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有些事情,您可能還不知道”,劉遠打斷了常父的“故事”,“那個窖門是羅生門吧?”

常父臉色平常,“什麽羅生門?”

“叔叔,咱倆明人不說暗話,裏麵的明王鎮魂陣已經被我解開了,地窖裏所有的東西我已經全都拿到了。”

“小友,我真的不懂你在說什麽。”

“叔叔,那張圖我也已經看過了,應該是個地圖,貌似年代很久了,但是並不難認,我打算找朋友一起去探一探。”

常父臉色變了變。

“小友,我聽常洋說你叫劉遠?”

“沒錯。”

“可是從香港來?”

“對。”

常父忽然好像如釋重負一般的笑了下。

“你可真不像二十多歲的人。”

“叔叔也比我的父輩們隱藏得更好。”

“知道是你,就不用費這麽大事兒了”,常父歎了一口氣,“先跟我回趟家吧,我歇一會。不管怎麽說,這瘋瘋顛顛的日子總算熬過來了,我得謝謝你。”

“您客氣。”

回了常家,常父換了套衣裳,喚劉遠到他屋裏坐。

“劉遠,劉本生是你的爺爺吧?”

這回輪到劉遠吃驚了。

“是。”

“那麽小友,你有沒有聽過‘大爺捏指算,二爺把臉看,三爺專偷鬼,四爺火燒天’?”

劉遠再一愣。

他此行大陸的目的之一,正是為此。

“叔叔,您到底想說什麽?”

“劉遠,想不想看看你三爺爺?”

他說到點子上了。大爺爺、二爺爺解放前就已經過世了,劉遠的爺爺也去世四年了,這四個人是拜把子兄弟,劉遠的爺爺年紀最小,所以行四。

大爺爺比爺爺大三十多歲,絕對是民國一代隱世奇人,他是唯一能演算“河洛牽機圖”的人,但也正因為泄露天機,年剛逾半百便證道歸仙。

二爺爺是賴家單傳,麻衣相的嫡長繼承人,鐵口相麵無人可比,也是四人中唯一一個參軍的人,憑著一手好刀法砍了不少鬼子的腦袋,但最後也死在鬼子的炮彈之下。

但這裏麵歲數最大的,不是大爺爺,而是三爺爺。而三爺爺之所以行三,一是他自己要求,二是因為除了劉遠的爺爺,他瞅著最年輕。

用他爺爺的話來說,三爺爺就是個“老怪物”。劉遠的爺爺最後一次見他的時候,他至少已近古稀,但看著卻和三十歲的人差不多。三爺爺的外家功夫已經練到刀槍不入的境界。中食二指可以夾斷鋼板,不過他卻從不偷人錢財,而是專門盜墓。

爺爺臨終前的遺願,就是讓劉遠來看看這個“老怪物”究竟還活著沒有。

現在如果還活著,怎麽也得一百三四十歲了吧,可不就是老怪物。

“叔叔,您知道我三爺爺的下落?”劉遠也有些急。

“何止知道。唉,你跟我出去一趟吧。”常父已經穿上衣服,打算帶著劉遠出去。

“遠哥,你去哪?”胡素問劉遠。

“我跟叔叔出去一趟,你跟阿姨還有常洋在家等我。”

“又不帶我去。”胡素一聽沒她份兒,撅著小嘴兒嘟囔著。

常父開車帶著劉遠,走了能有一個多小時,來到一個比常家老宅小上很多的四合院門口。

“嗯~~~~”常父緩緩推開了四合院的門。

“嗆戚嘞忒嗆戚嘞忒嗆!

惱恨奸賊太猖狂,太猖狂!私通北國害忠良,要拆毀楊家天波府,俺焦讚一怒去汴梁,殺死奸賊謝金吾,王欽若起了歹心腸,他要楊家盡抵命,保本多虧八賢王,將俺發配沙門往,披枷、帶鎖,惱胸膛!嗆戚嘞忒嗆!......”

遠遠的在院門口,就聽見一老者在門裏唱京戲。聲音洪亮,吐字清晰,腔調拿捏得像模像樣,比一些當代的名角兒唱得還好。

“太爺爺,劉遠來看您了。”

屋裏的戲曲兒立刻停了下來。

“好小子,進屋讓三爺爺看看。”

劉遠激動得三步並兩步跑進去。

一位個子頂多有一米六左右,鶴發童顏的老者坐在偏廳官帽椅上,右手捏著兩枚鐵膽,咣當咣當的望著劉遠。

“您是三爺爺?”劉遠聽爺爺說過的,隻知道三爺爺叫常開泰,個子也差不多,但還是心存了小心。

“呸,年紀小小的,疑心這麽重!老把子(老頭)鑼三聲,修鎖配鑰匙!”說著扔過來一張發黃的舊紙,軟綿綿的紙片竟如鐵片一樣,穩穩的飛到劉遠腳下。

上麵是劉遠爺爺的生辰八字。

“行腳販鼓四通,賣棗捏糖人兒!三爺爺在上,劉遠給您磕頭了!”再無疑義,劉遠雙膝跪地,穩穩當當的磕了三個響頭。

上麵的暗語是爺爺教他的,見到三爺爺對的行兒。

“嘖嘖,像,真像!跟你爺爺小時候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德行也一樣!酸了吧唧不分好賴。常程,你過來。”

原來常洋的爸爸叫長城......

這什麽名兒起的啊。

“這是你小叔叔。”老爺子指著劉遠對常父說。

......

爺爺,您這把子拜得我好尷尬啊......劉遠糾結的想。

“小叔叔......”常父臉都綠了。

“乖孫,什麽時候過來的?”常開泰問。

“來了三四天了。”

“太爺爺,小叔叔把羅生門給破了。”

常開泰一聽這話,“噌”的一下站起來,“好小子!道行也跟你爺爺一樣深啊!還以為那老家夥不出手,這局兒沒人解了呢!”

“三爺爺,這是怎麽回事兒啊,您能給我說說麽?聽得我暈暈乎乎的。”

“唉,本來這是三爺爺自己的事兒,沒想到還讓你幫忙。”接著,常開泰將整個來龍去脈說給他聽。

常開泰文*革被打倒那一陣子,在農村改造遇到個後生,閑來無事,教了他點拳腳功夫,沒想到那後生天才程度不下常洋,學什麽像什麽。老一輩兒人不比現在人,見才心喜,不會盡力打壓,而是傾囊相授,於是連自己兒子都沒教的外家功夫和盜墓絕活全教給了那後生。

沒想到那後生翅膀硬了,就離開常開泰自己單幹,還經常戧常開泰的行。常開泰本來還挺高興,小兔崽子有出息了,能把我比下去了。沒想到那後生得知師傅身上有四件寶,就同一個野和尚暗算了常開泰,將四件寶貝偷了去。

常開泰哪吃過這麽大虧,自己徒弟也不成啊!一路追著兩人,後來眼看跑不了了,兩人窩裏反,野和尚把那後生殺了,然後做了這極煞的羅生門,將寶物藏在裏麵,打算等風頭過了自己再過來取。

但他沒想到的是造化弄人,本來打算轉到天津走水路往南洋跑,都已經到碼頭了,碰巧常開泰剛從船上下來。仇人相見分外眼紅,那野和尚哪是常開泰的對手,被常開泰拖到荒山野嶺一根一根捏碎了骨頭,問清楚東西藏哪後,隨便找個地兒就給刨坑兒埋了。

結果常開泰糾結了,沒問清楚還有這麽煞的東西啊!整治屍體怪物誰都不是常開泰的對手,但退治鬼魂常開泰就不在行了。而劉遠的爺爺從大陸走,就發誓再不問江湖事,常開泰也從來沒跟這個小老弟開過口,所以這東西就一直放在那沒法取。

後來改革開放,常開泰設法把那個四合院給買了下來,又想了多少年的辦法,卻都沒能把這羅生門給破了,常開泰也灰心,索性跟劉遠爺爺一樣,封了山門,在家聽曲兒唱戲。因為手上有人命,怕連累家人,所以也不太跟常家其他人來往。

到了常父這一代,沒想到常父也是個硬挺的主,知道有這麽神奇的東西,還是自己家的,就有點不服氣,再說這都過了多少年了,麵包牛奶還有保質期呢,那玩意兒沒有?然後背著常開泰獨自把門開了,一開始還沒事兒,直到打開箱子,看見《天工秘錄》,一高興,關了箱子打算坐上麵好好看看。

這一關不要緊,旱蜮陰魂全出來了,嚇得常父攥著書就往外頭跑,也記不得被撞了多少次身被旱蜮射多少下影了,關上羅生門就跑去找老爺子,老爺子大半夜的,用二杆子道法好歹把跑出來的陰魂滅了個七七八八,不過也知道常父估計要倒黴,所以讓他趕緊交代後事,讓人家娘倆搬出去,能過就過,過不了就趕緊改嫁。

然後書就到了常洋手上。小常洋也是個天才,他老爸留下的那本書一看就通,結果就到了現在。

不過一直到現在,這爺孫倆還不知道常家出來個天才呢。一個除了偷偷給錢,不跟那娘倆來往,一個在精神病院躺了這麽多年。

“大齊概就是這麽事兒。常程不跟你說,是以為你不知道裏頭有啥,打算再回去摸一把呢!是吧,兔崽子?”

“太爺爺您就別損我了,您看我都遭了這麽多年的罪了......”常父嘟囔著。

“三爺爺,東西我全都帶來了,現在給您。”

劉遠把匕首和羊皮地圖給了常開泰,瓶子還在車裏。

“我老了,要那玩意兒沒用。你留著吧,對了,常程,《天工秘錄》也給劉遠,讓他好好學,好歹也給宿土留個後兒。”

“哎。”

“三爺爺,您還不知道吧,這宿土的東西,不用我來,您玄孫子不比我差!”

“啥?”爺孫倆一個動靜。

“三爺爺,我那天碰見常洋,就是因為他在長城擺陣玩,除了河洛圖,沒他做不出的,也沒他解不了的。三爺爺,您再費幾年功夫好好調教調教,常洋肯定不比我差!”

“要得!”老爺子樂得,老家話都蹦出來了。

“太爺爺,這,能行嗎,洋洋他......”常父還是擔心,誰家孩子誰不心疼,學這玩意兒,怪危險的。

“我說行就行!”常開泰眼珠子一瞪,常父立馬不說話了。

看來三爺爺比自己爺爺牛。

“哈哈,老四,你個龜兒,在香港耍得安逸,還得嘍這麽巴適的孫兒,把你娃笑喜球的,你看三哥我也不賴嘛!”

看來是常開泰自己“笑喜球”了,四川話說得一個溜......

“乖孫,別的東西給常洋留著,這張地圖,你得留著。”樂嗬一陣子,常開泰認真下來,說話又成普通話了。

“這地兒,可有你爺爺做夢都想要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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