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3 渴求勝利
這個男人所珍視的和平在其他人眼中那就是跟玻璃一樣脆弱的玩具。
一根手指就能戳破的薄紙。
森近霖之助茫然的看著倒在血泊當中早就被殺死的人影，從臉型與氣息來判斷應該不過是普通的人類，樣貌打扮就是武士……表情也沒有什麽好說的，這是臨死前的猙獰與怨毒罷了。
半妖有點不知所措的盯著自己的手臂，本來應該丟掉的手臂，現在居然回來了。
但很快森近霖之助就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那就是年輕……他的手臂太年輕了，前一刻記憶還停留在被某個大妖怪暗算的片刻的半妖不禁疑惑的蹲下來，從血泊當中看到自己的外貌。
大約是十六七歲的銀發少年人的外貌，沒有一點風霜的打磨與半妖的血統十分俊美，放到人群當中無論哪個時代都是數一數二的美少年。
這是很久很久很久以前，幻想鄉的雛形還沒有誕生，妖怪遍地……武士道的血腥支配著有著力量的人們的日本古代。
跨越時空的幻覺讓他感覺到了有什麽東西被剝離開身體，半妖視線有些模糊的歪曲，隨後就看到了一臉匆忙的俊美少年在這些屍體當中翻箱倒櫃一樣尋找什麽的身影。
那個人就是森近霖之助的過去式，曾經年輕的他。
現在的他在以旁觀者的角度重新注視著過去的他，比回憶要色彩鮮豔許多的過去體驗。
而隨後，撲在了某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老婦人的冰冷屍身上嚎啕大哭。
他想起來了，那個老婦人，是曾經名為森近霖之助的養母……畢竟他是半妖，不純血出生就被唾棄的半妖，被善良的人類老婦所保護，後來在從一些大師那裏拜師歸來回家的半妖。
而在那個時代當中，有個條律。
武士殺平民，是無罪的。當時的那個時代，武士就是正常日本居民眼中的強者代表。無論是野史、曆史、現實、武士都是強者的代表——許多作家還因此製作了富有武士浪漫情懷的小說。可無論渲染的多麽美麗，在過去的時代這個條律卻是充滿著惡意的……剛才被手刃的那些武士就是打敗仗以後前來這個村落當中來宣泄的禽獸、殺人如麻的戰場老兵。
當時的他趕赴了現場，殺死了凶手，但，他的努力什麽都沒有得到。
因為已經晚了。回來的時候正是這些武士們從姑娘身上爬起來腳步浮虛虛弱、吃飽撐的連路走走不動……掙紮一番後被剛剛出道的半妖用不成熟的技藝殺死：弱小者就是這樣的結局，生存在社會最底層的人，就是這樣的終曲。望著躺在血泊當中的屍體誰都會產生這樣的感慨。
半妖嚐試用人類的方式伸冤，卻差點被其他武士所殺死，鼓起膽量去狀告的少年人險些成為那些畜生的刀下亡魂。所幸他不是人類，他是半妖，不容易死的。
“既然你們不講道理，那我也不用跟你講道理了，我比你們強，我就殺了你們。”
那位年輕的森近霖之助以妖怪的身份將那位管理著村落的日本官員全家包括他所飼養的野狗般的武士，全都將其棄屍於最熱鬧的街道上。
這是遷怒，按照當時的世俗道理：森近霖之助也是沒由來的遷怒。
他做錯了，可是卻又沒有人敢因此怠慢他，森近霖之助站在最下層連反抗都不敢做的平民麵前，被用崇敬、恐懼、敬畏的目光注視。那些殺人不犯法的武士們，也畏畏縮縮的跪在地上差點嚇尿了褲子。
銀發少年俊美的臉上的刀疤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複。而野心，就是在這個時候滋生出來的。想起來了……就是這個時候。
森近霖之助在受到那些目光注視的時候就對力量產生了崇拜，他再也不想被其他人所支配了，惶惶不可終日的被其他人支配……任其宰割。
他殺人的原理並非是因為他已經變成了複仇之鬼，主要是因為，他恐懼了——他意識到了自己的弱小，也認識到了弱者最終的結局。實際上他本人對於那些死掉的人早就沒有了感慨，或許當時的霖之助真的很悲傷，可是現在作為旁觀者的霖之助卻是冷眼旁觀、沒有一點情緒波動的從頭看到尾。
不過在看到那個過去的自己那猙獰樣子的時候，霖之助也想起了自己的野心與對現狀的恐懼……因為恐懼，同時也埋下了對強大力量渴望的野心。
這個世界是殘忍的……這個世界對溫柔的人是十分殘忍的，善良會被殘酷所鎮壓，溫柔的人將會付出血與淚。沒有人同情，沒有人憐憫，唯有————用這雙手，去拚搏！不擇手段的拚搏！爭取一切！
失敗者化作無數的枯骨，而成功者……就算想起了最初拚搏時候的勵誌，他的雙手也不再潔白了，成功的善良者也不再善良，愧疚般的施加善意，在身後的枯骨下，也變成了偽善。
在親眼再一次見到過去風景的森近霖之助的心中閃過一絲明悟，他原本反叛的理由更加確定了。
他所做的一切，僅僅是希望自己在幻想鄉未來的生活變的更加美好，跟很多人做的都是一樣的，隻是他采取的是跟當年你十分雷同的方式——用的是血腥的手段。
就像當初弱小的半妖就敢在人最多的日本城市當中將大官一家殺光將其拋屍於街道——自滅一般、在後日被無數陰陽師追殺的惡行一樣，森近霖之助現在也不過是在重複罷了。
對象變成了幻想鄉，追殺的人自然也是幻想鄉的那些居民。
不想做人下人，暴力也好、惡行也罷，就是不想做最下賤的雜草啊。哪怕一點點也好，哪怕一天也好，森近霖之助，想向那位妖怪賢者證明自己不是那種會被人輕易屠殺的雜草。
可能的話，用當初相同的暴力手段，將八雲紫趕下賢者的寶座，自己坐上去——！
下克上！在日本，這不是很正常的麽？
“不要阻止我、休想阻止我啊啊啊啊啊！”
森近霖之助猛的從夢境當中睜開眼睛，身上的全部傷口此時被愈合，並且他的容貌也產生了天翻地覆般的變化，被再一次激起了鬥誌的半妖撿起浮在身邊的草薙劍，斬斷了將自己當做貨物運送的隙間手臂。
他現在所在的是八雲紫的隙間當中，被從體內打開隙間的霖之助要被送到八雲紫麵前處決，在那樣的事情發生以前就回過神來複活了，切斷了運輸自己的隙間之手，站在不可言狀的世界當中。
他知道自己下一刻要麵臨的是什麽樣的陣容，但是就算如此他也沒有一點悔改的意思。
反抗的話就是等於死，但是不反抗的話，森近霖之助這一生都沒有可能性了。就像那些被武士屠殺的平民一樣……而霖之助這樣的半妖在八雲紫眼裏恐怕還不如武士眼中的平民吧？清楚認識這一點的半妖怎麽能忍下這口氣呢？
跟著八雲紫有的隻是米蟲般的平安與無聊，毫無激情、可能性存在的世界對於霖之助這樣的雄性來說簡直說是腐蝕靈魂的毒藥，抓住這一絲野心與覺悟，森近霖之助，打算用自己的生命來進行反抗。
“我不想做人下人，暴力也好、惡行也罷，我就是不想做最下賤的雜草啊。”
再一次喊出了心聲——就算最終是以悲劇收尾，森近霖之助也沒有一點悔意。
……當然，森近霖之助本人，並沒有這麽高尚，他所拚的，實際上就是一口氣罷了。
“三神器，你們會幫我的對吧？”
草薙劍，八咫鏡，八尺瓊勾玉所構成的三神器，能代表三貴子的神器——
在森近霖之助的逼問下，三神器達成了統一的口號，遵從著他那有點無理的命令。
這點程度的三神器力量是一點都不夠的，認識到差別的霖之助不認為現在這樣形態的三神器能對抗幻想鄉的全部人，除了最初那戰鬥達成了閃電戰般的效果，其他再也沒有收獲了。
不能苛求對方麻痹大意，隻有自己尋找出機會正麵對決才是成功！
三神器們深深的陷入了沉思，在一個不可觀測的世界內，他們開始互相討論起如何將森近霖之助的戰鬥力提升到極限———直到他最後一滴精血損耗的幹幹淨淨
冬木市的居民已經越來越少了，無論是什麽店鋪飯店或者是什麽商店，全都關閉了。
八雲紫有點驚訝的望著幾乎失去了人類氣息的街道，聽著那重複的廣播當中所敘述了不知道重複了多少次——讓居民迅速離開冬木市前往早就建設好的避難所等待災難過去的消息。
開始播放的時候還沒有多少人認真聽，但是在天氣逐漸轉陰並且掛起大風以後，就沒有人懷疑了，就連一些公司的樓房和建設當中的高樓也都沒有任何氣息，黑暗一片。
在前一段時間還能找到一點正在收拾殘餘的財產賺最後一筆生意的人，而現在卻一個也找不到了，所望之處幾乎沒有一點人煙存在的痕跡。
包括冬木市居民在內，現在還在這個都市內的生靈，估記兩隻手兩隻腳就能數的過來。
除了免費的廣播還在播送以外，冬木市，幾乎已經化作了死地。
“本來還要布下一個麻煩的結界來減緩影響呢，沒想到居然這麽巧……不，這也太碰巧了吧？”
難道是什麽人做了些什麽嗎？
八雲紫有些疑惑的感受著空氣當中的流動，身為已經接觸到世界規則的大妖怪、又身為無限靠近根源的境界之妖，她清楚的知道這並非單純的自然氣候造成的。這是有人刻意為之，但是是誰做的她卻毫無頭緒，日本大部分有名的強大妖怪都差不多在幻想鄉內呆著……能引起龍卷風與暴雨的天災引起人——八雲紫實在是想不出來會是哪一位造成的，記憶當中也沒有什麽熟悉的妖怪能做到如此地步。
能改變天氣、憑借著自己的魔力影響天氣的，隻有特定的類型才可以，這可不是所謂的一流大妖怪就能做到的事情。需要有特性才能做到的。
沒有頭緒，關於冬木市居住的人，紫最近也並沒有調查，被霖之助弄的身體衰弱的賢者一直都在休息調整自己的狀態用來決勝，並且遊說風見幽香等人參與其中，工作可是非常多呢。
那位四季鮮花之主就在不遠處，受到她的影響，不死鳥也在附近等待著森近霖之助被傳送來。
其中……有些人是特別的，雖然大部分人都被通知到了參與這次的戰爭，但是有些人是被排除在外的，之前就有一位，而那一位少女的名字叫做霧雨魔理沙。
八雲紫不至於犯那種低劣的錯誤——在找到帕秋莉與愛麗絲以後，將事情告知她們，於是那兩位魔女高高興興的幫助八雲紫等人隱瞞，被蒙在鼓裏的霧雨魔理沙現在正在別的城市玩呢。
八雲紫正在等待的時候背後的空間被打開了，回頭望一眼，看到的是自己忠心耿耿的式神八雲藍，她出現在八雲紫的後方，一副剛剛忙完的樣子。
“紫大人，幽幽子大人已經被安排好了。”
安置好休養的博麗靈夢以後，八雲藍被紫叫了出來，去安頓西行寺幽幽子。
原因很簡單，幽幽子肚子餓了……嗯，非常簡單，再加上紫也不太希望幽幽子涉入太深，所以就直接的讓藍去安排那位亡靈公主了，而藍現在出現在紫麵前也表明那位亡靈公主已經被安排好了。
“想必費了不少力氣吧？”
其中藍費了多大精神與體力，不言而喻，對此，忠誠的九尾僅僅是苦笑的點了點頭承認了。
的確有點辛苦……那位大胃亡靈，那名少女自然的也理解八雲紫的用意……因為在吃飯消遣下以前紫就跟幽幽子說了，結果那位亡靈公主心情自然變的不怎麽好。
“為什麽阿紫不讓我參與進去啊，太狡猾了了，難道是我吃的太多的原因嗎？但這完全沒有關係的吧？唔唔唔……”一邊抱怨一邊吃卻不受到任何影響，反正亡靈也不是實體、造型到了幽幽子那種修為也可以控製，所以根本不用擔心什麽噎到嗆到或者變胖。
心情好的話，幽幽子會大快朵頤的吃個痛快，心情不好的話，西行寺幽幽子會將自己全部的仇恨都轉移到食物上麵，所以……無論是哪個，疲憊的都是廚師。
並且在途中那位亡靈公主將自己的悲傷與擔心化作食欲吃了個痛快。
“幽幽子真是的。”
八雲紫聽到藍的苦水以後也很無奈，讓亡靈對抗神器，實在是太勉強了。西行寺幽幽子，倘若受到一點傷害，紫都會因此覺得悲傷，所以……怎麽可能會讓她參與進來呢？
參與這場戰爭的人也不多，風見幽香、八雲紫、藤原妹紅，這三個人罷了……上白澤慧音等人不在其中的範圍內，但是這樣的組合卻也是異常強大的，打不死的不死少女，兩名一流大妖怪，根本沒有什麽難度。
八雲紫是這麽相信的，就算是藍也沒有讓其參與的打算。
因為——關於八雲藍的位置，妖怪賢者有另外一個安排……一切都很順利，森近霖之助被傳輸過來的情況也被八雲紫知曉了，非常的順利……
“什麽……”
突然的，本來在隙間當中正在傳送的敵人消失了。就像是被漩渦卷走的船一樣。
八雲紫麵色不善的搜尋著附近的痕跡，所幸的是被破壞掉的地方並不是無法愈合，仔細查找了下就找到了事發地點，得出訊息後妖怪賢者的臉色變的鐵青。真的發生了。
雖然在剛才的那一刹那就產生了一點“是不是太順利了？”的想法，可沒想到真的還是發生。
將秦恩放置不理在幻想鄉不讓他參與其中，將森近霖之助傳送到對自己有利的地方——就眼前的這片大地就被她施加了不少妖術。達不到全盛時期，舊病沒有完全愈合，可是準備充足的情況下對付那個男人也綽綽有餘。可偏偏失敗了……大概是神靈不想看到她順利的一麵吧？再一次的受到了失敗的挫折。
連判斷力都變的遲鈍、連自信都沒有了……或許我的時代已經過去了？
幸好，這樣滅自己誌氣的話語僅僅纏繞在心中隻有一瞬，動搖很快就消失不見了。
雖然逃離了掌控，但是森近霖之助已經確切的來到了這個已經化作無人之城的冬木市了。
這裏已經變成戰場了……毫無疑問，隙間張開，見過或者沒見過的飛禽走獸們出現，一隻烏鴉站在八雲紫的肩膀上，賢者輕輕撫摸著它的小腦袋，溫柔的下令——
“找出他。”僅僅三個字的命令，溫柔的神情上溢出的是殺意。
烏鴉發出自古以來都不受到歡迎的叫聲，與使魔們一起散開，幾十上百的魔物們已經遍布了冬木市各地，每一個四角角落包括下水道都不會被他們所遺漏，就算被突然襲擊殺死一個也沒有問題。數量可以補足，尋找出那個男人僅僅是時間問題……不會超過三小時。
“藍，有沒有什麽遺漏的問題？”
“沒有……”
“很好，雖然發生了點錯誤，但依然按計劃行事。”
“是。”
八雲藍退下了，在臨走以前，她的手中多了一塊圓形水晶，由妖怪賢者遞給她不明作用的道具。也是涉及到妖怪賢者安排的道具……並且其他傳播訊息的使魔也各自離開，給秦恩那一方的妖怪們傳送事情改變的訊息。
“最後的贏家一定是我。”
八雲紫如此堅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