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穿 小然

幽冥宮所處的地形,雖說是屬於易守難攻型,單個人想要混進去卻不難,十年前許忱就輕而易舉地進來了。

但是一旦進來,要想再出去卻是比登天還難。

不過以許忱現在的能力,想出去自然是沒人攔得住,隻是現在是他自己不想出去罷了。

所以在聽到有人夜闖幽冥宮時,許忱並沒有覺得很驚訝。

“人抓住了?”上官雲寂一邊穿衣服,一邊問靜立在門口的陳一。

“是,兩位護法已經將人擒住,正在刑房審問。”

上官雲寂轉身低頭在許忱臉上吻了一下,說道:“你先睡吧,我很快就回來。”

許忱睜著迷蒙的雙眼望了他一會兒,迷迷糊糊地點了點頭。

沒過多久,上官雲寂便回來了,許忱也已經清醒過來,看到他回來以後從床上坐起來。

“怎麽樣了?”

上官雲寂重新躺回床上,伸手抱住他:“沒什麽事了,繼續睡吧。”

“哦……”許忱轉身,把整個身子縮進他懷裏,垂眸掩飾住眼中懷疑的目光。

第二天。

等上官雲寂離開後,許忱整衣出門。

走了一段路後,他突然轉身:“清水,突然覺得有點冷,你幫我回房取件衣服來。”

清水不疑有他,按照他的吩咐回房去拿衣服,等到再次回到原地時,才發現許忱早已不在那裏了。

另一邊,許忱躲過侍衛的防守,找到了關押昨晚闖入的刺客的刑房。

隻見一個人被綁在木樁上,低著頭,長長的頭發垂下來,擋住了臉。

那人聽到腳步聲緩緩抬頭,許忱才看清了他的臉。

“徐……”聲音像是卡在喉嚨裏似的怎麽也發不出來。

那人看到許忱後,原本無神的雙眸瞬間變得明亮起來:“教主……”

“你等一下,我馬上放你下來。”許忱給他鬆綁,再碰到他的手時發現了異樣,震驚地看著他:“你的經脈……”

“嗬嗬……不愧是……幽冥……宮……宮主……下手夠狠……”徐禦風無力地笑了笑:“不過能……見到教主你……沒事……我就……放心了……”

“你是說……是上官雲寂他廢了你的經脈?”

“對……”徐禦風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鬆鬆地拉住他的衣袖:“教主……幽冥山下有我教……還有大皇子派來的人……過不了多久……他們就會攻上來……到時候就能出去了……”

“什麽?!”許忱突然瞪大眼睛:“什麽攻上來,你們不會是想要攻打幽冥宮吧?”

“沒錯……”

“遭了!你趕快讓他們停下來!千萬不能上來!!!”許忱大叫起來。

“為……為什麽?”徐禦風無法理解他的決定。

“事情很複雜,我一時半會兒沒辦法跟你解釋,總之先讓他們不要上來,然後——”

許忱還沒說完,刑房外便是一陣驚天動地的響聲。

“來不及了……”徐禦風張了張口,說道。

許忱不再說話,而是握住他的手腕,將內力傳輸到他身上,幫他修複經脈。

“我已經為你修複了經脈,但是你之前的武功恐怕是無法複原了。”許忱說完拉著他走出刑房:“你等一下就跟在我身後,什麽也不要做。”

等到許忱趕到幽冥宮外時,兩派的人正打得如火如荼。

“都給我住手!!!”

許忱大吼了一聲,所有人都停了下來。

然而他還沒開口說什麽,便被人緊緊抱住。

“鳳岩?你不是在宮裏嗎?”許忱抬頭看向那人。

“宮裏有鳳泠,我是來救你出去。”

“呃……那你能不能先放——”許忱話還沒說完,就又被人扯了過去。

“不想死就滾!”上官雲寂一手扣住許忱的腰,一手拿劍指著鳳岩。

“該死的人是你!”鳳岩也伸手拔劍。

“停停停!都停下!”許忱趕緊開口製止兩人,輕輕掙開上官雲寂的胳膊,轉身看著他:“為什麽瞞著我?”

“什麽?”上官雲寂有些心虛。

“徐禦風的事。”

上官雲寂看了他一會兒,眼神突然變得狠厲:“如果我告訴你了,你會跟他們回去嗎?我不知道你的決定會是什麽,但是我唯一能辦到的就是讓會動搖你的人……徹底消失。”

聽到這樣的回答,許忱頓時覺得哭笑不得,他歎了口氣問:“我都已經答應過你會留下來了,你到底還有哪裏不放心?”

“那又怎樣,你能保證永遠不會離開我嗎?”上官雲寂的語氣透著不安。

永遠……

三個月之期已經過了半個月了,還有兩個半月,他就是不想走也不得不走,到時候……

許忱的猶豫讓上官雲寂的心涼了半截,他用力握住了他的手:“怎麽?你現在就後悔了嗎?!!!”

“不是後悔,隻是……唉,這些事我以後再跟你講。”許忱說完又轉身看向鳳岩:“鳳岩,你還是趕快回宮去吧。”

“我不會走的,除非你跟我一起回去。”

“你應該也知道了,我不是被迫留下來而是自願的。”

鳳岩微微垂下眼皮:“為什麽?”

“你覺得是為什麽?”許忱不答反問。

鳳岩低頭沉默,過了很久才重新抬起頭來看他,眼神透著悲涼:“所以……連你也要拋棄我們了嗎?”

許忱被他看得有些難受,但很快又堅定下來:“可是你應該明白,我不可能永遠陪著你們,總有一天你們會——”

“我不要!我不要有這一天!”鳳岩突然變得暴躁起來,還沒等許忱反應過來,他的劍便直直地刺向上官雲寂:“隻要殺了他,你就會回來的,我要殺了他……”

臥槽!

許忱立刻舉手截下他的劍:“鳳岩你瘋了嗎!”

然而將所有注意力都放在鳳岩身上,許忱忽視了另一邊,在他聽到上官雲寂的悶哼聲轉身時,徐禦風手中的匕首已經深深地紮入上官雲寂的背後。

腦袋瞬間一片空白,等到許忱回過神時,上官雲寂已經跌倒在地。

“小然……”那兩個字再次毫不猶豫地脫口而出。

上官雲寂的表情從痛苦轉為震驚再到最後的絕望,待到許忱上前想要去扶他起來時,將他狠狠地推開:“滾!!!”

“對不起,我——”

“我讓你滾!”上官雲寂的怒喝聲在他耳邊回響。

想要說的話瞬間被堵了回去,許忱站在原地,愣愣地看著他自己從地上爬起來,一步步往幽冥宮走去。

許忱剛要追上去,卻被鳳岩攔住:“焱,你跟我回去好不好?”

“鳳岩,我不會回去的。”許忱抓住他的手,輕輕扯下:“你趕緊帶著所有人離開,聽到了嗎?”

“我不。”

“乖,聽話。”許忱伸手揉了揉他的頭發。

“為什麽?為什麽你要選擇他!”鳳岩揮開他的手:“他都這麽對你了你還不死心嗎!”

“這一切都是我的錯……”許忱低聲呢喃了一句,又道:“就算我求你,你回去吧,鳳岩……”

“我不會回去的。”鳳岩堅定如磐石。

許忱見自己的勸說沒有任何效果,便不再多說什麽,隻是慢慢閉上眼睛又睜開,再次睜眼時目光透著決絕。

他突然撩起左臂,拿劍在上麵用力劃了一刀,輕數:“一……”

“你這是做什麽?!”鳳岩瞪大眼睛,伸手想要製住他,卻被躲開。

“二……”又是一刀,同時還刻意運功避免傷口自動愈合。

“焱!”鳳岩又想要衝上來阻止,卻又再次被許忱用內力震開。

無論如何都無法靠近,鳳岩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他手臂上的傷口越來越多。

“好!我聽你的!”無奈之下,他隻好咬牙答應:“我這就回去,求你別再這樣折騰自己了……”

見他答應下來,許忱才停下手,垂眸道:“我看著你走。”

鳳岩抿唇看了他一會兒,終於轉身帶著一幫人離開了。

一直到他們脫離了自己的視線,許忱才緩緩轉身,朝著幽冥宮走去。

在上官雲寂的房間外徘徊了很久,許忱琢磨著該怎麽跟他解釋,緊閉的房門突然開了。

他立刻抬頭看去,隻見陳一帶著大夫走出來,然後又反手關好門。

許忱立刻上前攔住了他們,低聲問:“他怎麽樣?”

陳一看了他一眼,猶豫道:“傷得不重,但是需要——”

“陳一,請他離開。”屋內突然傳來一道聲音打斷了陳一的話。

許忱愣了一下,臉色有些不太好。

“鄭公子還是走吧……”陳一有些為難,但也不敢違背上官雲寂的命令。

盯著房門看了一會兒,許忱轉身離開。

在他離開後,房間裏傳出一陣巨響。

聽到動靜的陳一立刻敲門問了下情況,得到的是上官雲寂壓抑的回答聲:“沒事,你走吧。”

另一邊,許忱當然不會就這樣離開,實際上他隻是假裝離開,在看到陳一離開後他又慢悠悠地轉了回來,但仍隻是守在屋外不敢進去。

就這樣到了傍晚,淩裴端著一碗藥出現在門口。

擦!這貨怎麽來了?!

最讓許忱不爽的是,上官雲寂居然毫不猶豫地允許他進屋了。

看不到屋裏的情況,許忱豎直耳朵聽著他們的動靜,結果兩個人說了沒幾句就不再說話了,房間裏頓時一片安靜。

耐不住心底的求知欲,許忱幹脆跳上房頂,揭開一片瓦片向下望去。

傳說中的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隻見上官雲寂斜靠在床頭,似乎是知道許忱的行蹤,在他跳到房頂上時嘴角微微**了一下,低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站在他旁邊的淩裴見他久久不說話,隻好主動靠近,於是取過桌上的藥碗,走到床邊。

“上官哥哥,到該喝藥的時間了。”

“嗯……”上官雲寂淡淡地哼了一聲。

“我來喂你喝好不好?”淩裴的聲音溫柔得能擠出水來。

許忱在房頂上看得愕然,尼瑪這場景怎麽這麽眼熟啊喂!┻━┻︵╰(‵□′)╯︵┻━┻擺明了就是來刷好感度的啊摔!

“嗯……”又是一聲淡淡地回應。

看著兩人一來一往親密無間纏綿悱惻(以上均為某隻的臆測……)……許忱有些惱火,一不小心就踩碎了幾塊瓦片,發出一陣哢嚓聲。

淩裴聽到聲音,停下動作朝屋頂望去:“剛才屋頂上——”

淩裴尚未說完就被上官雲寂打斷了話:“可能是有鳥撞到房頂了吧。”

擦!居然敢說小爺是鳥?!!!

仔細一想,鳳神神馬的好像還真是鳥啊……啊呸!總之在心理上他是百分百純人類!

淩裴點了點頭,似乎是相信了上官雲寂的說法,繼續喂他喝藥。

直到看到兩人的臉都快湊到一塊兒了,許忱終於忍無可忍地飛身離開,而這一次是真的離開了。

一氣之下走出了很遠,等他回過神來時,發現自己來到了那個熟悉的小湖。

不知不覺走進了亭子,在亭子邊站了一會兒後,他縱身跳入湖中。

用力在水麵上擊了幾掌發泄了憤怒後,許忱才漸漸平靜下來。

夜色籠罩大地,清冷的月光照在湖麵上,照在他濕漉漉的臉上,也照在他迷茫的雙眸中:“我若是放棄了,你會恨我嗎,小然?……如果你還能想起我的話……”

過了很久,他才收起脆弱的目光,表情再次變得堅定:“我會讓你想起來的。”

城外小樹林,一支整齊的隊伍正行進著。

突然間,從林子裏竄出一大群黑衣人,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隊伍的頭領騎麵色不善地看著出現在他麵前的人,咬牙道:“上官雲寂,這次可是你自己來送死的,怪不得我。”

上官雲寂嗤笑了一聲:“就憑你也想殺我?”

鳳岩眼中閃過一絲陰鬱:“如果不是他攔著我,你以為我會這麽輕易放過你嗎?”

“哈,這麽說我是不是應該好好謝謝他?”上官雲寂露出一抹輕挑的笑意:“看來以後在床上要更努力一些才行啊。”

聽了他的話,鳳岩瞳孔一縮,飛身下馬,來到上官雲寂麵前,一把扯住他的衣襟,麵目扭曲:“你……你對他做了什麽?!!!”

“我?”上官雲寂笑了:“我可是什麽都沒做啊,是他自己主動貼上來——”

“你胡說!!!”出離憤怒的鳳岩抬起拳頭朝他的臉揍去。

上官雲寂輕輕鬆鬆地伸手攔下,繼續刺激他:“你大概是沒看到過他那時候的樣子,簡直就是淫~蕩至極。”

“你怎麽可以這麽說他!!!”

“我有說錯嗎?他那種人盡可夫的樣子真讓人覺得惡心。”

“我要殺了你!!!”

鳳岩一把抽出長劍,刺向上官雲寂。

然而很快,就被對方打倒在地。

上官雲寂一步步走到鳳岩麵前,麵無表情地舉起了劍。

就在劍尖即將刺入他的胸膛之際,從某個方向飛來一顆小石子,將劍打落在地。

上官雲寂慢慢抬頭看向前方突然出現的紅色身影,微微愣住。

“焱……”鳳岩也愣愣地看著他。

許忱垂著眼皮緩緩走到鳳岩身邊,把他扶了起來,然後帶著他離開,自始至終沒有看上官雲寂一眼,自然也沒看到他顫抖的目光。

“站住!”好在聲音還算平靜,沒有發抖。

許忱低著頭,用長長的劉海擋住自己的眼睛:“讓開。”

上官雲寂呼吸一滯,卻沒有任何動作。

一掌將他拍出十米遠後,許忱帶著鳳岩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