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莊重深深覺得自己被封煥給忽悠了,讓他今日到大理寺報到卻沒與人交代清楚,害得他被攔於門外,甚是丟臉。
“是嗣昭王命我過來的。”
護衛仍舊不為所動,其中一人道:“不曾聽說,若無憑證,不可入內。”
莊重心底咒罵封煥,他辦的是什麽事!他雖說現在隻算是實習,所以沒有任命書之類的玩意也說得過去,可好歹你提前交代一聲。門都進不去,還說什麽將那些糊塗官拉下馬。
“喲,這不是律學的少年青天嗎,怎麽杵在這不進去啊?”官大威一副驚訝模樣,臉上卻掩不住的嘲笑鄙夷。
官大威看到莊重就氣不打一處來來,若非是這小子,他如何會處境艱難。若非被人力保,隻怕這頂烏紗帽都要被摘下來。可一頓臭罵是在所難免,被人看盡了笑話。什麽斷案神手,竟是連個毛頭小子都不如。
莊重拱手,“啊,是官大人呐,還以為在大理寺見不著你了呢。您趕緊進去吧,這樣的機會來之不易,莫要遲到了吃不了兜著走。”
官大威被戳中痛處,冷冷的哼了一聲,狠狠的甩袖離去。
莊重高傲的抬高下巴,直到官大威消失不見,才頹然的退到一邊。沒有電話就是不方便,他又不知道封煥的行蹤,站在這也不知道是否能把人等到。封煥一直沒有個明確的官位,從來都是皇帝指哪打哪,去哪就能做那裏的主。所以不似其他人啊按時點卯,愛來不來的。
正當莊重想轉身離去,眼前陰影籠罩。
“站這作甚,莫非是為了迎接本王?”封煥穿著玄色滾金邊齋袖長袍,騎在一匹黑得發亮的駿馬上,嘴角微微勾起一副風流倜儻桀驁不馴的模樣。
莊重沒好氣道:“我也不想站在這發傻,可我得進得去啊。”
封煥笑道:“傻站這一會,不冤。”
封煥從馬上一翻而下,利落帥氣。莊重腹誹,這麽長的袍子,若是被馬給絆住那可就有好戲看了。摔個狗吃-屎,看還看這般耍帥。
“愣什麽,還不快跟上來。”封煥走了兩步見莊重怪模怪樣不知道嘀咕什麽,手上馬鞭一甩,落在莊重臉邊,發出重重的聲響。
莊重嚇了一跳,脫口而出,“我也是靠臉吃飯的!”
封煥也表示認同,“這張臉忽悠人,確實令人容易被蒙騙。”
莊重長得稚嫩,幹幹淨淨的一副天真無邪一望到底的模樣,若非這般那日詐趙雄與徐媚娘二人時,也不會這般容易上鉤。
莊重嗤了一聲,卻也趕緊跟了上去。
嗣昭王一出現,其他人一見紛紛恭恭敬敬的圍了上來,行禮時恨不得頭和身子與腿平行。莊重也明白封煥為何說他傻等這麽一會並不冤,其他人看向他的目光都不一樣起來。
莊重沒名沒分呆在大理寺很容易處境尷尬,加上尚且年幼,雖為文淵候之子卻後來才相認。哪怕之前破元良駿一案立下功勞,卻也不足以讓大理寺這些人瞧得上。可嗣昭王親自領進門卻是不一般,雖不至於對他伏低做小,卻也會看在嗣昭王的麵上不會太過刁難。
封煥到大理寺不過轉了一圈就離去,莊重心底更加確定封煥為他而來,心中甚是感激。
不過大理寺是個看重實力的地方,若想贏得大家尊重卻還需靠自己。孫朝陽家中臨時有事需下個月才返回,無人帶他,莊重便是到卷宗庫裏查看卷宗。從卷宗裏就能看得出這個世界的標準,再結合這裏的律令,就更加容易理解和記住這個世界的規則。
“這裏就算卷宗庫了,曆年的案件都在這裏,全都按照時間分門別類擺好。卷宗可翻閱卻不可帶出,隻要借閱就要登記,莫要妄圖修改或者損壞,這些都有底卷的。”管理大理寺卷宗庫房的是個老頭,大家都叫他老趙頭,眯著眼一臉嚴肅。並不因為封煥是嗣昭王的人態度就變得和善,態度不冷不熱,為人刻板。
莊重卻對這樣的人很有好感,這庫房裏十分幹淨而且整理得清晰明了,想要尋什麽東西都十分方便。是個幹實事,而不是隻會嘴裏耍花腔的。
“可有最近就要處決罪犯的案子?”
老趙頭背有些駝,進去摸了一會,便拿出一大摞的卷宗,“這隻是一成,其他的等你看完我再給你拿。”
莊重看到如同小山堆一般的卷宗,為自己抹了一把汗。這才想起如今快入秋,秋後問斬,怪不得會有這麽多卷宗了。
莊重打開卷宗大致看了幾個案例,心裏舒了一口氣,像官大威這樣的人畢竟還是少數,多數官員還是很嚴謹的。至少這麽看並沒有看到有什麽不妥的地方,證據確鑿,並沒有疑點。莊重雖然想借此機會立功,卻更是希望天下沒有冤案。這世辦案粗暴,監獄條件十分差,若是出了冤案,就算受冤者還未被砍頭在這期間也吃盡苦頭。誰若倒黴受冤,就算日後平反也極少有補償一說。有的人甚至沒有等到殺頭日,就撐不住死在了牢獄裏。
莊重看得很慢,這些語言對他來說還是晦澀了些,加上看案卷就要一點點的細細分析,一個上午過去不過才看了三個案例。而且還是比較簡單直白的案例,並非什麽難案奇案。
“別攔我,若今日你不給我個結果,我就坐死在這裏,總歸我也活不下去了!”一個婦人聲若洪鍾,感覺門窗都跟著震了震,將緊皺眉頭看卷宗的莊重注意力也吸引了過去。
莊重揉了揉酸痛的眼睛,走到外邊看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官大威一臉無奈,隻能硬著頭皮頂著。這位婦人長得腰圓膀粗,一身金閃閃十分富貴。十分囂張的指著官大威的鼻子破口大罵,平時作威作福的官大威在這婦人麵前也認慫。
“尹娘子,竊賊不是已經抓到了,隻是還沒張口,你放心他撐不了多久了……”
那婦人直接啐了官大威一口,“別一口一個尹娘子叫得親熱,你不是號稱第一神手嗎,這麽個糟老頭子也拿不下。平日要錢的時候比兔子跑還快,怎的我們家遭了難了,你就開始拖三拉四的。我告訴你官大威,我們家雖然是商戶人家,卻也不是上頭沒人的!我和尹賢妃可是未出五服的親戚,你若是不給我查清楚,我必是要扒了你的皮!讓你把以前吃我家的都給我吐了出來。”
官大威額頭冒出細汗,見不少人聽到動靜都圍觀過來,更是著急不已,拉著那婦人想往外走卻被那婦人一手拍開,“男女授受不親,別拉拉扯扯。我告訴你我今天哪兒都不去,我們錢莊因為這事都要開不下去了,也不知道哪個王八羔子竟然敢偷到我們頭上來了!這就罷了,我故意私底下給你報案,就想著趕緊把案子破了,這事就給過去了。可你呢,竟是給我鬧得滿城風雨,所有人都知道我們錢莊被偷了,個個拿著交子過來兌換,我本就損失了近五千兩白銀,其他又做生意周轉去了,現在別人來兌錢我哪來的錢去換啊!再這麽下去,我們四海錢莊這些年的聲譽可是要全毀了。”
婦人正是四海錢莊主家娘子尹大梅,與尹賢妃沾親帶故。尹家因為尹賢妃而飛黃騰達,像尹大梅這樣的人也跟著雞犬升天。原本四海錢莊就是京中實力雄厚的錢莊之一,有了尹賢妃這塊招牌,如今越發紅火他說第一沒人敢說第二。
可沒想到竟是有人敢偷到他們頭上來,近五千兩白銀啊,就這樣生生的沒了,他們就算財力雄厚這萬兩於他們而言也不是小數目。況且就這麽不聲不響的錢沒了,這實在令人心驚,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第三次,若查不出究竟,很容易讓別人不再信任,那他們這錢莊以後還如何開下去?
已經三天過去,大理寺這邊毫無音信,說是找到了竊賊,可把人家家裏翻了個底朝天都沒有找到丟失的銀兩,這不是純屬忽悠嗎。也不知誰那麽缺德還走漏了消息,還造謠說他們被偷了幾十萬兩白銀,現在每日來錢莊兌換銀兩的人多得都應付不過來。再尋不到真凶,道出究竟,他們這邊可是要撐不住了。
畢竟誰願意把錢存在一家銀子被偷了都不知道怎麽回事的錢莊裏?還不如埋在自家院子裏呢。
官大威被噴了一臉口水,心中厭煩不已,可先不說尹大梅和尹賢妃的關係,他這些年能坐穩這個位置與尹大梅的丈夫錢榮也有關係,再加上確實尋不到這些銀兩的一點蹤跡,所以也不敢如何。
“尹娘子,這不是還有兩天期限嗎,你放心我絕對能撬開他們的嘴。”
尹大梅一屁股坐在石凳上,捏著手絹用力扇著,“等等等,你都將他們抓了多少日了,屁都沒查出來,我心裏能不著急嗎?那可是四千八百七十三兩銀子啊!一般人家一年掙個幾兩銀子都了不得了,我這麽多銀子也不是風刮過來的。”
“你放心,本官的本事尹娘子還不知道嗎,絕對不會出岔子的。”
尹大梅斜了他一眼,“就是太明白你的本事所以才不放心,那老劉頭在我們家幹了這麽多年,我最是清楚他的脾氣。為人雖說刻板了點,可說一是一說二是二,被你嚴刑拷打也說不出銀子在哪,八成啊跟他一點關係沒有。”
官大威聽到這評價心中惱怒,麵上卻帶著笑,“這麽多銀子,就是神仙也得變成鬼,若不是他還能有何人有這本事!”
“可你找著了嗎?這麽多銀子搬都得搬很長時間吧?你們都將他家掘地三尺了,可連個屁都沒有。他家與誰來往我也都告訴你了,也屁都沒查到一個。”
官大威解釋道:“銀子不會憑空消失,肯定會留有蛛絲馬跡。尹娘子,你稍安勿躁,我一定會幫你們找回這些銀子的。”
尹大梅麵色鬆動,“好,我就再等兩日,若再無音信我就尋我那表侄女說道說道!”
官大威連連保證終於送走這大佛,見尹大梅離去,朝著消失的方向狠狠吹了一口子,“什麽東西!不過是個商賈,還敢跟老子橫。”
一回頭就看到看熱鬧的眾人,其中還有莊重,狠狠瞪了一眼,甩袖而去。
莊重對這官大威越發沒有好感,隻會用酷刑算什麽本事。隻可憐那什麽老劉頭,被這人折磨不知會成什麽樣子。可他刑偵能力不足,又沒有現代儀器給他用於勘察,盜竊案於他還是很有難度,如今還是莫要逞這個能。現如今他還是趕緊看那些卷宗,看有沒有什麽可以的案子,不少人距離行刑的日子沒多久了。若能查出什麽,救出一個算一個。
竊銀案一直沒有進展,那個被懷疑的掌櫃老劉頭已經被打得奄奄一息。就連兩個兒子都被抓了進來,施以重刑也毫無所獲。而這個案子更是傳遍了整個京城,不少人都在議論紛紛,這大膽的盜賊到底是如何將近萬兩的白銀盜走。四海錢莊戒備森嚴,想要入庫必須擁有三把鑰匙,缺一把都不可入內。三把鑰匙一把在錢榮那,一把在尹大梅身上,還有一把則在管事老劉頭手中。
鎖頭完好無損,錢庫也未見有人鑿開過,那麽可以肯定必定是有內奸,用鑰匙開了銀庫,否則這麽多銀兩怎麽就消失了?
眾說紛紜,什麽樣的猜測都有。可又是兩天過去,老劉頭的嘴怎麽都撬不開,家中其他人也耐不住拷打紛紛承認是他們偷的,可問起銀子的蹤跡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官大威無計可施,這和其他承認自己作案不同,若是尋不回贓款,就等於沒有破案!
尹大梅見依然僵持著,每日都到大理寺鬧騰,讓官大威煩不勝煩卻又無可奈何。尹大梅本就是個潑辣的,是京城中有名的母大蟲,如今有占了理背後還有靠山,更是猖狂,看那架勢若尋不到銀子,就好似要賴在大理寺頭上一般。
莊重這日早上有課,下午才來的大理寺,沒想到尹大梅竟然搬了張椅子坐在大理寺門口,一副要死磕的模樣。一旁的官大威急得汗流浹背,不停的在說些什麽。莊重正想著怎麽繞過去,官大威這時突然抬頭,看到莊重眼睛一亮,莊重正道不好想轉身離去,卻被官大威叫住了。
“莊小官人!你來得可真是時候。”官大威直接一把將莊重拉了過來,摟著莊重的胳膊不讓他逃走。“尹娘子,我把京中有名的少年青天給你找來了!”
莊重好不容易掙開官大威,聽到這話不由眉頭緊鎖,“官大人莫要胡說,我不過是個律學生,到這裏不過是來學本事的,怎的就成了青天了。”
尹大梅看莊重一臉嫩像也是不信,“這麽個小家夥能頂什麽事。”
官大威笑道:“莊小官人莫要謙虛,現在誰人不知你的本事。還是你不屑與商戶人家打交道……”
尹大梅一聽這話怒了起來,“哪條律令規定商戶告狀不會受理,若說不出來,我要去告禦狀!”
“官大人查案本事沒多大,倒是善於挑撥離間。我何時有這樣的心思,莫非是你自個這麽想所以看別人都這麽想。”莊重冷冷道。
官大威眯眼,“那為何不敢接四海錢莊的盜竊案,不是瞧不起是什麽。”
“你還真是神邏輯,你一開始就給我冠上一頂大帽子,故意挖個坑給我。現在還想把自己破不了案的責任推給我,真當我是五歲小兒,被你牽著鼻子走?”莊重朝著尹大梅道:“尹娘子莫要聽他胡說,官大人說的話就像他辦的案一樣,認真你就輸了。”
官大威沒想到莊重竟然這般刺,原以為就是個愣頭青,手裏的燙山芋沒扔出去,心中十分憋悶,“好張厲害的嘴,倒不知斷案可否有這張嘴厲害。”
“都給我住嘴!”尹大梅怒吼道,“老娘的錢都還沒找到,你們還有心情在這打情罵俏,有這閑工夫快把我的錢給找回來。”
官大威和莊重差點沒吐死,不會用詞別亂用,這不是惡心人嗎。
尹大梅完全不知自個說了什麽勁爆的話,朗聲道:“你們這些剝皮鬼,不就是嫌棄我沒給錢嗎。我今天話放在這,你們誰要能幫我找回那些銀兩,說明白這些錢是怎麽被偷的,我尹大梅就拿出一千兩犒勞他!”
官大威的眼睛頓時發亮,嘴裏卻道:“尹娘子無需這般,這是我們該做的。”
尹大梅冷哼,“那成,你要找到我就不給你了,若是找不到,哼哼,用不著我出馬,你啊也吃不了兜著走。”
官大威臉色劇變,連忙稱這一千兩白銀備著,這案子馬上就有著落。說罷甩袖而去,火急火燎尋線索去了。
莊重對官大威簡直厭惡到了極點,決定多費些工夫在這邊,若那些案子沒有問題就罷了,若有什麽不妥,必是要將這個官大威拉下馬。
“你去哪?”尹大梅問道。
莊重愣了愣,“進去啊。”
尹大梅怒道:“進去幹什麽?不去瞧瞧如何查案?!”
“啊?官大人不是去了嗎?”
尹大梅狠狠啐了一口,“他算個什麽鳥,老娘錢都出了,給老娘找銀子去。我管你是真青天還是假青天,要是找不到我的銀子,我就跟你們沒完。”
尹大梅雖是不大信任尚且稚嫩的莊重,可聽官大威這般說便死馬當成活馬醫。她之前也聽說過太學生被殺那樁案子,之所以破獲關鍵在於一個少年,聽官大威這般說應就是這個人。興許這人心細能尋到些蛛絲馬跡。對於尹大梅來說幾千兩白銀固然重要,可若不明不白的失去銀子,那於他們錢莊聲譽不利。這可是錢買不到的,商家尤其是他們這樣的錢莊最注重的就是名聲。名聲不好,以後誰還與你打交道。
莊重無語,誰說士農工商等級分明的,一些人怒起來敢把皇帝拉下馬,根本不管身後事。這尹大梅不過是一介商戶,就算與尹賢妃有親戚關係,可敢這般囂張也是個了不得的。怪不得那錢榮一直未出現,怕早就知道自個老婆戰鬥力非凡,尹大梅都搞不定,他過來也不過是白白浪費時間精力。
之前聽了這神奇盜竊案,心中也十分好奇。莊重幹脆順水推舟,去瞧瞧看能不能有什麽發現。
莊重來到四海錢莊銀庫,發現這裏的保衛非常嚴密,可謂裏三層外三層。巡邏的人有十來個,可謂全方位無死角。
“平日守衛也是這般樣子?”
四海錢莊派來負責領引的小廝算盤連連點頭,“是的,我們四海錢莊內外崗哨林立,守衛森嚴,就是一隻蒼蠅也飛不進去。每個進去的人出來都要全身搜查,而且主家和主家娘子那時候都在一旁盯著,根本帶不走任何東西。”
“所以說,這盜賊實在是太高明了。”算盤歎了一口氣,店裏丟了銀子,他們這些雇工日子也不好過。若是尋不到,隻怕連飯碗都保不住。雖說主家娘子潑辣了些,可他們的酬勞還是很不錯的。若是離開了這裏,不知道去哪才能尋到這樣的好差事。
“聽你這般說你不信老劉頭是盜賊?”
算盤的頭搖得跟個撥浪鼓似的,“劉叔這人最是刻板,所以主家才這般信任他。他就算有這個心,也沒這個本事啊。況且不是把他家挖掘三尺了嗎,根本什麽都找不到。他家都在京城,根本沒有什麽親戚,又能將這麽多銀子運到哪去呢?”
莊重點了點頭,“這銀庫多少天開一次?”
“這銀庫一共有兩層,第一層隻有老劉頭那把鑰匙能開,每日老劉頭都會把當日的銀錢放進去,或者有大宗交易的時候,臨時從那拿出來。第二層是真正的庫房,有兩把鎖頭,分別由主家和主家娘子拿著。一般是十日才會清點一次,或者是外頭的錢多了,老劉頭就會尋主家他們打開銀庫將多出的錢存進去。而丟失的銀子是在真正的庫房裏,老劉頭根本進不去,他又如何去偷呢?若他有開鎖的本事,又如何運出來,他每日進出的次數都有登記的,就算他用什麽法子一次能運出一些,十日也運不完這麽多啊。”算盤憤憤不平道。
老劉頭雖然刻板,可為人還不錯,從不苛刻他人,隻要好好幹活絕對不會故意下絆子,更不會克扣工錢。所以倍得夥計們的擁戴,老劉頭被抓大家都不可思議,而這麽些天過去還查不出個所以然,更加深信他是被冤枉的。
“這些可與官大人提起過?”
算盤的臉垮了下去,“當然說了,可官大人就是認定了他,說除了他其他人都沒法進銀庫。而且盤查的頭天晚上,老劉頭確實進去了很長時間。”
“可否與你加主家和主家娘子說說,讓我進去瞧瞧。”莊重現在畢竟不是正式官員,所以沒有權力讓對方開門。尹大梅雖說讓他過來查案,可實際還是不大信任,也就沒親自招待,而是派了個小嘍囉。
算盤一臉為難,“這……我去幫您問問吧,隻怕沒這麽容易。”
“可是之前發生了什麽事?”
盤算東張西望瞧了一眼,然後在莊重耳邊道:“與你說莫要和人說起,之前官大威過來查案,進了好幾次銀庫,拿走了不少東西。我們主家娘子本睜隻眼閉隻眼,結果案子毫無進展,誰再想入內可就沒這麽容易。主家娘子還威脅說,若是查不到就告到官家那去,說他貪贓枉法。”
莊重心中的火那叫個旺,這個官大威!怪不得麵對尹大梅的時候這般涎著臉,原來根底在這呢。沒法入銀庫又如何勘察斷案,莊重無奈隻能先到牢裏去瞧那老劉頭。
到了牢房莊重還花了些錢才能進入,莊重一踏進去就快被裏麵的惡臭味熏個半死,見到老劉頭的時候更是恨得咬牙切齒。
老劉頭已經被酷刑折磨得不成樣子,身上沒有一塊好肉!算盤跟著他一塊來,一個半大小子一下子飆淚的。
“劉叔,你怎麽成這樣了!”
牢房裏還關著老劉頭的兩個兒子,因為也都在錢莊幹活,所以被抓了進來。身上同樣淒慘無比,未走近就聞到一股焦味和臭腥味。兩人艱難的照顧著奄奄一息的老劉頭,眼淚不停落下,怎麽也擦不完。
“我……我沒有……偷……不……不能……認。”老劉頭奄奄一息,卻不忘叮囑著兩個兒子。
“爹,孩兒,孩兒也不想啊,沒做過的事又如何認。可是孩兒扛不住啊!”其中一人道。
另一人也哭嚎道:“老天這是要滅我們劉家嗎,到底是誰造的孽竟然害我們如此!”
“劉叔,劉大哥,劉二哥,你們怎會變成這副模樣。”
劉大郎哀道:“那官大威非說是我們偷了庫銀,還想要屈打成招。可我們就算招了,沒有偷又如何尋回那些銀兩?所以一而再再而三的折磨,可恨我爹已經這麽大的年紀還要遭這樣的罪,蒼天不公,蒼天不公啊!”
“我,我去找主家他們說去,你們怎麽可能是盜賊呢。”
劉二郎歎道:“找他們又何用,之前主家娘子還為我爹說話,那官大威竟然懷疑主家監守自盜!他認定拿鑰匙的人就是盜竊者,不是我爹就是主家和主家娘子。這般他們二人如何還敢幫我爹說話!”
莊重捏緊拳頭,心中的怒火快把自己燃盡,深吸一口氣,盡量讓自己保持冷靜,不要被一言兩語迷惑了心神。
“銀子丟失之前可發現有何異樣?好好想想,任何與平時不同都不要忘了。”
劉大郎和劉二郎齊刷刷望向莊重,算盤連忙解釋,“這位就是之前斷了太學生被殺一案的那位小官人。”
劉大郎和劉二郎眼裏迸出一絲希望,“大人,我們冤枉啊!”
“我並不是什麽大人,若是信我就將這段時間發生的事一一道來。”莊重嚴肅認真,稍許掩蓋了臉上的稚嫩。
劉大郎和劉二郎如今無計可施,不管來者是誰也要抓住,劉大郎道:“銀庫每十日主家他們都會入庫核查一遍,極少例外,這次也依然如此。哪曉得一進去清點,便是少了幾千兩白銀。”
“期間沒有何特別之事?”
劉家兩兄弟皆搖頭,“沒有,我父親最是小心。哪怕有一隻貓突然出現,都會趕緊命主家講銀庫打開盤查。”
算盤也道:“劉叔確實仔細,平日我們有點差錯他都能揪出來。夥計們最怕的就是他,卻也最尊敬。”
“那錢榮和尹娘子兩口子有何異狀?”
劉大郎依然搖頭,“沒有,若是有我父親肯定會知道。我爹說好聽是仔細說難聽是最疑神疑鬼,誰也信不過,鑰匙就連我們兄弟都不曾碰過。對於主家也同樣如此,他說曾經他有個朋友就是被自個的主家冤枉致死的。因主家是兩兄弟,有一個想貪掉銀錢,監守自盜還將罪名冠在他朋友頭上。所以父親極為謹慎,還讓我兄弟二人也進那護衛裏,輪流守著,就是怕出了岔子。”
“你們也是護衛?”
劉二郎歎了一口氣,“若非這般,又如何被認定就是我們偷的。”
劉大郎也十分無奈,“我爹以為隻要錢財牢牢看著,就會穩穩妥妥。哪曉得悉心布置,最終卻成了我們監守自盜的證據。”
莊重從劉家這邊並沒有打探到多少有價值的消息,他沒有去過現場,僅憑一麵之詞難以做判斷。隻是命算盤為他們送藥進去,盜賊到底是誰尚未可知,若是出了人命就後悔莫及了。
莊重正想著怎麽才能到銀庫裏去勘察,四海錢莊那邊傳來消息,銀庫裏又丟失了五千多兩白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