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袛聞言也是一愣,老臉忍不住有些赫然:“靠,老子這麽喊人家,還真是把自己叫小了一輩。”嘴上卻道:

“這小子,他敢!”連忙又道:“哈哈,即如此,我就叫你蘇賢侄了,你也不必客氣,就叫老夫一聲世伯吧!”

這卷《秋山風雨圖》,乃是八百年前的畫聖吳道子所作,吳道子雖然以仕女畫著名,但八百年過去了,留下這一幅山水圖,也是價值不菲。蘇明海當日在攬蒼山雙龍寨見了這副人家不知道什麽時候搶回來的寶貝,立時收起,打的就是以後人情往來的算盤——他沒什麽底子,如今錢財雖多,但見人總不能送錢吧。

這一家子,和蘇明海前世一樣,大人還要順著小孩。好容易等趙弘之將那寶兒哄得順服了,讓丫環帶了下去,這才輪到公爵大人請諸位入席。趙弘之的大哥二哥,俱都是六級巔峰乃至七級的高手,獨擋一方,倉促之間,並沒有回來。不過因著秦音這個未來的媳婦也在,蘇明海又和趙弘之兄弟相稱,趙袛把後麵的老夫人也叫了出來一同吃飯。

燈兒硯兒是丫環,自然有別人領去吃飯。蘇明海隨趙袛走入偏廳,打眼往桌上一看,就發現這公爵人家,飲食果然是講究——桌上已經擺好了三葷三素六碟冷盤,分別是糟香舌掌、醉青蝦、胭脂鵝脯、熗蒿杆、蓑衣拌黃瓜和糖醋佛手蘿皮,就這六道菜,就清、脆、肥、香各有不同,酸、嗆、腥、辣樣樣俱有,顯見心思不少。

趙袛回頭對左冠鳴道:“小左,你別窩在後麵啊,也來一塊吃飯……”又轉頭對蘇明海道:“蘇賢侄,你可別見笑啊,剛才那寶兒,是我家老二的孩子,我也不知怎的,對這小子就是投緣。哈哈,這不,就領過來養家裏了。”

蘇明海應酬自有一套,連連恭維,把趙袛說得開懷不已。不久酒過三巡,龍袍魚翅、白雪紅梅、老蚌懷珠、生烤鹿肉、紫蘇蒸蟹……大菜一道道上來,趙袛再怎麽隨和,卻也是公爵人家,和家人吃飯時說話是沒有的,席中隻有趙袛和他夫人不斷為大家勸酒夾菜。蘇明海自然也是隨大流,恭恭敬敬不敢多吃。等大家都吃的差不多了,到周圍幾椅上坐下,按例又端上了點心水果,這才開始聊天。

趙袛笑道:“過幾天就是咱們永平的軍伍夏考,軍伍許多高手都要上台獻藝。各位到時還可去看看熱鬧,哈哈,便是上台較量一番也是無妨。”轉頭看了蘇明海一眼:“不過蘇賢侄可別上台了,不然我那些手下可要給你這個魔師給別下去嘍。”

蘇明海聞言也是大奇:“趙世伯,現在正是六月酷暑,軍隊操練,可也太辛苦了些罷?”他自小也跟著蘇令北看了許多兵學,知道軍隊裏有春秋二考,如何這永平行省就冒出夏考來了?

“軍隊不能耐嚴寒,冒酷暑,如何算得上是精兵?蘇賢侄,到時考後大宴,你可得給我出場,也讓我永平的少年見識見識你這名滿天下的模樣,幫我長長士氣!”

“原來如此,怪不得我聽人說:‘沮樺精兵,無出雙平。平山一出,崩山斷流,永平一出,天下太平’!我原先還以為這兩省地處邊疆,民風好戰,卻原來竟然是世伯操練之功。”蘇明海恍然大悟的恭維道,對趙袛的要求自然是連連答應。

“嗬嗬,天下精兵哪有這麽簡單,即便是民風好戰,也隻能打打順風仗,卻不耐久戰。說起來我這永平行省倒是戰事不少,但平山行省以前可不是邊疆,如今咱們沮樺乃是人家金鷹帝國的臣屬,又哪裏有什麽戰事了。那等地盤,也給德蘭家練出一支精兵來,人家也不是幸致啊。”

平山行省,正是蘇明海結義大哥聖德蘭所在的德蘭家族封地,剛好處於沮樺帝國和金鷹帝國交界的金壺嘴上,也以精兵著稱。

見蘇明海說到平山行省,趙袛又道:“哎!說起來你那個結義大哥聖德蘭可真不錯,一回永平地界,就到處宣揚,說劉鳴桐若和你正經八板的較量也就罷了,若是用什麽隱私手段,他就要讓人家吃不了,兜著走!說起來還是老夫慚愧,你和弘之是極要好的朋友,老夫卻不能振臂一呼,為你出頭……”

“世伯你這話就客氣了,趙兄和我一見如故,聞知我出石柱關時,對我幫助可是不小呢。”

蘇明海也知道趙袛身為公爵,又不是魔師身份,自然不能隨意攬過這個擔子。不過人家趙弘之在石柱關臨別,可沒虧待過他,囑咐謝朋策做好了種種準備,也給他留了許多條後路。

這兩人言談投機,趙弘之也乖巧的在一旁湊趣,那邊趙袛夫人則拉著秦音絮絮叨叨說個不停,賓主之間極為相得。轉眼就聊了半天,蘇明海見時間差不多了,也就起身和趙袛告辭,偕趙弘之等人離去。

幾人才出了門口不遠,突然見一個家將急匆匆進來,看到趙弘之就是一愣,忙喊住道:“三公子,石柱關謝郡守帶了有東西給你,我給帶過來了。”旁邊左冠鳴代了趙袛送客,聞言立刻將狐疑的眼光向趙弘之看了過來。

趙弘之也是一愣:“謝朋策?他給我什麽東西?”

趙弘之平素隻喜讀書遊曆,隻想當個逍遙爵爺就好,沒什麽大誌。家中兩個兄長卻是強勢,以後繼承爵位,那是完全沒趙弘之的份兒。因此這結交外將的事情,趙弘之卻是一定要避免的。

那家將又是一愣:“三公子,你不知道嗎?那東西和人還在外麵,我剛才也沒問清楚,準備給公爺送了石柱關的文牘之後,帶人去找你的。”

蘇明海卻已知道:應該是自己托寇康改造的兵器送到了,見場中情景有些微妙,連忙道:“哈哈,趙兄自然是不知的,我當時在石柱關托請寇康寇大師為我改製兩柄短劍,因為想先到湖口鎮去,因此特意請謝郡守到時幫我帶到你這兒的……”

左冠鳴聞言果然臉色轉緩,反而將奇怪的眼光看到蘇明海身上來。趙弘之也是暗鬆了一口氣,奇怪道:“寇康?這個小氣鬼?據說以前還敲詐了我父親兩百金幣呢!這鐵公雞一毛不拔的,他也肯幫你改製兵器?”

左冠鳴臉色更緩,看著蘇明海的眼光也更是奇怪,見趙弘之說話太過赤裸裸,咳嗽了一聲道:“三公子,寇大師頗孚名望,你不可妄言。”

蘇明海詭秘一笑,拍了拍趙弘之的肩膀道:“嘿嘿,你不行了吧,小弟和寇大師之間可是極為投機……”隨即拿出了寇康送的那柄‘烏鴉之剃刀’晃了一晃,“諾,不但人家幫我打造兵刃沒要錢,還送了我一把他當年的名劍呢。”

趙弘之垂頭喪氣,左冠鳴卻是眼睛一亮:“蘇大人,這莫不是和童聖魔師手中兵器同時出爐的那柄寶劍?據說此刃四年方成,乃是寇大師秘不示人的珍藏……”他如今不過四十來歲,人家寇康卻是在二十年前打造的這對兵器,卻也是隻聞其名,真正拿到眼前,自然是從沒見過。

回頭見那送文牘的家將還站在那裏,一努嘴道:“那送東西的人是在外麵偏廳吧?”見那人點頭,又道:“即如此,你就給公爺送文牘去吧,我正送三公子他們出去,一起陪蘇大人過去就是了。”接著又探過頭來看蘇明海炫耀手上的寶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