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隊從龍首郡到宗儒郡的商隊發現了這一百九十餘具屍體,幾乎盡皆為箭矢所傷。鈕家主母羅秋靄和以鈕家封號騎士宋新楠為首的六十餘人俱裸裎於地。明顯是一副羅秋靄幕天席地,和手下家奴聚眾*的場麵。數日之間,龍首郡流言四起:
“嘿,兄弟,你知道嗎?鈕家主母……就是那個嫁過來的伯爵女兒,厲害啊!一個人能擋六十來條漢子!”
旁邊一個歪嘴的“切”了一聲道:“你當我不知道,據說當時羅秋靄和她的侍女就在龍首郡到宗儒郡的大路上當眾大搞特搞,鈕覲安聽說之後,帶了一百二十多領地騎士一齊過來捉奸,結果被一個路過的俠士,一股腦兒殺了……”說著說著,歪嘴裏就流出一溜兒涎水來,又噝溜一下吸了回去,邪笑道:“據說子爵夫人死的時候,一個家奴的那話*兒還留在她的體內……嘿嘿……真是做鬼也風流啊……”
另一桌幾個吃飯的頓時來了勁頭,涎著臉湊了過來:“怎麽回事?鈕覲安死了?您給我說說……”
這歪嘴漢子眼睛一翻道:“說什麽說什麽?我是到這兒來吃飯的,如今肚子正餓呢,可沒力氣跟你說話!”
那幾人忙道:“嘿嘿,兩位的飯,我們請了,大夥兒一塊湊個熱鬧,大哥,您快說吧!”隨即喚過小二,開始點菜。歪嘴等二人誌滿意得,這才一搭一檔講起了故事。於是不久之後,又有一個新版本出爐:
鈕覲安之所以隻生了一個兒子,乃是練武不慎,傷了下身,從此不能人道。隻能眼看著自家夫人和家奴偷情,但羅秋靄偷吃得多了,性子愈發囂張,如今到了虎狼之年,更是饑渴難耐,竟然時常和數十人一齊胡天胡帝。這次和侍女一齊,又和六十來個家奴在官道上亂來,鈕覲安終於不能忍耐,帶了鈕覲樂、鈕覲和兩大高手和一百二十領地戰士,前往捉奸。誰知先有一位俠士,剛好路過,見羅秋靄如此胡為,立馬將這一群人全都殺了。當夜又將鈕家滅門而去,替龍首郡除了一條大害雲雲。幾乎和盧俊義逼入梁山這一幕話本,也差將不多。
於慎行自從會到了蘇明海之後,立馬以信鷹飛報帝都。他此行本為巡視,如今卻再也沒有興趣,到了宗儒郡後,略略看了一看,又緩緩向德恒行省川口郡而去。這一路近二百八十裏,於慎行等人一日五十裏,轉眼就走了三天。時逢九月,已漸漸有些寒意,西北便是連綿無盡的神眼山係,數百裏再無人跡。於慎行拖在大隊之後,騎馬緩緩而行,金鳳徐來,滿山紅葉飄舞而飛,倒也極有一番景致可看。驀的,後麵一陣馬蹄亂響,似乎有數騎急追上來。於慎行赫然一驚,回頭對林易光、柯常隆二人道:“嗬嗬,蘇大人實乃信人,估計是他們追上來了……”
曹家星身負護衛之責,卻在一旁辯駁道:“大人,此地人跡稀少,我們還當謹慎才是。”回身大喝道:“兄弟們,小心了!”
這一百精兵立刻翻身下馬,停步將於慎行護在中間,在身後列開了盾陣。於慎行乃是國士,雖然爭戰極少,但也有七級魔戰士的水準,側耳一聽,便笑道:“來者不多不少剛好三人,不是蘇明海他們又會是誰?曹將軍何必緊張。如此作為,豈不失了我們金鷹帝國的禮數?即便不是蘇大人他們,我們這麽布了盾陣,擋了人家的路也是不好啊。”
曹家星卻道:“大人,在下職責在身,蘇大人雖然身份不同,於下官眼裏也沒有大人的安危重要,此事我是萬萬不會答應的。”
於慎行見周圍地麵平坦,人家騎馬倒也繞得過去,便不再堅持。不久,果然有三騎疾奔而來,當先一人,乃是一個俊秀少年,不過十*歲年紀,身著緦麻衣,遠遠見了這邊人馬,哈哈大笑道:“在下在龍首郡遊山玩水,卻叫於大人久候了!”
曹家星見來的果然是蘇明海等三人,這才命手下撤了盾陣。於慎行也大笑迎上,對蘇明海道:“老夫職責在身,未能賠蘇大人一覽我金鷹秀色,沒有盡到待客之道,說起來抱歉的,該是老夫才是,如何當得起蘇大人如此說話。”
這些場麵話,蘇明海乃是個中高手,聞言立刻謙遜道:“嗬嗬,於大人,如今我可不是客人,到金鷹帝國來,乃是想做一個於大人座下小民,大人這麽說話,可就客氣了。”
頓了頓又道:“況且我接下去一路,正欲和大人同行,沿途的山川美景,於大人還怕我看不夠嗎?”
於慎行見蘇明海春風得意,自然知道這小子肯定在鈕覲安家中撈了個盆滿缽溢,但兩人一路言笑晏晏,卻相互間一句相關的話都沒有提起,仿佛將鈕覲安一家的生死忘記了一般。如此在路上走了三日,才進了川口郡郡城。
川口郡為三江交匯之處,因此得名。麵積七千四百多平方公裏,因此在神眼山係邊緣,山林眾多,耕地稀少,因此人口也並不稠密,全郡丁口不過七萬二千來人。一行人猶在郡外五裏,郡中官員就已在路旁等候,遙遙見於慎行等人過來,那太守立時屁顛屁顛趕了上來,躬身行禮道:“川口郡一應官民聞右相大人到來,喜不自勝,特來迎候大人!”
於慎行聞言眉頭一皺,有些慍怒道:“你如何知道我要來?”
那太守顯然也知道於慎行為人極為清正,惶恐道:“昨日帝都有飛鷹傳訊,言大人近幾日要到本郡巡視,因此下官才在此迎候。”
於慎行臉色稍緩,又道:“哦,信上說些什麽?”
那太守道:“是詔大人回京的文書,似乎是出了什麽急事,隻是命下官竭力配合!裏麵另外附了一封信件,須得大人親拆,具體如何,下官卻是不知。”
於慎行已知必然是皇帝知道了蘇明海來投,才特意命自己帶他回京,因此也不多言,頜首道:“既然如此,你就在前麵帶路吧。”說罷和一應官員豪紳打了個招呼,又回馬陪著蘇明海說笑。那太守見於慎行一個帝國右相,還要在這少年麵前陪著笑臉,愈加不敢怠慢,連上來多拍一句馬屁都是不敢,乖乖去了前麵引路。
樂水,源發於神眼山係五龍山南麓,經宿女、德恒、通獻三大行省,全長四千裏,匯入番江,為番江南源。於慎行和蘇明海二人,在船頭擺了兩張躺椅,沿江而下,指點兩岸景色,極為寫意。他急於把蘇明海這位天才魔師帶回金鷹帝都,在川口郡連郡守早已備好的宴席都沒去,急匆匆就上了快船,準備順著水路,快速趕回。
於慎行再怎麽簡樸,也是一個帝國右相。川口郡太守又受了上令,早已幫他們一行人將快船準備妥當。順流而下,舟行如箭,到了次日近午,船就進了泗州郡境內。這一路水道便利,海西洲又是風物鼎盛之地,因此兩岸極是繁華。
於慎行指點著江邊的碼頭道:“德恒行省,號稱海西銅都,連行省首府都叫做銀城。嗬嗬,此地地處神眼山係邊緣,若不是有繁華的礦業,也開辟不出來這麽一個行省。”
蘇明海道:“早聞德恒行省金、銀、銅、鐵諸般礦產極為豐裕,黃金、白影的出產,乃是金壺、海西、瞰澤三洲之冠。想不到連行省的郡城也因此而名啊。”
於慎行極為自豪地道:“不錯,此地可謂天下鍾靈之地,不要說金銀之類,就是銅礦,在大江以南六洲之地,也堪稱第一。這泗州郡,便是我們德恒行省最大的銅礦產地啊。”
這德恒行省,到處都是金屬礦藏,官府所營,大致都在船運方便的樂水和汩水兩岸,而交通不便的地方,更有許多地方土豪經營的個人礦產。當日在龍首郡的鄧新武,平時做的生意中,有很大的一部分就是銅鐵的貿易。蘇明海有前世的經驗,見樂水之上,船流穿梭,往來不絕。有些擔心地道:“礦山開采,往往會附帶許多毒素,汙濁水質,這德恒行省,糧食產量怕是不多吧。”
於慎行道:“無妨,一則德恒行省的人,大多經營礦業,但地方龐大,人口稀少,在用水上不怕沒有幹淨的水源。二則帝國平時對此也極為注意,有毒的水源,都要經過沉澱,通過專門的渠道排入江中。因此兩岸的田地,並無汙染之憂。嗬嗬,德恒行省的糧食不但足以供給本省,還有許多餘裕,不然龍首郡那鄧新武又如何會想到將糧食販運到瞰澤洲的五原郡去。”
蘇明海萬萬想不到這時的人們已經有防汙排汙的觀念,聞言一時愕然。雖然還有些不信,但他本來和於慎行之間隻是閑聊,並不是為爭辯這個問題來的。接下去自然是一路奉承,稱讚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