是大多半已經瘋了,她望著瘋了的人,嘴角勾起自嘲的冷笑。
她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會落得這般的地步,自從她離開大華國後,就一直精心計劃著,想要重新進入王府,可沒想到,到最後自己會落得進入大牢。
這一切都是宇文默做的吧!若不是他,這些官兵又如何知道她是沈柔?!
畢竟當初的沈柔樣貌傾城絕色,可如今的她卻是形同村婦,樣貌不知醜陋,就連身形也枯瘦如柴。
她在等,等著在死前最後見一次宇文默。
“你就是曾經美名天下的沈家二姑娘?南陽王的側妃?怎麽會如此醜陋?看來傳言太假。我見過南陽王妃,她清麗脫俗,宛若仙女。豈是你能比的!今兒個你落入大牢,是罪有應得。當初沈家在朝顯赫之時,害了多少人的性命。況且你們沈家竟然與南疆勾結,簡直讓人不齒!”
說此話指責沈柔的是隔壁牢房的一名衣衫髒汙,頭發淩亂的女子。
沈柔冷眼看過去,怒喝道:“就憑你也敢指責於我!身份低賤的東西!”落得今日的地步已經讓她無法接受,可卻要受人嘲諷怒罵,實在是讓她無法接受。
“哈哈哈!你身份尊貴,還不是落得與我同樣的下場?!如今看來,你的容貌竟然連我們都不如呢!我們還有活著的機會,而你,必死無疑!”那女子又猖狂大笑一聲道。
沈柔大怒,這幾日在牢房之中已經備受折磨,每日受刑不說,她還要耐得住大牢內的潮濕與寂寞來等宇文默,如今被一個賤女出言侮辱,她哪裏會受?!剛要站起去怒罵那女子,就見牢房內的其他瘋婦圍住了她。
她怒吼道:“滾開!”
可這些瘋婦哪裏懂得她在說什麽,發起瘋來什麽都不顧,其中一力氣大的猛的就將她推倒,而她也沒有注意到身後有什麽。
竟直直的撞到了欄杆上!後腦重重的一響,頓時她雙眼暴突,不可置信。
她還未等到宇文默!
沒有等到他將她接回南陽王府,她沒有看到慕容舒最終的下場,她沒有看到這麽多,這麽多,竟然如此窩囊的死去,如同當初的慕容舒。
一年多前……
“王妃向來自恃過高,若是你們忍氣吞聲難免會受她欺負,王妃嫉妒成性,你們若是不想法子應對,怕是日後也會落得被折磨致死的下場。”
“妹妹昨晚剛伺候完王爺,王妃當時聲稱染了風寒讓王爺過去,妹妹哪裏肯讓。剛才還遣了人讓奴婢過去,怕是要責罵奴婢一番了,不過,在王府,誰不知道沈側妃您是最受寵的了。王妃就算是嫉妒又有何用?王府大權在沈側妃您的手中呢!王妃可無權責罰奴婢。”二夫人眨著嫵媚大眼,冷笑不屑道。
“若是王妃派人叫你過去,你不可不聽,一會子你便去吧,勿要將昨晚之事解釋清楚。”
沈柔簡直不可置信,死不瞑目,她就這麽死了,帶著滿腹的失望與願望而死,終究落得如此悲涼的下場,就如當初同樣不可置信帶著滿腹的委屈離開的慕容舒!
沈柔意外死亡的消息幾日之後傳到了宇文默的耳中。而宇文默聞之,神色凜若寒冰,回了那官員,“葬了吧!”
一月之後。
陽光明媚,萬裏無雲的一天。
尚誌鎮,平德酒樓。
正是午時,午飯的檔口,酒樓內十分熱鬧。
這是一座小鎮,平民百姓居多,所以女子也多有在外行走。酒樓內就有不少的女子。不過若是大家閨秀或者夫人大多數都是臉上帶紗。
“夫人,這個小鎮好熱鬧啊。咱們在京城的時候雖然去過酒樓,可還未見過如此多的女子呢。咱們一路走來也沒見過這麽熱鬧的地方。”紅綾坐在慕容舒的身側,望著酒樓四周的景色,不禁驚呼出聲。
從京城離開後,一路上紅綾便尊稱慕容舒夫人。慕容舒曾說二人姐妹相稱,可紅綾執意主仆之分,主子就是主子,奴婢就是奴婢,一輩子也不能越距。
“是啊,娘親,軒兒喜歡這裏,這裏的人似乎也比別的地方友善呢。”小軒兒身量長高了不少,可以一張完美可愛的小臉到哪都是惹人喜歡,說話是聲音好聽至極。
從京城離開時,他雖然不知道娘親為什麽離開,但是隻要娘親去哪裏他就去哪裏。他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要保護娘親的。
慕容舒笑看二人,目光淡然的打量了一下四周,笑道:“恩,是不錯。不如我們就在這裏暫且待上一段時日吧。”雖然鎮子不大,可在她來鎮上的路上似乎見這裏的村民都喜歡養蠶,家家戶戶皆有,天蠶,桑蠶居多。在這個時代,絲綢大多數都是貴族才能用得起,主要還是蠶的數量少。她眼眸閃爍,她視覺敏銳,能準確的把握商機。
其實,她也喜歡這裏。
“夫人,看那裏!是馬護衛!他怎麽在這兒?!”紅綾忽然低呼一聲,手指向窗外不遠處。
聞言,慕容舒看過去,正是馬護衛。他手中拿著畫像正在四處詢問人。慕容舒雙眼半眯,馬護衛動作竟如此快!
而正巧,他詢問的那人手指向平德酒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