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下馬威

一襲黑衣被風吹拂地緊貼在身上,清顏的身姿無比迅捷地在那湧上來的人群中穿過,像是踩著某種奇異的鼓點,一矮身一晃步,都帶著一種異樣的美感。每當覺得那個身影觸手可及之時,她卻已經險險一轉移動了開去,那滑不留手的感覺,簡直讓人從心底裏火大。

“好快的速度。”看得眼睛都不眨,段韶對清顏的這一套身法顯然感興趣到極點。從他的角度來看,那抹纖細的身影此時已繚亂成一道黑色流光,所到之處,幾乎是無人可以試其鋒芒。雖然就目前而言看不出什麽具體攻擊力,但至少沒有人可以近身便足矣。

愕然地看著這略有些匪夷所思的一幕,斛律光已經找不到什麽言語來描述自己此刻的心情。他對蘇家、對清顏向來是了解得比別人要多的,然而現在,他卻發現自己對那個似乎永遠給人以震驚的女子很是琢磨不透。不過僅僅是細細思索了一會兒,他皺著的眉頭就又再度舒展了開來,露出一個釋然的笑。

不管那丫頭究竟是何來曆,又有著什麽樣不為人知的秘密,但有一點,他是絕對可以肯定的。清顏她,並不是一個心懷叵測之人,無論是對齊國,亦或是對其周遭之人,她從來就沒有任何惡意的念頭。既然心存善念,那自然是越強大就越有利,說不準哪一日,這女子一人就可以主掌乾坤。

而不待這方的幾人想得更多,那邊清顏和十個士兵的比試已經是落下了帷幕。

仗著無人可擋的速度,清顏已經飛快地閃出了那十人的包圍圈,遠遠地,站在了十丈開外。而那毫無所獲的一幹人等,卻是依舊沒有回過神來,隻雙眼茫然地看著那含笑而立的少年,似乎對自己並無任何建樹的成績難以置信。

“你們輸了哦。”用帶笑的嗓音說出這句話,清顏依然是一派親和的鄰家少年模樣。這點攻擊,似乎她從頭至尾,就沒有看在過眼裏。

而聽得她這句提醒,那十人才逐漸緩過心神,看向清顏的眸中卻是染上了憤怒的色彩。

“卑鄙小人!光會躲算什麽本事!”一脾氣火爆的男子直接怒罵出聲,咬牙切齒的神情表明他對清顏的做派很是瞧不上:“有本事你就跟大爺我真刀真槍地幹上一場,今天不把你這小白臉廢了,我就不姓魏!”

“魏虎!”恒伽猛地開口嗬斥,心下對這莽漢子的直爽也是頗為無奈。苦笑著斜瞥了眼一旁臉色已是越來越陰沉的長恭,他不由暗自感歎眼前這人不會察言觀色。真是的,沒注意到他們家王爺的臉已經快臭到極點了麽?居然敢當著這麽多人的麵辱罵王妃,這家夥真是活膩味了啊。

“中書令大人你不必阻我!”誰料恒伽這裏剛感慨完,那方的魏虎已是兀自豪邁地一揮手接過了話茬:“我魏虎就是個直腸子,不讓我把話說完是絕對痛快不了的。”惡狠狠地瞪了清顏一眼,他語氣裏的怒意不減:“這家夥折了莫非大哥的手,我魏虎承認他有一套。不過方才這信口開河又是為了哪般?我們幾兄弟從頭至尾就沒看見他動手,躲過去算什麽英雄好漢?這樣的勝利,我們絕不會承認!”

“對,不會承認!”“就是!有本事別躲,咱們重新來過!”“說得對!”“……”

似乎是被魏虎幾句話說出了心聲,剛剛但凡和清顏交過手的人都是一臉的義憤填膺,當下就跟著高聲附和起來,一副不把這目中無人的小子打趴下就誓不罷休的樣子。

“這……”沒料到會有這般的烏龍局麵出現,段韶和斛律光一時之間皆有些哭笑不得,兩兩對視之下都隻是無奈地搖了搖頭,誰知道這個看起來胸有成竹的小丫頭會搞成這樣!

注意到長恭山雨欲來的陰鬱神情,這兩位重量級的人物正準備出麵打個圓場,卻冷不防不遠處一個淡淡的聲音響起:“誰告訴你們我淨會躲了?”

聽到罪魁禍首應聲,魏虎當即就暴跳如雷:“小子還敢狡辯!我……”暴怒的一語還未說完,就見清顏衝著他不耐地揚了揚下巴,語氣間的淡漠是愈發地明顯了起來:“看看你們自己的脖頸處。”

呃?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句搞得有些摸不著頭腦,場上眾人一時之間皆是麵麵相覷,愣在原地不知該做些什麽。最後還是魏虎首先有了反應,半信半疑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一點熟悉的黏膩質感出現在指間,魏虎的手幾不可見地輕顫了下,這才緩緩地收回,放在了自己眼前。視線可及之處,一絲晃眼的鮮紅染上指腹,那腥甜的味道雖然淡得可以忽略不計,卻足以使得他們這些常年生活在刀光劍影中的軍人知道,這是什麽。

“血……”幾乎是呻吟著吐出這個字,魏虎剛毅的一張臉瞬間慘白。再沒有了方才言之鑿鑿的氣勢,他看向不遠處那個少年的目光在此刻忽然滿是驚惶。

而在他的帶領之下,剩餘的幾人也是趕忙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不出意外的,十人的頸動脈處,均是有著一道淡淡的血痕,很淺,很輕,所以他們甚至是連半分都沒有感覺得到,然而這傷勢,卻是實實在在的。隻要動手之人再加重那麽一點點的力道,剛剛那叫嚷著再戰的十人就已經變成了躺在地上的十具屍體。

“現在服了麽?”慢慢地走近,清顏將那十人煞白的臉色收入眼底,一張俏臉,也是逐漸地冷硬了下來。

“末將知罪,請公子責罰!”“撲通”一聲,十人齊齊跪地,那眼底的臣服明顯到不能再明顯。在軍營這個素來便是崇尚武力的地方,眼前這個少年值得他們如此。

“虧你們一個個還是上過戰場的軍人!”沉聲開口,清顏的口氣很是不悅。顯然這些人方才的某些舉動已經徹底觸怒了她:“戰場之上,兵不厭詐你們難道不知道?能活著就是一切,別指望在那裏還會有人跟你們正大光明地對決!想比武切磋的,趁早給我滾回家去!北齊的軍隊裏不需要你們這些不懂戰爭為何物的莽夫!”

風過無聲,在這一番斷喝之下,在肉眼看不見的地方,有某些東西,已經開始悄悄地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