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三句話,第一句說出蘇明海劍法的弱點,第二句說出自己的優勢所在,第三句講的是防守和攻擊的方法,句句切中要害。
蘇明海一想恍然大悟——對啊!別人一拳打來,你屈臂防守,終歸是給別人打中一拳,手臂終歸要有些疼痛的。武者對決,並不是說攻擊有多強,防守就有多強。這就和一個高階戰士站立不動,純以肉體防禦,被一個尋常農夫一矛刺來,照樣要刺死人一樣——拿到蘇明海前世就更簡單了:發射核彈的潛艇,人家都可以用一個深水炸彈滅了;*,依然可以用空空*攔截,但你可以說核彈的威力不如深水炸彈、*的殺傷還是空空*更強嗎?
這一明白了事理,立刻向莊敬躬身一禮道:“晚輩明白了,多謝莊前輩的指教!”
莊敬哈哈大笑:“你這少年,老夫看著實在投緣,其實你這路劍法不是說不好,裏麵還加上了自己的許多理解,許多變通之處,就是老夫也有所不及。你若是也能有老夫這麽一把三十七斤重的殺陣刀,不用多久,就能把這一路功夫練到更在我這個原創者之上!”
說著眼珠一轉又道:“這樣好了,老夫將這路殺陣刀法,從頭到尾給你演示一遍,你也好多些體味,不過以後可要將我這路玩意兒發揚光大啊!”
莊敬一身武功,乃是天下有數的刀法高手。單單自創的刀法,就有斬將、突營、殺陣、誅心、破障、秋水、驚夢、合氣、隨意九路。而且這九路刀法,乃是以境界劃分,從低而高,節節攀升——當然,境界不等於說後麵的刀法就強於前一種刀法,無非裏麵寄托了莊敬對天地萬物的理解而已。正如天在地之上,但這一片青天、和腳下的大地、甚至大地上的一塊石頭,都是這個世界的一個部分,之間並無高下之分。
他還曾著有《刀論》一書,流傳甚廣。甚至被許多人評價為古往今來,刀法研究之第一人。不過他後來感覺對刀之一道似乎鑽研到了極處,再無寸進,因此棄武學文,轉而研究起學問來,甚至還弄到了一個英士身份。對武學不敢興趣了,連帶著教徒弟也沒了精神,到了現在,真正能體會他這九路刀意的徒弟,還真是一個也沒有。
因此如今見蘇明海竟能將他這一路刀法推陳出新,心想:終於有一個不用我教的來了。頓時動了心思,極力推崇,想先把自己這路刀法演示一遍,這樣蘇明海沒學也算學了他的刀法了,以後發揚光大,自己這點東西也就傳了下去。
蘇明海不喜這類重型武器,其實對這路刀法再沒了什麽興趣。但這老頭兒熱心至此,他自然也願意觀摩——不說這至少對自己有些參考,以後還能給自家人用不是?
莊敬見蘇明海答應,欣喜萬分,立時就把這一路刀法一招招演示了一遍。蘇明海對這路刀法其中意境已然了解,但這麽看莊敬一式式演示下去,兩廂結合,自然又複得益不少。但他也不願就這麽占人便宜,過後也為莊敬慢慢走了一路自己的武當劍法。
莊敬見蘇明海虛領頂勁、沉肩附肘、含胸拔背、鬆腰沒胯、收臀開膝,將這一路武當太極劍撩、刺、點、崩、劈、截、洗、抽、帶、提、格、攪、壓一十三式緩緩演畢,仰天長歎道:
“你有這等劍法,已非人間所有,還來琢磨我這路刀法做什麽?唉……少年輕狂,身懷巨寶而不自知,奈何奈何!”
“我這路刀法,你就留著做做參考便好,以後可不要學了,徒亂人意而已……”連讓蘇明海把他的刀法發揚光大的話也不說了。
武者的晉級,說起來也奇怪的很,你悟不到,就是悟不到,等到了時候,卻很可能拍死個蒼蠅都給你悟到了。嚴澤敬本來就用做生意來掩蓋自己的身份,連思維都漸漸代入了商人的模式。如今徒然聽得“身懷巨寶而不自知”這句話,心中本能的貪心一動,身形猛然凝滯,冥冥中似乎感覺到了什麽東西,身周的氣流嗖的打了一個盤旋,慢慢地圍繞著這個胖子旋轉起來。
莊敬和蘇明海神識時刻籠罩四周,對此又那會不知,頓時就停止了說話,一左一右站開,幫嚴澤敬護法。其他人也看出了不對,躡手躡腳地退開了五丈之地,靜靜等候。
隻是莊敬那四個六級的徒弟卻心頭發酸——半年前陶嶺相遇時,大家都是六級,那紫棠臉的還已經是六級巔峰的戰士。但過了這半年,嚴澤敬變成了六級巔峰,他們卻還在原地踏步。如今更好了,嚴胖子要突破七級了,可他們還是原樣——這死胖子,怎麽這麽好運呢!
嚴胖子的積累到底不如馬修夫婦,這晉升的氣勢和人家實在不能想比,連時間都比當時馬修夫婦晉級時少了小半。這七級戰士的境界隻怕也有些不穩,以後還得繼續溫養。不過嚴澤敬卻已是心滿意足,呼哧呼哧地走到莊敬麵前,趴在地上磕了三個響頭,大叫道:“澤敬三生有幸,得蒙師父。在這裏先謝過師父的指教!”
又走到蘇明海麵前躬身一禮:“若非蘇大人指點,我嚴胖子也沒有今天這個機會,多謝大人指點了!”
莊敬自從正月裏到桃溪郡他那大國士的文學師父家中後,一直就沒回家,半年裏就在那兒念書寫字,一直在做他的三好學生。反而是嚴澤敬咧著一張笑臉,把這幾個師師徒徒伺候得舒舒服服,竟然讓莊敬又收了他做徒弟。期間更在桃溪郡清繳了幾個強盜窩,連自家帶來的戰馬都死了三匹,當然也順便發了筆小財。因此這次莊敬回家,索性買了條大船,舒舒服服的往回走——反正桃溪到他那龍安也是通水路的。
如今事情已畢,雙方也隻得依依話別。蘇明海如今對莊敬著實敬重,又專門將他送到了武德郡碼頭,等天亮莊敬的船走遠了,這才上船繼續前行。武德沿霧江順流而下五百二十裏,即為玉樺郡,這兒是原玉樺王國的都城,即便駱心若造反後,沮樺立國,最初的國都也在這兒。後來駱保中被段士棟控製,這才將都城遷到了鶩傷行省的信城郡。
玉樺郡人文景物豐富,其北有屏山,蜿蜒起伏,勢如遊龍,左右分支,回巒列峰,連屏排乾,拱衛四維。其東、西俱為平原,所謂黃泉河以南第一糧倉,其實就包括了玉樺周邊地帶。其南方則為山區,近者如案,遠者如抱,和城北蜿蜒的屏山相互呼應,頗有帝王家氣勢。城邊複有落雁湖,景色秀美。
不過蘇明海等人心急趕路,卻也沒興趣在這兒觀賞景致。從信城郡而來的信江和自永平、武德而來的霧江就在玉樺會聚,蜿蜒西去,複四百七十裏方到秋水郡匯入沮水,然後從沮水逆行而上,又六百五十裏方到鳳翔郡。而水口郡又在鳳翔郡南四百裏。如此長路,就算蘇明海等人個個人馬精壯,從武德郡到水口郡,也足足走了半個月才到。
水口郡麵積五千五百平方公裏,有平民和領民近六萬,因為地處山區,野民數量還在登記人口之上。蘇明海其實也不知馬修夫婦將莊園建在了哪裏,因此上岸之後,帶著弗雷德等人東走西逛,在郡城中轉了半天,才找到一個叫“雙湖匯”的土產批發鋪子,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