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還珠之永琪

永琪拿著一張剛剛從機器上印刷完畢的報紙對著太陽張開仔細地看了看透明度和暈染的程度,再仔細地看了看上麵的字跡。點頭說:“印刷的很不錯,已經可以用了。”

一個工匠笑著說:“五爺,您看,用了這個新機器,現在印刷起來真是又快又方便,而且紙張的原料變更後也省錢多了。隻是這紙不是很白,沒有關係嗎?”

永琪笑笑,將紙湊近了看,點頭說:“沒關係,隻要字跡能看清楚就行。這隻是一次用紙,不需要太白了,沒有必要。”放下報紙,永琪和身邊的官員以及工匠們繼續討論可以省錢省力的方法,正聊得熱火朝天呢,突然小敏子跑了過來:“五爺,五爺。”

永琪回頭看他,有些奇怪:“怎麽了?”

小敏子打個千立刻說道:“五爺,皇上讓您馬上進宮去!”

永琪有些奇怪乾隆這個時間突然好好的叫他幹嘛,難不成是出了什麽事?但現在在這裏亂猜也沒什麽用,放下手上的東西站起來:“好。”回頭對官員和工匠們吩咐一下,跟他們說完改進的意見後,永琪立刻騎馬趕回皇宮。

乾清宮裏,乾隆正和一個布衣長袍的中年男子聊得起勁,聽著男子說的話時不時的點頭,似乎對他說的非常認可。這還是挺難得的,讓永琪有些關注眼前的男人,非常好奇他的身份了。

而乾隆看到永琪進來笑著說:“永琪來了。”

“是,兒臣給皇阿瑪請安。皇阿瑪突然宣兒臣進宮有什麽吩咐嗎?”

“哈哈,永琪,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範先生。”

永琪眨眨眼睛,看向那個站起來穩穩給自己行了一禮的男子,也回了一禮:“範先生。”

乾隆見永琪沒反應過來,笑著說:“這位可是範文程範先生的後人,你不是一直想見見他的嗎?範先生可是特意來見你的呢。”

永琪刷地站了起來,重新又行了一禮:“永琪不知是範先生,請範先生見諒。永琪見過範先生,範先生大才,永琪一直非常敬仰。”

“五阿哥快快請起。”範義昊忙站了起來,雙手托著永琪將他扶了起來。笑著說道:“草民隻是布衣白身,不敢當五阿哥大禮。”

永琪站起來,打量著眼前的男人。

範文程,大清建國的功臣之一,四代元老。非常受四代皇帝的重用和信任,不論是學識,手段,見解都高人一等,是清太宗的重要謀士。後來更是抬入了八旗中的鑲黃旗,可見前幾代的皇帝們對他的重視和寵愛。可他卻在大清盛世期間布衣還鄉,真的是非常聰明而有遠見。不過永琪知道,雖然他們離開了朝廷,卻一直在學士中很有威望,幾次士子們鬧事,都有他們暗中協調的痕跡,可見他們仍然是一心向著清皇朝的。

永琪知道範家能人輩出,他手上的人才有限,實在是很想把範家給挖出來為我所用。但範家一來是非常隱蔽,二來永琪也沒時間去三顧茅廬,所以,雖然一直有這個想法,卻沒有機會去見見範家人勸他們出山。眼下終於見到了,永琪除了激動,也非常的好奇。

眼前的男人範義昊,應該是範文程的曾孫,此人非常有名,寫的許多書都是士子們的必讀品。按他的調查應該才三十來歲,長相儒雅斯文,笑容淺淡,書生氣十足。眼神清澈,從容不迫,麵對自己的打量顯得非常淡然而冷靜,甚至是親和的。直直地站著任自己打量個夠,讓永琪不得不喜歡這個人。

範義昊同時也在打量永琪。愛新覺羅?永琪,十六歲,母妃為瑜貴妃,在永琪年幼時已經過世。但永琪實際上算是大清嫡子,因為先後被認為元後與現任皇後的兒子。純滿人血統,聰慧高貴,受盡宮中巨頭的寵愛。因出征和秀女選秀時間未到導致尚未大婚,但已經因軍功和其他功勞被封為貝勒。

範家在民間絕對稱得上是書香世家,在學子中頗有威望,雖然已經遠離朝廷,卻一直非常關注,大清的建立有他們範家的一分功勞,所以範家從頭到尾都是非常關注清朝的政事的。一直努力培養後人,也是希望能對大清有些幫助,即使這些幫助有限,也算是不愧於祖宗。

範義昊與父親自幾年前就注意到了這個阿哥,也一直有注意他做的每件事,可以說,這位阿哥的遠見和氣度讓他們父子非常欣賞。乾隆兒子不少,但算得上出彩的,卻隻有這一個。

眼前的少年個子修長,麵帶笑容,陽光而親切,還帶著一些孩子般的稚氣和純真,一看就是個討人喜歡的孩子,難怪可以受寵這麽多年,可他眼睛裏的堅定和冷靜讓範義昊暗暗點頭。

他與父親多次就這個五阿哥討論猜測過,但親自見到本人才知道比他們猜測的還要好,看來他這一趟是值了。他們看得出來這個五阿哥一直想要改變大清,想讓大清走向更好的方向,目前看他已經成功了一部分,但隻是一小步,很明顯他需要更多的力量來幫助他走得更遠,如果他手上的人才足夠,相信他可以完成得更快。所以範義昊主動提議來幫助五阿哥,得到了父親的全力支持。所以範義昊帶著祖上傳下的東西進京求見皇帝,而看乾隆的態度,他是非常高興自己願意輔佐永琪的。看來,這位皇帝已經定好了繼承人了。

三人坐下,繼續聊。看得出來範義昊在考驗永琪,問的都是治國策和他的改革方向和目的等等問題。永琪也不膽怯,事實上他早就想找一個人和他聊這些事了,他自己一個人的想法總是不知道能否真正有效,畢竟他對大清的了解不一定就是最全麵的,他很害怕自己的坐井觀天會導致大清走向更加錯誤的方向。他也不敢輕易與皇阿瑪討論這些,現在看皇阿瑪一臉的讚同和鼓勵,永琪才第一次說出了自己的想法。這些想法或許是不成熟的,但永琪自己覺得,這些是對大清有利的,所以,他非常迫切地想和範文昊談談這些,聽聽有識之士的意見。

範義昊雖然是一個傳統文人,對新事物的接收能力卻非常強,對永琪的想法不但能馬上理解,還能提出自己的意見並讓永琪的想法更加成熟並變得能實現。永琪如獲至寶,和他聊得越發起勁,幾乎興奮得手舞足蹈起來。

乾隆坐在一邊一臉讚歎,對範義昊也是非常滿意。老實說,對於永琪的許多想法,他雖然支持,卻不太明白永琪這麽做的目的,需要永琪做一些解釋才能明白是確實有用的東西再對永琪提供支持,所以有的時候也為自己的無能為力而有些自責,不能幫助兒子更多了。但現在看到有能和永琪如此聊得開,並且理解永琪想法的人在,乾隆也是非常欣慰的。索性讓兩人坐在這裏聊個夠,自己去批折子了。

範義昊看了離開的乾隆一眼,再看看給自己講到起勁處,拿來紙筆不斷寫寫畫畫的永琪,微微地笑了,乾隆皇帝雖然之前的行政作為在範家父子看來一般,但他支持永琪這點卻是他最大的成功,一個皇帝有更多的作為都沒有什麽了不起,最了不起的,就是挑對一個最正確的繼承人。看著永琪亮晶晶的眼睛,範義昊笑著接過筆,在那紙上寫下一些要點,永琪一臉敬佩,接過筆來繼續表達著自己的想法。

範義昊看著永琪,仿佛看到他穿著龍袍站在大清地圖麵指點江山的模樣,看到大清最繁榮最昌盛的未來。範義昊胸中也漸漸的開始熱血沸騰起來,如果是這個孩子,他不介意違背祖訓入仕輔佐。

弘晝一腳踏進房間,就看到房間這頭永琪和一個男子正圍著一張桌子不知道在說些什麽,另一頭乾隆正在一本一本的批著奏折。奇怪地看了看兩邊,想了想還是靠到了乾隆身邊:“四哥,永琪在幹嘛呢?那個男人是誰?”

“那是範文程的後人,範義昊。”

“什麽?他是範家的?”

“嗯,他拿著皇瑪法給他的玉佩來求見永琪,看來是想輔佐永琪的。和永琪非常聊得來,已經聊了快一個時辰了。”

弘晝驚歎一聲,想湊過去但還是放棄了,很興奮地對乾隆說道:“四哥,猜猜,碩王府發生了什麽事!”

乾隆白他一眼:“朕又沒有千裏眼,怎麽會知道發生什麽事。”

“嘿嘿,那個趙氏,就是嫁給那個耗子的多羅格格,把那隻耗子給鞭打了一頓。”

乾隆驚訝地看著他,“鞭……鞭打?”

弘晝拖來一張凳子坐下,一副準備長聊的模樣。乾隆也把朱筆放下,湊過去聽他講。

要說那趙氏還真是個女中豪傑,豪傑到已經十七歲還嫁不出去。因為不在旗,所以也沒有機會參與選秀再被許配出去。這個女人長得其實很漂亮,家世也不錯,但一直嫁不出去的原因,就是因為性情太凶殘。

趙氏曾經有過一次婚配,當時的未婚夫雖然不是什麽官員,也不是什麽了不起的人,但勝在家裏有錢,是京城世家大族,本人也是小有才名的。這趙氏當時才十四歲,聽說自己的未婚夫寵愛身邊的一個丫環,衝到人家家裏把那丫環給打破了相。未婚夫阻擋,她幾鞭子把未婚夫給打得皮開肉綻,未婚夫家當時就退了婚,把她趕了出去。

好在這夫家並沒有把這事傳揚出去,所以很快的,趙大人又給女兒找了一門親事,這回更嚴重。夫家是京城裏一個高官的庶子,而且很得寵。但偏偏好色,這趙氏聽說後竟然直接衝到妓院去把這男人給教訓了一頓,甚至把那妓院也攪得不得安寧。

因為太多人在場,於是趙氏女兒凶殘善妒的名聲就傳了出去,這才嫁不掉的。其實如果碩王爺和雪如腦子清楚點去打聽下,就知道這個女人不能娶。可惜他們一直以為會嫁給他們兒子的是蘭馨,所以沒有多注意。

於是,以皓禎對白吟霜的迷戀,弘晝百分百相信她肯定不會放過這兩人的,所以才極其開心地把趙氏推給皓禎的。

這皓禎成親後第二天早上發現自己竟然和一個陌生的女人睡在一張床上,真的是驚訝得不行,但趙氏好歹有些手段,硬是把皓禎拉在房間裏陪了她三天,之後才放他出去了。畢竟是新婚,一開始並沒有太出格,反正皓禎晚上也會準時回來。

隻是連著幾天這樣,趙氏就不太樂意了,加上弘晝安排的嬤嬤在一邊煽風點火,就直接派人去跟蹤了,當天就查出來白吟霜的事情。於是問題爆發,第二天皓禎要出去,就被趙氏大罵了一頓,吵起來後就打起來了。皓禎雖然有幾分功夫,但一是對手是女人而且是自己的媳婦,二是這女人手上的鞭子他赤手空拳的對付不了,於是,就被打趴下狠狠鞭打了一頓。

這事驚動了碩王爺和福晉,兩人衝過來的時候,趙氏正坐在地上哭鬧,聽著嬤嬤添油加醋地說完了,王爺拍著桌子怒吼:“混帳東西!竟然敢養著外室了,真是了不起啊!福晉,看看,這就是你養的好兒子!”

福晉唯唯諾諾的,在時不時動手教訓她的碩王爺麵前,她並不敢多話的。王爺看著雪如不爭氣的模樣就有氣,大叫:“呆著幹什麽,還不去把那個什麽姓白的狐狸精給收拾了!格格也不要再哭了,這事是皓禎的錯,你不如跟著一起去出出氣也好,這孩子被他額娘寵壞了,是該有個懂規矩的好好管管他!”

趙氏早就有此想法,立刻爬起來行了一禮,跟著雪如去了帽兒胡同。

帽兒胡同裏,白吟霜正為今天皓禎遲遲未來而擔心,坐在院中,有一下沒一下地撫著琴。門突然被兩個奴才一腳跺開了,嚇得白吟霜和香綺放聲尖叫,兩人抱在一起驚恐地看著她們。

雪如站在門口冷冷地看著坐在院中一身雪白的白吟霜,隻覺得晦氣,這麽個處在熱孝期的女人,自己的兒子不離得遠點竟然還天天和她湊一起,也不怕沾上黴運!

而趙氏則是用一雙凶神惡煞的眼睛看著眼前的兩個女子,在她看來,那個雖然清秀卻一身粗布打扮的香綺自然不是她的目標,肯定是那個穿著一身白嬌嬌弱弱的女人了!哼!果然和妓院裏的妓子一樣,盡是一副招人的狐媚子相!

趙氏眼神一使,三個嬤嬤衝過去,一個拉開香綺,兩個抓起白吟霜就是一頓暴打。據弘晝負責監視的人說道,這頓打非常精彩,讓他們徹底了解到了女人的可怕,拳打腳踢算什麽,那是爪鉤挖砍無所不用,直打得白吟霜慘叫連連,一身白衣被地上的塵土染成了灰的,在地上翻來滾去,哭叫不停,漸漸的聲音倒是越來越弱了。

最後是一句話讓福晉停下來的,白吟霜大叫:“福晉!我已經懷了皓禎的骨肉!”

趙氏再白癡也知道懷了孕的女人是絕對殺不得的,至少不能這麽光明正大的。畢竟按大清律法,如果是懷孕的孕婦,不管多重的罪都是可以暫時饒恕的,在孩子生下來之前不可以處死。

福晉果然讓所有人停手,看著白吟霜死死護著的肚子,知道這事可能是真的。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眼趙氏,這兒子和熱孝期的女人相好就算了,連孩子都有了,這要是傳出去,要多難聽啊!更何況,這孩子估計還是在皇上給他許婚之後懷上的,這要是被告到禦前,那就是重罪。現在,可無論如何不能在這種時候把這個女人除掉了。再加上,那是她第一個孫子,她也不想把這孩子弄沒了。

趙氏倒也好說話,昂著頭冷笑著說:“額娘不用為難,我也不是那麽狠心的人。不過額娘,這個女人膽敢勾引我的丈夫,我卻也不能就這麽輕易地給她一個名份。不如這樣,人接回府裏去,暫時當我的丫頭,如果孩子平安生下來,是個男孩,我就給她開這個臉。如果不是……那就讓她當一輩子丫頭吧!”

福晉覺得也不錯,就同意了,於是,白吟霜就被拎上了車子帶走了。

乾隆撇撇嘴:“還真是應了一句話,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弘晝笑著點頭說:“是啊,四哥,這一家子以後的生活,熱鬧著呢。”

說累的永琪和範義昊坐在凳子上喝茶,看著兩人臉上同時露出的奸笑,全身一冷。

範義昊奇怪地問:“貝勒爺,和親王這是……”

永琪翻了一個白眼:“估計是那隻耗子家的事吧。”

“耗子?”

“嗯,回頭說給你聽。對了,我剛剛去工部,看到他們改進的印刷機了!真的是省時省力省錢的好東西!你要不要一起去看?”

“草民非常樂意。”

“走走!我們再去看!我告訴你說,那個東西可有用了!我想用它來印刷報紙,呃……是布告!這樣朝廷有許多的事情就可以通知到整個大清,讓大家能夠消息流通。”

“哦?貝勒爺的這個想法非常有趣,草民現在對這個印刷機非常有興趣了!”

“皇阿瑪,我們去工部了!”

“哦,去吧去吧。”

“是,兒臣告退。”

“草民告退。”

弘晝看著兩個人感情很好的一起有說有笑的離開了,笑著搖了搖頭:“真是,這麽快就把這個隱士給降服了,真不愧是小五呢。”

乾隆得意地笑了笑,又突然問:“那個叫善保的,現在在廣州那邊吧?”

“是啊。”弘晝立刻回過頭來說道:“我說四哥啊,善保好歹也是小五的人,你竟然把他丟在廣州三年啊!他如果在京城呆著,肯定能幫上永琪許多忙的!”

乾隆瞪他一眼:“你懂個什麽,如果不把這小子丟到廣州去練一下,他憑什麽呆在永琪身邊,就憑他那點小聰明?”

弘晝知道乾隆說得也對,隻好閉嘴不說話,又問:“你問他,是想要把他調回來?”

乾隆搖頭:“暫時還不會調回來。隻是看到有張折子,上麵有他的名字。他在廣州那邊,禁煙倒是禁得挺狠,和英國人衝突多次了。”

弘晝奇怪地問道:“衝突?”

“英國人說船上有貴族,不肯讓清軍上船搜索鴉片等違禁品,善保就沒讓他們進港。於是一些亂七八糟的問題就交到永琪手上了,也有一些腦子不清楚的上折子直接到朕這裏告他的狀,哼。”

“哼!這些混帳東西肯定是收了錢的,直接砍了算了!”

乾隆看他一眼,淡淡地扔了兩本折子給他:“就是這兩本,你去搜些證據,隻要真的是收了賄賂的,就砍了吧。”

弘晝嘴角抽搐地接到手上,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四……四哥啊,你是見不得我輕閑是不是?”

“說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