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魔師而言,超然於物外,一意追尋的是天地之至理,世間萬事萬物,於他而言,再無意義;而就世俗而言,魔師的殺傷實在太過可怕,因此各國也不願在世俗紛爭中投入魔師的力量。

人,對於自己不能掌控的東西,第一個本能是毀滅,第二個本能是臣服。而當這種力量有了理智——也就是說已經有了掌控者之後,這種選擇其實隻有一個。

所以,魔師才會這般的高高在上,不參與世間權力紛爭,也成了他們不成文的規矩。但魔師,之所以高高在上,絕對不會是因為他們的追求天地至理,而是因為他們,可以在某些情況下出手:

其一、仁義信恥四義——埃希大陸的道德規範,其實和蘇明海前世近乎類似,講究孝、悌、忠、信、禮、義、廉、恥八德,但其中有許多或牽涉世間權力、或關乎家庭倫常、或僅為個人操守。因此對於這些魔師也不會來管。但如果有人違背做人的基本準則並侵害到他人,看不下去了,就可以出手。當日聖德蘭和蘇明海結為兄弟,就可以一同向劉鳴桐複仇,就是這個道理。

其二、不敬——對魔師大人不敬,自然要殺。

其三、家族及個人利益侵害——世事變幻,魔師永存。任何時候,任何情況,都不能侵害到魔師的家族或其個人的利益。

作為魔師,還要霸占一個郡做地盤的魔師極少。象蘇令南雖然是封地伯爵,但家族走上正規之後,十有*,還是會將爵位傳給後人,自己遊曆修煉。而劉鳴桐自任為前蒼郡郡守,等若有人向前蒼郡進兵,就侵害了他的利益,隨時可以來幹掉你的指揮官乃至國王。這就是當年沮樺帝國能夠容忍劉鳴桐自立,將他作為和蘭斯帝國之間緩衝的原因。

永平畢竟是沮樺的行省,北上自相攻伐的惡名,趙家是絕不願先來承擔的。而南下卻偏偏被前蒼郡這個原永平行省的屬地阻擋,這兒雖然是一塊飛地,卻是趙家擴張勢力的必經之途,若不是顧忌著劉鳴桐這個魔師,趙袛早就向這一塊地方進兵了。

劉鳴桐帶了幾個手下,正笑眯眯地跨出前蒼堡的大門,和氣的和見到的每一個熟悉的領民打著招呼,眉眼之中卻隱約露出一絲疲憊。自去年五月火燒後山之後,火勢蔓延,波及十餘座山頭。前蒼堡附近的居民生活受了極大的影響。到了這個冬天,事態更加嚴重,山中饑餓的野獸,不時下山掠食。如今連他這前蒼堡外,都已經有了不少的流民和乞討者。劉鳴桐不得不把部下精兵分散出去,分守四處,人吃馬嚼,所費不少。手下十七家勢力,又被蘇明海廢了大半,收入更是大為減少,因此日子過得頗為拮據。

老百姓有了怨言,手中的錢財又花銷得差不多了,劉鳴桐也就隻能潑出這張尊貴的魔師之臉,經常出來和領民賠笑了。

“喝!田二家的啊,這是去摘了幾顆菜回家吃嘛?”

一個背著個大籮筐的中年婦女抬起有些惶恐的臉,遲遲疑疑地道:“原來是大人,大人安好,民婦家中養的幾頭豬沒了吃食,所以出門摘些東西回去喂養。”

劉鳴桐有些尷尬地笑道:“嗬嗬,原來不是人吃,是豬吃啊……”

鉛雲陰沉,漫天厚厚的、低低的,直壓下來,將攬蒼群山融沒在一片灰雲之中,模糊了遠處的田壟屋舍。風,漸漸的大了,枯草殘葉漫天飛揚,煙塵蒙蒙,沙飛石走。

那民婦抬頭看了看天,顯然有些焦急,對劉鳴桐道:“大人,這天就要下雨了。這些東西淋濕了,牲畜吃了就要拉肚子,民婦就先回去了。”

劉鳴桐擺了擺手道:“嗯,你先走吧,我再走走,也回去了。”

他此刻意興索然,若在以前,隨便那一個領民,便是自己淋著雨也要陪著他說話。如今一個愚昧的民婦,也能為家中幾頭豬就忘了他這個大人了。民心變遷,迥異至此,幾人走了幾步,劉鳴桐長歎一聲,轉頭對旁邊的藍軍佑道:“這些日子,嗬嗬,我都過得乏累了,軍佑啊,我都已經不想幹下去了啊……”

黑沉沉的陰雲中“喀嚓!”一響,一道閃電扭結出一條粗壯的銀蛇,轟然擊中不遠處一顆老樹,樹幹上頓時從頭到腳出現了一條裂縫,開始有火苗和青煙冒了出來。

“要下雨了——要下雨了——”

“強尼——快走快走!要下雨了——”

遠處田地中跑出幾個農夫,呼呼喝喝地向這邊跑來,兩邊零星的乞丐和流民也開始**,向前蒼堡方向奔去,希望能找幾個屋簷避一避雨。

劉鳴桐幾人受此一驚,藍軍佑這句話就沒有回答,他身材高大,比劉鳴桐還要高過小半個頭,因此躬了躬身道:“大人,這天,怕就要下雨了,我們還是回去吧。”

劉鳴桐點頭道:“這怕就是開春第一聲雷霆,第一場雨吧……隻要今年的春播過去,領民們安定下來,就好了……”說罷轉身要走。

藍軍佑剛剛側過身來,忽然聽得後麵“嚶——”的一響!這是劍刃破空之聲!

他們剛才是劉鳴桐走在前麵,這一轉身,走前的就反而變成了落後,後麵一個正似乎要跑著回城的衣衫襤褸的流民,一躍而前,奮力出劍,這一劍,取的正是劉鳴桐肩背!

“蘇明海!”

密雨前的迷茫中,這個佝僂著的,似乎瘦弱到極點的人,抬起頭來,露出了他那黑的如夜,亮的象星一般的雙眸,還有嬌豔的如處子一般的純潔微笑。

這一刻,劉鳴桐以背相對,藍軍佑和五名黑衣衛剛剛側身,幾乎都在腳步將落未落之時,時機拿捏得恰到好處,劉鳴桐幾乎頓時陷入了就要被一劍劈成兩半的絕境之中。從藍軍佑的角度望過去,劉鳴桐正在張嘴大吼,鼻翼擴大,雙眼爆出,要加速避過這一劍的威勢。後麵的蘇明海卻笑得愈豔愈媚,仿佛一隻小狐狸看到了一隻老雞婆一般。

藍軍佑忽然伸手,然後跨了一步!

他一伸手就抓住了劉鳴桐的左手,一抓住就向後疾拉,一拉就順勢向蘇明海的方向跨了一步!

劉鳴桐受藍軍佑一拉,身形忽然加速,“噗嚕嚕”,後麵金鳳呼嘯而下——“吼”!這一聲吼終於激蕩到了空氣之中,劉鳴桐肩背的衣服撲的鼓起,運起了全部的元力相抗。

“啵……”

劍刃終於和元力相交,發出一種奇怪的聲音。劉鳴桐痛呼出聲,疾步前跨,背後的衣服,直上直下地出現了一條裂縫,露出了裏麵的一抹殷紅。

藍軍佑的左手向背後一摸,忽然摸出一把圓溜溜的小盾。“喝!”一個盾擊,直向蘇明海當胸擊來。身後的五名黑衣眾也幾乎同時撲上,蘇明海突然翻轉劍尖,將劍柄朝前,在藍軍佑盾麵上頂了一記,向後撤了一步。藍軍佑突覺身上血脈一陣要沸騰起來的火熱,又是“喝”的一聲,平複了氣血,向前跨出。

身後卻傳來了一陣糝人的嘶嘶之聲,那五個黑衣眾前奔的動作忽然凝固,象雕像一般摔在了地上。

當時蘇明海一個火焰爆震,就已能絕殺五級戰士,如今他多了一張護身符,增加了1-3的火焰傷害,等若傷害從原先的3-4,變成了4-7,這些黑衣眾最高不過六級,頓時被他一招殺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