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幸而趙晨的目光並未有讓人討厭的東西,有的不過就是欣賞與讚歎。慕容舒聽著這話也不至於不舒坦。
“大哥還是莫要多打量她了,我還未有心思娶妻納妾。”趙初輕皺眉頭後,便撇過頭對趙晨解釋道。
慕容舒心下暗襯:自從趙初從外回來後,便好似有些壓抑,甚至能夠感覺得到他並不開心。同時,當他得知她是南陽王妃後,這一路走來,更是拘謹有禮,渾然未有第一次見麵的灑脫。他不是聞名天下的趙五公子嗎?看來,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趙晨是趙府的嫡長子,自小便受到家族的訓練,看人極準。單看慕容舒這份淡定從容,便深覺不簡單,而趙初的態度又讓人值得尋味,不過有些事是急不來的不是嗎?收回打量的目光,與趙初又開始閑話家常。“大哥知道你有自己的想法,可你也明白大哥的身子,雖說現在的生意多數是大哥在處理,可日子久了,大哥便無法承受了。你打小就聰明絕倫,放眼天下,怕是與你可以相比較的人少之又少。父親和母親都在等著你掌家呢。”
“這些事有大哥便可。”趙初勾著唇角絕美的輕笑道。亮如星辰的眸子因此而更加炫目。
“唉,大哥也不曉得怎麽說你了。這兩天仔細點吧,莫要讓父親母親傷心。”趙晨深深的歎息一聲後,頗感無奈的道。
趙初不語,動作優雅的拿著茶盞,用著蓋子撇著茶末子。
見狀,趙晨輕皺了下眉頭。
“大哥的身子近來可有好轉?”趙初眼光掃了一眼趙晨的左腿。這條腿因為甚少用力,如今已經萎縮了,就算是年年針灸也未有好轉。
趙晨並不在意的笑道:“就是這樣了,我已經習慣了。幸而右腿無事,五弟你還是莫要操心了,況且自從你學醫為我針灸後,隻要不用力就不會疼痛了。”
“會有法子的。”趙初擰眉道。眉宇之間堅定無比。
慕容舒感覺到二人之間的情感交流,趙初這般,莫非是趙晨的腿傷因他而起?她看向趙晨的左腿,雖然被衣服的衣擺蓋住,但是仍舊能看出,他左腿因為不運動而開始肌肉萎縮,如若再拖下去,想要治好更是難如登天。趙初醫術卓群,想不到他也沒有法子。
在慕容舒暗想深思之時,趙晨已經起了身,正用審視的目光重新看過她之後,直看的慕容舒有些惱火後,他才轉移視線,隨後便讓丫鬟撫著一瘸一拐的離開了。
趙初親自送了出去,到了門口見著趙晨離開了後,轉身走了回來。他看向若有所思的慕容舒,並未開口解釋什麽。她是聰明的,應該從他與大哥之間的對話察覺出點什麽了,而大哥對她打量,相信她也能猜出一二。難怪她會讓宇文默費盡心機的保護,就憑著她聰明的能夠讓自己一次次的遠離危險就已不簡單了。就像第一次見麵,她帶給他的震撼。
他神色如常的回到案桌前,繼續揮筆練字。
慕容舒回神後,看了一眼專心練字的趙初,便悄然退下。
當她走出書房,並輕手輕腳的關上門時,趙初抬起頭看過去,眸子幽暗深沉不已,更顯沉凝。
接下來兩三天都是如此簡單,終於春梅所說的錢姑娘也沒有來找茬。生活過的倒是很平靜。不過慕容舒在第二天就發現下午去書房後,發現書房整潔不已,根本不需要打掃,就連地板也好似被水衝洗了一般,慕容舒便猜到是趙初暗中讓人先行打掃一遍了。她也不必點破,給自個兒找不痛快。
今兒個她剛進書房,趙初就將一封信交給她。
展開一看是宇文默所寫。所寫內容大概就是,讓她安心待在趙府,用不上幾日就可重新接她回南陽王府,同時又說萬事都可找趙初解決,莫要讓自己受了委屈。最後簡簡單單的說了一句放火燒死她的人是沈貴人,放迷香的人沈宰相的人。隻是想不到沈宰相竟然有如此能耐,有這等高手暗中行事。最後的最後簡單的思念二字。
看過之後,確定信中再無其他事情後,便點了蠟燭,將信燒了。
“朝廷裏有點動蕩了,皇帝這個龍椅做的有點名不正。相信很快就會一切平穩。”趙初這是首次與她說起朝中的事情。
聽著他的語氣她便知怕是她離開後這半個月的時間裏,朝中有較大的變動,應該是宇文默有所舉動了,隻是她不明白的是趙初所說皇帝的龍椅坐的是名不正?莫非這點就是皇帝一直針對宇文默的原意?忽然間,慕容舒有個大膽的猜測,莫非皇帝不是皇族血統?
“恩。”慕容舒朝著他點了點頭,並未多問。
趙初原本以為慕容舒會想要知道的更多,結果她卻沒有繼續問,這點令他又是有點疑惑。他不知道的是慕容舒早在南陽王府時就對皇帝和宇文默之間的糾葛而做了多番的猜測,如今趙初這句話是給了她一個提醒。僅一個提醒對慕容舒就已足夠。
從書房走後,慕容舒便回了房間。人類潛力無窮大,剛開始到趙府的時候,諸多的不適應,如今卻覺得那個不算大不算精美的房間還有點溫馨的感覺,可能說這幾日過的太舒服了,無需想太多。
這兩日偶爾也會跟著秋葉學著刺繡,有時候慕容舒不禁在想,若是紅綾見到她現在刺繡也有模有樣了是否會大讚她?每想到這兒,慕容舒便是自嘲的一笑。接著仔細的繡,如今看來,她還真有幾分賢妻良母的樣子呢。
“蓉兒,春梅剛才說了,你這個荷包繡好了她要了。”秋葉抬起頭對著專心致誌的慕容舒說道。
聽言,慕容舒撲哧笑出聲,“春梅也是個手笨的,竟然要我這個。”
“春梅的老子娘不止一次說過她,可她愣是對刺繡不上心。這不昨兒個荷包壞了,正愁著呢。下午來時看到你繡的荷包,說是花樣沒見過,十分討喜,便惦記上了。”秋葉也忍不住柔聲道。她的聲音柔柔的軟軟的,這麽低聲說來,十分好聽。
這上麵的花樣是慕容舒隨便想的,便是繡了一隻耳朵上帶著蝴蝶結的小熊。用粉色絲線繡的,十分討喜。原本她是想著繡好了有機會就給軒兒玩耍的,不過既然春梅看上了那就給她吧,眼下再有半個時辰的功夫就繡好了。
“昨兒個春梅的老子娘替她在大太太麵前求婚事呢。如今春梅年紀也不小了。原本去年就要預備的,可春梅似乎還想著也許有朝一日會被五少爺收了房。如今五少爺也沒那個心思,春梅的老子娘不等了,便求著大太太了。說是指給了金總管的大兒子做妻呢。”秋葉一邊繡著一邊說道。
慕容舒隨意的問道:“那金總管的大兒子是怎麽樣的人?”春梅這麽風風火火單純的模樣,若是配的婆家是個事兒多的,對她未免也有些不公平。
秋葉語氣不無羨慕的說道:“是個能幹的,如今在外麵的鋪子裏是一家玉器店的掌櫃的呢。雖說家中有一個妾,但是憑著春梅的樣貌,那山村裏買的村姑自是比不上的。日後春梅可是享福呢。她老子娘早就相中了,幸而大太太做主定下來了。否則這門好親事怕是要落到別人的身上了。”
聞言,慕容舒的手一頓。這就是這個時代的女子的想法!普遍的與現代的一夫一妻一樣。於她們而言,妾的身份低微,與正妻的身份無法相比。同時認為男子身邊有幾個女人也屬正常。
瞧著慕容舒不說話了,秋葉忙問道:“怎麽不說話了?是不是想著自己的歸宿呢?你長的如此美,會有好婆家的。而且咱們雅德苑的那些丫頭婆子們都在私下說呢,蓉兒你樣貌好,身段好,氣質也是頂好的,竟比咱們府上的姑娘們看著還要高貴的。沒準你會被五少爺收了做姨娘呢。”
“我從未想過這些事兒,莫要說我了。說說你吧,你可有中意的郎君?”慕容舒眨了眨眼,輕鬆自然不動聲色的將話題轉開。
秋葉本就是沒多少算計的心思,聽著慕容舒這樣說,臉頰頓時紅透似柿子,沒注意繡針紮了手,忙將手放入口中吸允了一會子。
見狀,慕容舒的目光更是揶揄。
“哎呀,女子怎能在私下裏說這些呢?莫要讓聽去了笑話。”秋葉轉過身,背對著慕容舒低聲道。
聞言,慕容舒也不逼著她。這個年紀的女孩子多少都是懷夢的。
“咱們身份低微,日後能嫁什麽樣的人可都是主子做主呢。並非每個人都有春梅那樣的福氣。若是嫁個老實本分的這輩子就踏踏實實的過。可如若嫁個混子,怕是這輩子都不得安生了。咱們還需要恪守本分好好做活,莫要讓主子尋了錯處。如此一來,日後的日子也會好過些。”秋葉忽然歎息一聲,轉過頭語重心長的對慕容舒說了幾句貼心話。
慕容舒點頭靜默不語。比起她們,她是不是要求的太多了?如若她是生在這時代的話定會如她們一樣欣喜若狂的接受宇文默。可她畢竟在現代生活了二十六年,接受的教育與時人大相徑庭。
晚間的時候,聽說趙初被大太太叫去了,春梅就得了空過來。正好慕容舒將繡好的荷包送給了她。春梅拿著荷包一蹦三丈高,歡喜的不得了。就差抱著慕容舒猛啃了。
除了春梅有空,夏花也是得了空,在門外看見她們三個開心的你說我笑的,被在門外重重的咳嗽了幾聲,滿是不屑的看了她們三個一眼後,陰陽怪氣的冷笑兩三聲:“就這麽個破布子繡出來的東西也當成寶,真沒出息。”說完,便趾高氣昂的離開了。
見她如此,她們三人完全沒有看在眼中。慕容舒待在趙府本就如同是度假一般,凡事都不想沾身,夏花是個膚淺的人,這等趾高氣昂的模樣在這樣的高門大院裏,是無法安穩一生的,自是不想與她多糾纏,省的浪費時間。
“她還真以為自己是什麽東西呢,真以為自己是府裏麵的姑娘了。”春梅冷笑頗為不屑的說道。
秋葉拉住春梅的手,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是什麽性子的,幸而這院子當家的五少爺,若是換做別的院子她早就不知道吃了多少板子呢。與她置氣不值得。”
“也是,反正咱們三個是一起的。又說又笑的她定是嫉妒了。”春梅眼睛一轉,勾著唇笑出了聲。接著又抱住慕容舒,“還是蓉兒好,這荷包我一定會好好收著的。這麽看著都舍不得用了呢。”
慕容舒忍不住笑道:“用了吧,若是收起來被老鼠啃了個洞,看你不後悔。這東西本身就是要用的。”
“如今你也是快要成親的人了,也該學學繡活了。要不然日後成了親,你男人的衣服可都是要你自己縫呢。到時候想要求人可沒地方求人了。”秋葉掩嘴笑道。
春梅臉全部在皺在一起,氣焰頓時消了,嘟著嘴嘟囔道:“我還不想嫁人。”說是這麽說,可臉還是紅了。
慕容舒與秋葉對視一眼,都忍不住笑了。這春梅是在口是心非呢!
秋葉麵上掩飾不住的羨慕,趁著慕容舒和春梅沒有發現的空擋,她的眼神漸漸的黯淡了下來。視線透過打開的窗戶落在了趙初的房間,神色更顯暗淡。
慕容舒和春梅趁著談話間的空擋,慕容舒的餘光似有若無的掃了一眼秋葉。秋葉未有察覺。
雖然慕容舒來趙府的這幾日,未免見人太多會惹麻煩,便在雅德苑一步未出。不過,仍舊聽到了些府裏麵的新聞。話題人物是趙初和她。大多猜測著她的身份,還要趙初的想法。
怕是不止一個人認為她會成為趙初的小妾。還真是有趣的想法。若是這些人知道她連南陽王妃的位置都不願意做,這區區一個小妾的位置,她更是不稀罕,不知道會有怎樣的想法。不過這並非一個好兆頭。
的確,謠言多了,會讓見慣了各種場麵的大太太有些坐不住了。第二日早飯剛過,便在錢姑娘的陪同下來了雅德苑。
先是與趙初敍了會子話後,便讓人去請了慕容舒過來。
慕容舒此時正吃過早飯在自己的屋子裏吃茶呢,春梅上氣不接下氣,一臉的驚色,見慕容舒開了門,便大著嗓子喊道:“哎呦喂,我的姑奶奶,大事不好了,你好有心思在關在屋子裏吃茶呢!”
瞧著春梅的樣子不似有假,慕容舒便放下茶盞,問道:“何事?”
春梅其實就是個風風火火的性子,慕容舒剛出口相問,她便嘰裏呱啦的開了口,“大太太還有錢姑娘來了。這會子正在主屋與五少爺敘話呢,不知道說到了哪,錢姑娘先是提了你,然後大太太便想著見見你。你現在可要好好想想,如何回大太太的話。”
果然該來的來了!慕容舒雙眼半眯,神色如常,臉上半分急色也無。
見狀,春梅急了,“我的姑奶奶啊!雖說大太太是個菩薩心腸的人兒,可眼裏也是容不得半粒沙子的,定會將你的心思問個清楚。還有那錢姑娘,怕是這次大太太來就是她攛掇的,一會子定是找個機會就對付你呢。看你一副與世無爭的模樣,真是單純如白淨的宣紙。該怎麽說你才能懂呢?騙騙你還有這等絕色的樣貌,這次若是處理不好,當真是要有禍端的。那錢姑娘可不是個好對付的主呢。”
瞧春梅這般焦急的模樣,慕容舒忍不住笑了。“春梅姐姐是在說我單純如白淨的宣紙嗎?”從沒想過,前世今生還會有人這樣說她,有幾分樂趣。
“你怎麽一點兒都不著急?可別以為我是拿話嚇唬你。我可交代好你了,一會子錢姑娘若是為難你,你就擺出可憐的模樣,掉上兩滴眼淚,大太太菩薩心腸幫你的。如若趁機能夠做了爺的妾或者通房也是不錯的。不過,也有可能是我多想,大太太和錢姑娘也沒有別的意思,隻是想見見你。”春梅麵色沉下去,鄭重其事的交代著慕容舒。
“恩,都聽你的。”慕容舒微微一笑,接著又道:“走吧,若是讓大太太等的久了,那可真就是一個錯處了。”
春梅傻傻的看著慕容舒臉上的笑容,呆呆的說道:“蓉兒,你可真好看。你怎麽看都不像是貧民出身呢。”
慕容舒沒有回她這句話,她深知自己的容貌的確是上乘,與沈側妃三人也是平分秋色。世間鮮少有女子能夠由此容貌。不過,長的好看有時候也是一種麻煩。若有顯貴的身份美麗的容貌就是武器。可若是身份低微,美麗的容貌就是麻煩。
到了主屋,她垂首跟在春梅身後進了去。
剛進屋,房中原本的小聲戛然而止。
幾人的視線都看向了慕容舒。
“你就是五哥帶回來的丫鬟劉蓉?”首先開口的是一名年輕女子。
此女子便是錢悅錢姑娘無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