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安迪.科瑞斯特爾乃是瀾雪宗的一個外門執事,一直在人法師初階巔峰不得寸進,如今已二百六十多歲,壽命也差不多到了頭了。蘇明海對此雖然不知,但按著這些字跡,也能推測出這死得如豬頭一般的葛龍和是科瑞斯特爾的徒弟,也知道了這家夥是瀾雪宗的外門弟子。更估計出這科瑞斯特爾應該有人法師的修為。

不過埃希大陸的流傳,卻並沒有什麽學徒、人法師的分界。象葛龍和這等的人物,大家都尊稱法師,另外各國宮廷供奉的,就一例稱之為聖法師,因此其間的關係到底如何,還是不能確切。

至於瀾雪宗,更是茫然不知。但蘇明海看書頗多,記得二千一百餘年前,元道離將七年中斷斷續續的記錄集成了四十七篇《乙辛雜記》,裏麵記錄雲:

“左元東四千裏,有墜星島,廣千二百裏,其上有野民十萬,居行好文而多禮。傍有大小島嶼數十,如明珠灑落碧波之中……島上又有瀾雪山,高二千八百丈,雖地熱風暖,然半山積雪,終年不退,傳有神人居焉……或雲墜星島飄蕩沉浮不定,明滅之間,有人可見,或有人不可見,其地未可測度,故估妄記之,觀者當可作閑話讀也。”

左元在溫迪得聯盟以南二千八百餘裏,總麵積一百七十六萬四千平方公裏,因為幾乎沒有經曆過戰爭,因此平民人口就有五千萬,乃是寧靜洋中的一個大島,如今建立了左元王國,也是金壺洲南八國之一。也不知這瀾雪宗是不是就在這墜星島上。

蘇明海看了這幅絹帕,心中略微放鬆:對方查出的嫌疑人就有七個,明顯又有些不履人世的模樣,派出來的人也不會太多。如今葛龍和死訊或許已通過什麽詭秘的方式傳回宗門,但他也不以為瀾雪宗就此便會知道人是死在黃蜂寨的。又是淹死,還不一定會下被殺的決定。對方就算即刻動身,到金壺洲也要二三個月,再將七個嫌疑人一一尋訪,查出個究竟來,怎麽也要一年以上的時間。自己滅絕黃蜂寨的事雖然會傳出去,但孤身一人,行蹤不定,對方隻會把自己放在最後來查,到時誰生誰死,可就說不定嘍。

這一放下了心思,小賊子立刻動作起來,將葛龍和全身上下衣褲鞋襪剝了個精光,又放了把火將這些雜物燒了,連灰燼都灑到了溪流中去,不留一絲痕跡。又提了對方赤條條的屍體,往旁邊山林走了十來裏,在林中尋蹤辨跡,找了個鬣狗出沒的地方方始扔下。這人剛才被他綻了四刀,皮開肉綻,血腥氣彌漫開來,行走的路上就已經有二三條鬣狗跟了上來,等他走不多遠,就已梭巡在了屍體周圍。不過這些東西生性多疑,一時倒還沒有下口。

他生性謹慎,此時自己隻剩得29點血量,也就不把剛睡過的女人安危放在心上,又匆匆走了二十多裏,找了個山明水秀之處,靜坐下來,一麵回複,一麵翻開了從靳曉竹手中得來的武功秘籍。

仔細翻看之下,也看不出什麽花頭:開篇宗旨,雖然也有些玄妙,但和爛熟於心的《道德經》差距不小,便連一些佛經所述,也有許多距離。

其下就是冥想的方法:蘇令南所授乃是從直接凝神入竅開始,這書上卻是當先一幅三頭十二臂的席訶神畫像,栩栩如生,裏麵似乎有精神力緩緩流動,能勾引人的神識。走的是從觀想神明入手的路子。而蘇明海自己卻是直接從先天竅穴入手,相比之下,也沒什麽差別。

這席訶神乃是月神,算是先天神靈之一。

在埃希大陸,也有類似蘇明海前世的開天傳說,伯賈神開天,化身天地,這世界不滅,他就永生不死;其下又有眾多先天神靈,托身日月星辰,也算到了與天地同存的地步;而後又有伊佤神造人,隻要人類血脈猶存,也能永生;其後又有教化真理的神靈,隻要世間這些道理還要被人使用,也能永生不滅;再下又有利用人的善惡本念的屠教,宣傳佛國地獄轉生,其實本意之中,並無善惡高下,隻要生靈有愛憎善惡,也可永存;這些神靈,隻要天地、真理、或人類、甚至人類有性格存在,就可永存,不受信仰影響。都稱之為先天神靈。

所謂後天神靈,就是利用人性的貪婪,依靠信仰而存在的神靈。象現在幾乎一統埃希的兩大教派仴教和讕教,其中讕教或許還吸收了部份屠教佛國的經義,看上去還有些正經,仴教則完全宣稱人生而有罪,用天堂來勾引人性的貪婪了。不過這些也算是能夠長久的神靈。整個埃希大陸,乃至山川河嶽、江湖海洋,無不各有其主,許多也可與這兩大教派相當,就是一郡之地,也有許多城狐社鼠,受人膜拜。

蘇明海於練氣一道,自身立意高遠,單單他的從先天竅穴入手,直接接觸的就是人身一點自我本意;瀾雪宗觀想神靈,著眼的乃是天地人三魂的寄托,而蘇令南的凝神入竅,第一步就走歪,到了非己所有的肉身臭皮囊裏去,高下不能以道裏記。更不要說蘇明海感應的混沌世界了。倒也怪不得這小子從裏麵看不出什麽東西來。

一本手劄繼續翻開,接下去乃是三路短棍的棍法。隻是傑羅姆、烏彪兩人一個用的長劍,一個用的長刀,卻是沒有練習這三路棍法,應該是另有際遇的緣故。至於蘇明海,如今已到了信手拈來,都是妙招的地步,更看不上這幾路棍法,翻撿得更加快捷。

總的來說,這篇東西應該是庾澤斌給家中後人留下的基礎武學,最多也隻能練到高階戰士巔峰,對蘇明海這樣的人物並無多少幫助。不過裏麵提到一點,卻又讓他看到了自己的問題:

成就魔師,必先結種!

一個高階巔峰戰士,隻有全身魔力收束,結成一顆魔種,才算步入魔師的境地。這些東西,書上不載,當時*蘇令南或許知道,不過大家都以為蘇明海不過六級巔峰,也不會和他提起。現在看了手劄記載,蘇明海細細推測之下,發現這魔種,按他的練氣方法來說,就是結丹!

偏偏蘇明海雖然過了玉液還丹的關口,卻牢牢卡在金液還丹這一步上。因此,他雖然陰差陽錯破了身障,但從某一方麵來說,其實還不過是個高階巔峰的戰士,不過他這高階戰士,其戰力堪比魔師罷了。

怪不得都說進入魔師,要過‘凝真’這一關。原來所謂‘凝真’,就是‘凝丹’啊……

到了這時,他也隱隱感到了自己的與眾不同,普通的高階戰士,一旦打**障,練得精深了,或許單純的肉體殺傷力更在一些低級魔師之上。但魔力的恢複能力卻和魔師天差地別,而損失的元力要由魔力轉化,傷害的複原也就相應變慢。如蘇令南,經脈受傷,照樣能以元力暫代,不影響戰力,但真正恢複,卻總要有個二三天的時間,所以那次進山,才會留下來養傷。

而蘇明海入手即為先天,感應的源泉乃是當時穿越而來的混沌世界,魔力純淨之極,因此才會和魔師相差不大。也因為這個原因,還讓自己一直以為已經跨入魔師,得享三百年壽命了呢。蘇明海雖然有些心灰意冷,但也不禁暗自慶幸:幸好現在知道了這一點,不然到了垂垂老去之時,怕是後悔也來不及了。

這匆匆一想,過了好久方返過神來,見書中再無所得,自身血量也已恢複,這才站起身來,又細細尋思了一番,自覺再無遺漏了,方始向川塘鎮而去。

到了地頭,已是二更時分,鄉人多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到了這時大多已經入睡。這川塘鎮地處要路,四百年前曾出過一個有名的孝子,也算有些源流。中間一條弧形小街,兩邊斜斜岔出五六條小弄,烏瓦白牆,煞是清雅。靳曉竹家在鎮中乃是大戶,蘇明海不過團團轉了一圈,就看見了寫著‘靳’字的燈籠,找了個僻靜處一掠而入,果然不片刻就看到了這溫婉女子孤身獨坐的身影。

這女子逢此大變,坐在螢石燈下忽而娥眉淺皺,惶恍無定;忽而眼波流轉,深情款款。蘇明海在暗中瞅得真切,暗暗想道:“看來還的給她吃個定心丸子。”

靳曉竹在燈下思來想去,不得安穩。突然見窗簾有些晃動,她也算是練了幾年的人物,立時驚醒。一轉頭,就看見了蘇明海賊忒兮兮的笑容,映著光潔如玉的皮膚,直教她看得連心肝都要碎了。嚶嚀一聲,就撲入的這少年的懷中。

蘇明海擺開前世積累的無數手段,上下其手,把個美嬌*娘弄的嬌*喘籲籲,不勝其情,方始摟了靳曉竹肩背,將嘴巴湊在她耳邊低聲道:

“怎麽,你此番回家可住得下去?”

靳曉竹整個嬌軀都微微顫抖,好久才道:

“無妨,我家裏有三個兄弟,女兒卻隻得我一個,父母兄長對我極是寵愛,便住到老,也是不打緊的。”

“嗯,這樣我就放心了……”

蘇明海話說了一半,就已把眼前這女子一口噙*住,肆意輕薄起來,靳曉竹也知分離在即,刻意逢迎。扭了幾扭,就把螢石燈罩上,窗戶中立刻蒙上了一片曖昧的黑暗……

靳曉竹正在情動之時,忽覺蘇明海將她用力抱了一抱,開口道:

“我這便要走了,若是給有心人從我腳程上,推測出了我停留的地點,反而要害了你的家人……”

靳曉竹哪裏肯舍,死命抓住,但她也知道江湖中的鬼蜮伎倆層出不群,蘇明海這一番話極有道理,隻得忍著痛心讓這美貌少年離去,撲倒在錦被上低聲飲泣。

正哭到傷心處,又覺後頸一熱,小賊頭火熱的嘴唇濕漉漉地追索過來,又和她纏綿好久,方始道:

“那我這就去了?”

本來若是蘇明海就此去了,靳曉竹雖然能夠理解,但終歸心中有些難過,但如今蘇明海去而複返,正仿佛咳嗽得喉嚨欲裂的時候喝了一勺清涼的冰糖蜂蜜一般,直甜到了心頭去!雖然咽喉依然疼痛,心中卻再無遺憾,過了半晌,反而作出一副懂事模樣,哄著蘇明海離去。

黑暗中屋內涼風一起,這武藝高強的少年終於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