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人精心算計,瞞過了自己耳目,怕連大街上的打架也是仔細安排的,一心一意地要引自己走進這條小巷。

花費了這許多心思,又怎可能隻灑一把石灰,隻用強弩攢射?前麵還不知有怎樣毒辣的陷阱在等著自己!

蘇明海的心思瞬間沉靜下來:

不能!

我不能向前!

絕不能!絕不能如了對方的願!

隻有後麵的路是自己一步一步走過的!心中才有底細!

便是房屋坐落前後,地形深淺高低,自家也有些分寸。即便還有敵人,也能知道從哪些地方鑽出!

蘇明海瞬息之間念頭百轉,注意已定,立時返身後躍,半空*身形轉回,竟疾撲進那十來根弩箭中去!

軍用強弩的弓力往往高達四石五鬥,每秒速度達到一百二十米以上。三十米外發射,減去聲音轉播的時間,隻要0.2秒就能命中目標。

蘇明海剛剛返身,弩矢就到了眼前!

左手一圈一放,卷走三根箭矢,隨手一揮,齊排釘入了旁邊的院牆;

右掌斜拍,魔力鼓湧,已將二根弩箭震散成了粉末;

雙足輪番踢出,複將三支勁弩踢得反射了出去,啪啪啪三響,擊碎了路邊的屋瓦!

剩下三根,一支擊空,在地麵上鑽入,隻剩了一個箭尾。

兩支擊中蘇明海脅肋,被元力流轉,滑了開去,竟然是來勢全消,叮當兩響,就此落在了地上。

這一輪,蘇明海竟然毫發未傷,就已躍出五尺!

蘇明海右足往下疾點,再次借力衝出。

驀的!神識範圍內突然出現了六名高手,疾掠而來!

其中五人還好,或從屋頂跳躍前奔,或從房中後門躥入;但另有一人,踩的竟是院落中的葡萄架,速度卻全然不在其餘五人之下!

尋常的葡萄架,無非是淺淺埋些樹幹,談不上什麽穩固,更不要說載了人在上麵發力疾速奔跑了。

人要快速奔跑,免不了找東西借力。象蘇明海剛才明明可一躍八尺,卻偏偏要在五尺距離時點上一腳,為的就是多一次借力的機會。

除非這些葡萄架的柱子事先經過了加固!否則斷然沒有這般的快法!

蘇明海第二腳躍出,心中立覺不對:

使用弩箭,本應該是四麵攢射,才會讓高手手忙腳亂,當然後麵布置的多一些,倒也情有可原。若是這樣的布置,自己為了避免轉身後背後中箭,卻說不定會向前方箭少的地方躍出。若埋伏真的在前,這樣的布置豈不是更好?

但對方為什麽要將弩箭全數布置在後麵,做出一副竭力阻攔自己後退的模樣?

他們明知自己是個魔師,轉身後正麵對了箭矢,若是反應快捷,少說也能躲過一半。為什麽偏偏要在一個方向上攢射?

若是這方向就能拿出五個高手防範於未然,那另一個方向豈不要排上十五六號人馬?還不能算拿弓持弩、控製機關的小嘍囉?

說時遲,那時快!蘇明海腦子還在轉彎,左足就已落地,這一步卻是跨了六尺。腳尖疾點,正要再次加速,卻發現自己一腳竟然落了個空!

地麵呢?小街的地麵到哪裏去了?

“哐!”

身形下沉,這一腳竟然踏破了一個瓷甕!一股刺鼻的酸味立刻撲麵而來。

蘇明海雙目被迷,不能見物。耳中隻聽到腳下嗤嗤作響,瓷甕裏麵裝滿了水,沾到皮膚竟然獵獵生疼。

這一帶一丈五六,竟然生生給人挖低了尺半,裏麵一甕甕裝的竟全是硝鏹水!

江伯禽早考慮到了魔師的神識感應範圍,所有人都伏在三十米左右。

上麵再用厚實木板鋪麵,再覆蓋壓實了黃土。剛才蘇明海一路走過,竟然全沒發現半點可疑!直待他返身躍回,控製的人才把機關搬動,上麵一層掩蓋盡數沉了下去。剛才一番變起肘腋,箭矢橫飛,蘇明海心神俱在半空,竟連木板翻轉的聲音都未在意。

怪不得這一段路全沒一個人影,原來江伯禽一眾人已把兩邊的房子買下了不少。配合著外麵打架看熱鬧,即便來的是江湖老手,心中也不會有什麽懷疑。

蘇明海大驚之下,右足又跨,哐啷一響,又踩碎了一個瓷甕,再一躍而起,堪堪躍出這個大坑。

此刻蘇明海兩腳白煙升騰而起,嘶嘶之聲不絕於耳,褲管全已化盡,一片片變成焦黑落了下來。隻有腳上一雙魔獸皮靴還在堅持,但蘇明海元力包裹,和沾染的硝鏹水相互作用,隻覺血量刷刷地往下直掉。

後麵破碎的瓷甕中,酸水也流淌開來,腐蝕著沉下的木板,散發出陣陣的白霧。頓時這一段範圍內,酸味撲鼻,蘇明海更是睜不開眼睛來。

此時局勢已成,背後密密麻麻的瓷甕擺了近五米遠,蘇明海雖說敏捷出色,但他的速度已經提起,再回身跳回已是不及。

別無他法,隻能繼續向前,他左足點處,身形更速!人還在空中,元力一震,就已將沾染的強酸全數震開,擊打在地上,冒起了縷縷白煙。但血量也低到了42點,這短短時間內,竟消耗了21點血量。

這一次,蘇明海右足踏處,再不是地麵,而是牆壁!

右足一點,如弓彎下,複將右手帶著在牆壁上一撐,整個人如箭般直射了出去。左足複在左邊牆上一點,左手複撐,身形更疾!

使的正是傑斯洛慣用的加速功夫,無非傑斯洛一躍隻有八尺光景,蘇明海躥出卻有一丈二三,雖走的斜線,但兩步之間,就已往回趕了二丈有奇。

驀的!兩旁機括又響,八具強弩將滑槽中的凶器猛烈噴出!

但這一回,江伯禽卻有所失算,他計算的落點乃是人最難躲避的腰部區域。卻沒有想到蘇明海為人謹慎,這剩下的路竟借了牆壁來走,這一窩蜂的射出,隻籠罩了大腿部位,立時就有四支擊空。

這幾具強弩,乃是以伏弩的方式布置,全都隱在窗戶裏麵,牆洞之後,離攻擊點不過二丈不到。任你是通天高手,在這樣的距離上也是躲閃不及。蘇明海也不例外。

這四根弩箭,又遭他元力消去了兩根的勁道,另一根帶走了膝蓋上方的一塊皮肉,也無大礙。

但剩下的一根,本是射偏,卻恰逢蘇明海將右足點上牆壁,彎曲如弓,整個人都附了上去。那一箭剛好趕到,竟將他的整個大腿射穿,奪的釘入牆壁之中!

痛!

蘇明海到此為止,一直在憋屈挨打。不由得恨上心來,氣血上湧,左頰那條細長的擺痕鮮紅欲滴,頰邊橫肉塊塊隆起,將滿口牙齒都幾欲咬碎!

他不管不顧,大喝一聲,腳下發力,右手橫撐,猛然向左邊牆壁繼續躍去!

那箭矢釘在牆上,竟從腿上箭孔中橫拉了出去!但蘇明海元力湧出,鮮血一噴即止,立時補全了受損的內部結構。

受此兩箭,第一擊去了一點,第二擊掉了六點,一共又去了七點,血量隻剩三十五點。

蘇明海左足複在牆上猛蹬,衣袍呼地鼓起,右手寒光一閃,掣劍在手。

前方門洞中人影忽動,已然躍出一人,臉容冰冷,如同全無感情一般,手中捏了一把尺八短刃。

這人乃是獵鷹小隊中的人物,六級敏戰士。他身形快捷,走的又是地麵,加速最快,故而最先趕到攔截。

蘇明海身形絕不停留,將劍身微側,光亮耀眼,卻是把一道陽光反射在了對方眼中。右足連踢帶跨,立時踢飛了此人短劍,順勢蹬在右邊牆上,速度竟未減弱多少。

他雖是雙眼不能視物,但神識感應還在,此時將許多複雜的感應重新拾起,做這等事倒還是輕而易舉,無非不能持久而已。

那人本以為蘇明海長劍在手,必會和他對上一劍。那時即便被人一擊而殺,也能止住對方去勢。

誰知光芒閃爍之間,兩眼一花,手上立時一輕,這才覺到身前風聲凜然,隻一個照麵,短劍就教人踢出手去,錚的一響,直釘入身旁牆壁。一隻手腕更是酸麻不堪。急忙返身追時,卻看到對方越行越快,哪裏還追得上去!

蘇明海左足再次借力,身形更速!頭上陽光一暗,又一人從屋頂躍下。就在半空中身形翻轉,頭下腳上,嘿然一刀,如閃電般劈將下來!

這些人仿似都不要命一般,前麵一個憑了一把短刃,就想在狹窄的小街上攔截對手的長劍;這一人頭下腳上,衝將下來,力道雖遠勝平時十倍。但一個不好,就是折斷自家頸骨的下場。目的卻隻有一個,要蘇明海閃避,止住衝勢!

蘇明海心中雖是暗暗佩服這些人的剛烈,手下卻是毫不留情。他右足本已跨出,忽的身形一仰,反變成了左足前移,右足竟是朝天立起,就在半空中和對方長刀接了一記!

那漢子淩空而下的身形竟被這一腳踢得倒飛而起!長刀反跳,劈去他半塊臉頰不算,餘勢不盡,又砍入肩頭,直進到胸口方止。雙臂又遭人家魔力攻入,噗噗一陣亂響,直炸得血肉橫飛,連白骨都露了出來,一條手臂更被炸的飛出丈許,掛在了人家屋瓦之上!

這人!

這是什麽人!

這是什麽腿法!

一擊之下竟有如此力道!

那漢子驚駭之間,眼前漸漸變黑,還未將緣故想得通透,自家反死的通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