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明海將秘籍交給靳曉竹,又取了二十來金幣讓她收著——他也不敢給她太多,靳曉竹武功不高,即便到了家中,也不過一二個四五級的護院,錢給的多了,反是禍根。等靳曉竹將這些東西貼身收了,才道:

“你先走吧,我跟在你後麵二三裏,送你回了家再上路。路上若有什麽麻煩,你就盡量拖延,這點路程,我片刻就能趕到!”

靳曉竹當了幾年的壓寨夫人,對這些道理自然明白:“若她和蘇明海一起出門,給人見到了,在這遍地是敵的攬蒼山,等若是讓人上門來夾持她一家,用以當做對付蘇明海的把柄。而且無論事後成與不成,自己滿門也沒了什麽活命的機會”。故而心中雖有不舍,卻還是怯怯的低聲對蘇明海道:

“大人,那……那奴婢就先走了……”

轉身出門而去。蘇明海略坐一會,閑得無事,又細細體察起自己的身體變化來:他這時精神抖擻,如豬八戒吃了個人參果一般,連全身毛孔都透著神清氣爽,總覺得自己和往日有些不同——聚神一看,竟然發現自家的精神又高了一點,從原來的38到了現在的39點!

在石柱關受刑之後,蘇明海的精神高了3點,當時他覺得精神雖然提高,神識感應也相應加強,但神識和自身的契合度卻隱隱有了些隔閡,所以心中當時就有了一些想法,隻是未曾深究而已。

受刑之時強烈而持久的痛苦,固然是增強了自己的精神,但畢竟磨損了身體的本源!每一個人,出生時的七魄是恒定的,以後隨著身體長大,會將這些本源以一定的形式表現出來——自己發育未全,所以才會確定隨著身體長大,以後的力量和體力會有所增強。但有一點卻不會改變,也就是人的精神,這應該是一開始就已經完全顯現,所以人才會在幼年就有出色的學習能力。

也就是說,在石柱關受刑之前,他的35點精神中,本源是10點,另外通過冥想練氣得來的精神是25點。而一場酷刑下來,增加的精神不止3點,隻是因為他的人身本源受到了傷害,才會表現為總的精神為38點。

這些損傷,本來怕不要一二年才會逐漸恢複,如今蘇明海受了靳曉竹連番滋潤,她雖然不是什麽黃花閨女,但終歸不過25歲,又從未生養,總有些至純的精氣在,和他水乳*交融之下,竟然將一些受損的本源彌補了回來。蘇明海這番細細體察,覺出當時受損的本源精神應該有兩點,也就是說當時受刑而增加的精神,竟達到了5點之巨!相當於白升了一級。

蘇明海歎了口氣:“這天下果然沒有白來的好處啊!以後這等事情可不能再出現了……”

覺得如今靳曉竹應該走出了二裏地光景,站起身來,也向著寨外走去。

出了黃蜂寨,蘇明海扮作一個遊山玩水的富家公子模樣,遠遠地跟著靳曉竹。如今已是三月初五,春天卻已漸成為明顯的季節了。蘇明海邁步在競放的野花叢中,昨夜好似又下過了雨,地上依然是潮濕的。迎麵強風吹來,旁邊偶有纖長的樹枝,仿佛耐不住春雨的沉重,軟軟的垂下腰來,被風一吹,又突地彈起,灑落一地的水滴。

黃蜂寨出山不久就是一條峽穀,茜草幽蘭的小花已經靜靜地開遍,散發出若有若無的幽香。峽穀兩邊還有著清澈的水窪和水淹的草坡,草坡上,烏頭草的花朵在漸近中午的陽光下,泛著美麗而耀眼的藍光。一路行來,密密麻麻的隨處可見,嬌豔得幾乎要讓人忘了,在這花朵之下嬌柔生長的,竟然是一株劇毒的草藥!

眼看就要將這一條山穀走盡,蘇明海正貪看著春日的景色時,就看見百米開外的峽穀口上,緩緩地走出了一個人影。心頭一凜,立刻隱隱感到了對方的敵意。

這人站在滿山的春意中,孤單而落寞,仿佛獨立於這世界之外,又好似和周圍融為一體,就如同一塊孤傲的石頭挺立在山巔,觸目驚心、卻又平常之極。手中懶洋洋提著一條七尺短棍,兩端都用鐵箍箍起,身上穿的是一件長達膝彎的布袍,頭套碩大,將整個麵容都遮掩在裏麵,隻露出兩點閃爍的精光。

法師!

這是法師!

蘇明海早聽過法師的名頭,傳說中這等人手段詭秘,平時從不在人前顯露容貌,據說是為了防止詛咒之類秘技的暗算;要殺人時,即使你睡在深宅大院之中,隻要法師從外麵大街上走過,就會讓你莫名其妙的著起火來,死的不明不白;他們在世間數量稀少,但偶爾也會有尋找傭兵團夥一起入山搜集些材料的,每次搭夥,都規定六層要歸法師所有,每個傭兵還要與法師簽下詛咒條約——如果法師在所有傭兵喪命前死去,就會詛咒發作,讓簽訂契約的同伴死得苦不堪言。這個契約,要一直到合作結束才會解除——即使是這樣,那些傭兵團還日夜夢想著能碰上一個法師搭夥。

一個傭兵團,在深山老林裏披荊斬棘,又要防止蛇蟲,需得仔細查探,即使是高手,一天也走不了三四十裏,吃食又帶的有限,入山最多四十來天,就得回到山外。

而一個法師,有許多神奇的魔法:

‘自然之友’,可以讓一段路途上的植物讓開去路,讓團隊的行進速度提高數倍;

‘危險偵測’,可以探知生命存在,每天減少一個時辰以上的偵察時間;‘黑暗視覺’,讓團隊的夜戰能力大大提高;

‘造食術’,每天產生的食物足以提供三個人的份量,增加團隊的續航能力;

‘清潔術’,幾乎完全消除傷口的感染,在極端情況下,更可以供給團隊的用水……

一支和法師合作的團隊,在野外生存的時間可以達到三個月,每天行進的路程多出一倍。在福格森林這樣的地區,沒有法師的團隊,進山一次,最多深入六七百裏就要返回,而且大半的可能會遇上猛獸襲擊而造成傷亡;而配合了法師的,至少也可以轉進一千五百裏之遙,而且基本上碰到猛獸都可以提前避開。而且在法師強大的偵測能力下,每天的平均收獲也將提高一倍不止。

——利益,才是所有戰士做夢都會夢到和法師結交的原因所在!

這個人,充滿了戒備!充滿了敵意!

蘇明海現在神識運用到了一個新的高度,對周圍環境的體察更為細致入微,便是冥冥中的危險和機遇也能隱隱感覺得到。

如今遇到了這等情況,立刻將周身精神提起,腳步放緩,全身灌注的向前走去。

那人似乎也極為小心,走得極慢,向峽穀內緩緩行來。

到了五十步光景,蘇明海神識聚為一線,已能感知對方的情況。但那人也立時警覺,腳步一停,伸手將短棍橫起,幽黑的頭套中精光一閃,一個沙啞的聲音傳來:

“站住!到此為止,不得向前!”

蘇明海見對方警覺,也不願平白豎此大敵,停下了腳步,順勢將神識收回,化為圓圓的一圈,體味起周圍的環境來。

那法師見蘇明海停步,也將手中短棍放低,又道:

“來的可是蘇十六嘛?”

應該是這兩日黃蜂寨許多人逃散,給他問出了究竟。

蘇明海這一聽,卻發覺他聲音雖然粗啞,但其實有許多假裝,真正的年齡並不甚大,卻不知為何會發出這等嘶啞的聲音來。隻是他見對方說話語氣囂張,仿佛自己是人家養的家奴一般,心道:“你這隨便一問,我就要給你搭話嘛?”心中就有些不憤。

這小賊平時極不要臉麵,碰上那些低手,也經常裝萎作鱉,想著勾引人家送幾分經驗。但如今見到了心中頗為忌憚的人物,又給人家勾起了曾經四年奴仆下人的傷心事兒,立時起了一股殺心。

眼睛一眯,嘴巴一咧,臉上反露出純潔的笑容,輕飄飄地反問道:

“你是何人?莫非你長輩沒教過你,出門問人家底細,先得報上自家姓名嘛?”

那人平時自恃法師身份,便是走到沮樺帝國萬人之上的保羅親王家中,也是要人恭恭敬敬伺候著的人物,此時聽了蘇明海比他更是囂張的說話,一身布袍“蓬”地鼓起,露出一道削尖而不失圓潤的下巴來,蒼白的膚色竟在這昏暗的峽穀中也亮出了一抹清光。“嗬嗬”笑了兩聲道:

“黃蜂寨傑羅姆二十二年前入室行竊,得去了我宗門前輩留下的手記,今日我奉家師之命,前來取回。你既然剿滅了黃蜂寨,想必這本東西也應該在你的手中了……”

又“嘿嘿”笑了兩聲:

“我宗門裏的東西,可以給狗吃了,也可以給蟲子啃了,卻不可給外人觀看。你得了這本手劄,無論有沒有看過,本來都逃不出一個死字!不過我看你正當少年,又有些才氣。這樣吧,你跪下來,與我立個契約,若是你資質還行,又有那份機緣,我就收你入門,做個雜役罷!”

言罷仰天而笑,仿佛給了別人莫大恩惠一般,哈哈道:

“你若要感謝我,就喊我一聲主人,說不得回到宗門後,我還給你說幾句好話。”

話雖然說得不錯,但周圍卻隱隱有一股殺意彌漫,這人聽了蘇明海頂撞,卻是已打定主意,隻要他跪下來,訂了契約,再慢慢羞辱。到他以為能進入宗門時,一舉打破這少年的滿腔夢想,用殘酷的手段殺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