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叔父既然年紀輕輕,就已經神光湛然,氣宇不凡,怕也是一個高階的戰士,想必家學淵博,手底下的功夫,也是高超得很吧?哈哈,還不知道什麽時候可以見識一下呢。叔父大人如今孤身出門,自立家業,怕手中錢財也是不少。這兒盜賊眾多,我們守望相助,也是應該的。”
這本來是句好話,但他偏偏在前麵加上了“年紀輕輕”四個字,那等若是擺明了說蘇明海怕盜賊去他那莊園*,上門求助來了。劉家莊的家主聽了這話,卻在首位上坐得穩若泰山,捋須微笑,明知劉固敬此言不當,卻全然不加阻止。
見此人言語夾槍帶棒,極為無禮,馬修大怒道:“劉大人,我家主人的功夫,不是你可以想象的,不過你若是想見識見識,還請先過了我這一關再說!”
蘇明海伸手止住馬修,微笑道:“馬修大叔,劉賢侄隻是說要見識我的功夫,又沒什麽惡意,況且兩家守望相助,相互知道些底細,也是應該的,你且不可如此。”
劉家的家主名叫劉紹閎,在他看來,自己問及人家族人,也是應有之意,蘇明海不答本就失了禮數,故而才會默認蘇固敬挑釁之言。雖然他也強調彼此相見,須得以輩分大小相稱。但蘇明海刻意加重了“劉賢侄”三個字的語氣,那就是把他的這句話拿來故意羞辱劉固敬了。心中頓時泛上了一股怒氣,暗道:“這是哪家的後人,怎的這麽輕浮?仗著自己天才,就不把人放在眼裏嗎?”
隨即又是一想,不由得心中卻是一顫,卻想到了更壞的地方去:“莫非蘇家突然來此立足,是要插手我們劉家的勢力嘛?但我劉家一向以蘇氏為主家,蘇家在水口郡雖然勢力龐大,按理也不該如此啊?”
他自己也是個高階人物,隻是年紀大了,疏於動手而已,當然也看得出蘇明海已然邁入了高階。但武功一道,不是高階就必然會壓製中階的,這少年身子還在發育之中,料他這點年紀,也沒什麽搏殺經驗。不要說劉固敬乃是七級戰士,就是碰上經驗豐富的五級人物,都有可能吃了大虧。他這麽一想,立時微微頜首道:“兩家相逢,隻當驗證一下所學,互通有無嗎。蘇兄弟少年天才,老哥還真想看一看你的風采呢,哈哈,那我們就去外麵場子裏吧。”
劉固敬的武功走的乃是剛猛一路,旁邊劉家的第一高手劉固啟見蘇明海走路下盤穩固,兩腳前後邁出,都是走在一條直線之上,每一步跨出,幅度不大,連肩膀都不晃動一下,明白這少年的身法必然別具一格。要知道在練武場這等空曠之所,強打硬拚的往往比不過身法敏捷的,因此開口道:“老七,還是我上吧……”
劉固啟在劉家排行第二,今年五十一歲,劉固敬則排行第七,所以劉固啟叫他老七。劉固敬聽了卻大不以為然,嘿嘿冷笑著低聲道:“這小子就算他從娘胎裏練起,又能有多少功夫。二哥,你還怕我拾掇不下這麽一個乳臭未幹的少年不成?”
劉固敬如今才隻得三十四歲,但卻十*歲就已成名,單人隻劍擊殺了水口郡人稱毒劍殘狼的鬱梁山五級劇盜,依格納緹伍茲,當時走的也是輕捷的路子。後來他參與落花之戰,瀝血廝殺十餘陣,斬首九十七級,賺取了一個封號男爵的名頭。劍法風格也為之一變,開始大開大合、勇往直前,更為符合戰陣廝殺。因此蘇明海雖然在他看來也是個高階戰士,心中卻照樣自信滿滿,大步走到場中,掣劍在手,大喝道:“來!”
他此時一劍在手,整個人頓時充滿了血腥之氣,全身上下肌肉繃緊,這乃是他戰陣經的多了,知道任何一個小兵都能要了高手的性命,無論對上何人,都不敢放鬆了警惕。
蘇明海邁步直前,待走過劉固敬身側時,左邊側背就變成了背對劉固敬。
劉固敬在軍隊裏呆久了,早就沒了什麽正麵對敵的公平概念,知道隻要能殺敵的,就是勝者,胸中魔勁翻湧,幾欲噴薄而出,手腕顫動,幾乎就要忍不住對蘇明海身後出手。但總算顧忌著人家是上門拜訪的客人,強忍了下來。
蘇明海走到劉固敬對麵丈許,這才轉身回來,慢慢拔出腰間的長劍——他這次來水口郡,扮的乃是一個文士模樣,因此另外配了一把百鍛鋼劍,經過這二十來天的溫養,也差不多堪用了。見劉固敬毛發俱張,幾乎如一隻要隨時撲出的猛虎一般,不由得露齒一笑,長劍向前虛引,笑道:“劉賢侄,你是晚輩,請先出招吧。”
劉固敬因為強忍著不能動手,全身氣血幾乎有一半灌注進了手中長劍之中,劍身鋥亮,湧動出一股霧蒙蒙的寒意,已經漸漸有人為劍控之勢。此時被蘇明海引劍一指,頓時勾動劍上魔勁,聲嘶力竭般大喝一聲,如狂風一般向前撲去。
蘇明海卻突然收劍。
劍柄反握,劍身反貼在了肘後。
旁邊劉固啟頓時皺了眉——這少年,嚇傻了不成,如此危急關頭,竟然還收起了兵刃!
劉固敬卻已如一枚鐵針被一塊磁石吸引一般,呼得撲倒了蘇明海麵前!他此刻已經根本無法控製劍勢,手腕一偏,竟把長劍當做大刀來使,疾向蘇明海胸腹之間橫斬過去!
這一斬,劍上原本的光芒卻徒然一暗,這劍上的光芒一暗,又帶著蘇明海胸腹之間在這夏日底下有些白亮的衣衫也是一暗。
這一斬!似乎連周圍的光線都已經吸收!
這一斬!蓄積了劉固敬無數的元力魔勁,中間連一絲阻隔幹擾都是沒有,已然給他斬出了畢生最絢麗的一劍!
這一斬!劉固啟雖然已是多年的八級戰士,自忖也不能硬擋,馬修雖然功底深厚,經驗老到,也自覺不能退!退不了!
這一斬!如怒濤拍岸,橫掃一切,疾卷而過——劍光一閃,蘇明海的腰就突然折斷……
這一斬之後,蘇明海忽然就沒了腰,他的整個腹部,突然向後移動了一尺五寸——這個數字,就是半把劍的長度。劉固啟瞪大了眼睛:一個人的身子,斷無可能曲折到這個地步!
劉固敬一斬,斬空!
但他練的是戰陣劍法,這等於密集人群中以決生死的武功,最講究的就是連綿不斷,每一招都要全力出手!不然,隻要你稍有閃避,周圍就有無數把刀劍遞上身來。
所以,劉固敬一斬之後又是一斬,一斬之後再是一斬!
劉固啟見自己的七弟將招式施展了開來,知道對方基本上就沒有了什麽翻身的機會——戰陣劍法,一旦占據上風,那在他一口氣用盡之前,就幾乎沒有可能展開反攻。而象蘇明海這般被人近身,能不能支撐到翻身的時候還是個未知數——至少他劉固啟,雖然是八級戰士,但在這樣的境況下,卻也是沒有可能支持到那個時候的。
這一次蘇明海的腰沒有再動,他右腳一抬——因為劉固敬一劍削的是他的右腳,然後左腳再一抬,又躲過了劉固敬的第三劍,然後回臂、扭胯、搖肩,擺頭……到最後又抬了兩回腳,分別躲過了劉固敬的第四、第五、第六、第七……第十六劍。
劉固啟已是越打越起勁,又是大喝一聲,一劍從自己的右腳邊斜向而起,風聲呼嘯,要從蘇明海的左胯斬入,右肩突出,將眼前這清秀的少年斜斜斬為兩半!
這一刻,他已是雙眼血紅,氣息狂亂,終於起了血性,再也不曾顧及是否會要了蘇明海性命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