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入宮
因著高湛的鬆口。高演也很幹脆地放行。沒多久。大婚之日就定了下來。開春的三月初八。黃道吉日。宜嫁娶。
坐在窗邊。沐浴著初春時節的燦爛陽光。清顏看著自己握在手中的那支竹簽。恍若隔世。她就知道。哪裏會這麽容易就結束一切磨難呢。這不。即便大婚在即了。煩人的事還是得來。不過。在太後身邊學習皇家禮儀這借口未免太扯。也難為高湛居然能想的出來。
“人生短短幾個秋。望夕陽。拈花笑。待到細水長流時。”喃喃的低語著。少女明媚若九秋之花的臉孔青澀中帶著些許愁怨。看起來格外的誘人心神。
“小姐。東西都準備好了。夫人遣了紅袖姐姐過來問您打算什麽時候入宮。”掀了門簾進來。挽秋的小臉上滿是擔憂:“您真的要一個人進宮麽。需不需要奴婢陪著。”
“傻丫頭。這是說什麽呢。”抬頭衝她露出一個安慰的淺笑。清顏自榻邊站起。神情自若地理著衣裳:“讓我進宮是太後的旨意。連姑母都不能說什麽。我又如何能自作主張將你帶在身邊呢。”
“可是……”吞吞吐吐著。挽秋終究是放心不下。
“好啦。你家小姐我又不是嬌生慣養長大的。照顧自己這點小事總是能做好的。”笑著打斷她。清顏忍不住伸手捏了捏那有些嬰兒肥的臉蛋:“倒是你。性子這麽冒失。千萬別趁我不在的時候到處闖禍。惹了麻煩小姐我可不在姑母跟前為你說情。”
“瞧小姐說的。”撅著小嘴。挽秋一臉的不樂意。她也不是那種沒有腦子的魯莽之人。之前不過是仗著小姐寵愛才放肆了些。眼下小姐都要入宮去陪伴太後了。她自然得懂事。
“別耍寶了。還不快讓紅袖進來。”輕推了她一把。清顏的臉色卻是逐漸地收斂了起來。姑母既然派了紅袖過來。想必是宮裏來人催問了吧。看來。最晚不過今天。自己是非得進宮不可了。
“紅袖見過小姐。”一身爽利的紅袖進得屋來。先是落落大方地行了一禮。然後便在清顏的示意下起身。恭敬地轉述著鄭夫人的意思:“太後身邊的李嬤嬤來了。此刻正在夫人那裏喝茶呢。說是奉了太後之命特意來接小姐入宮的。夫人讓奴婢過來看看小姐的東西打點好了沒。若是打點好了。就盡早過去吧。”
“嗯。我知道了。現在就過去。煩請紅袖姐姐先去跟姑母回個話吧。”回以一笑。清顏的神色看不出什麽變化。卻叫人不由自主地聽從。
“小姐客氣了。奴婢現在就回去。”誠惶誠恐地連連躬身。紅袖沒有多做停留。跟清顏告了辭就直接退了出去。難得小姐如此給她麵子。她說什麽也得把小姐吩咐的事情給辦的漂漂亮亮的。
看著紅袖離開。挽秋有些呆愣地凝視著仍舊那般淡然的女子。話語間很是不舍:“小姐。真的要馬上就走麽。”
“不然呢。”看了看天色。清顏已然抬腳走出了屋子。步進了午後那片溫暖馨香的陽光之中:“把收拾好的東西拿上。快走吧。”
接下來的一切就都很程式化了。在鄭夫人屋裏陪著李嬤嬤寒暄了一會兒。清顏終是不得不起身和鄭府的一幹人等告別。隨後坐上宮中特意派來接她的馬車。獨自一人。進宮去拜見那素未謀麵的婁太後。
一扇不厚的車簾落下。瞬間就隔絕了外麵所有熟悉的臉龐。聽著馬車輪軸在青石板路上滾動發出的“咯吱”聲。清顏麵容沉靜。就好像沒有什麽事能夠撼動得了她分毫。
而坐在她對麵的李嬤嬤自然不會錯過這觀察的最佳時機。她打小就是跟著婁太後的。這麽多年下來。也算是宮裏頭的老人了。可她捫心自問。卻發現自己幾乎從來沒有見過一個十五六歲的大家小姐在孤身一人進宮時還能保持這樣的冷靜從容。心下暗暗讚歎的同時。她不由得也有些了然了:怪不得能得蘭陵王那樣的少年才俊如此青睞。想來這鄭家小姐也確是有其過人之處的。回去後定得跟主子好好說道說道才是。
這麽想著。她就忍不住出聲提點清顏幾句:“鄭小姐此次是奉了太後之命在大婚前進宮學習皇家禮儀的。初來乍到。有些地方須得多注意著些。要知道。太後娘娘最喜愛的就是懂規矩、守禮儀的端莊女子。其他的。卻是好說的很。”
有些意外地看了看她。清顏並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取悅了這位據說很難相處的李嬤嬤。但人家既是太後身邊的紅人。此刻又是笑臉以待。她哪有不敬之理。因此下也是迅速回過了神。報以感激一笑。道:“多謝嬤嬤提醒。清顏以後會注意的。”
“嗯。”李嬤嬤滿是褶皺的老臉擠出一個欣慰的笑容。卻是越發地和藹可親了起來:“不過鄭小姐也不必太過憂心。有老奴在。斷斷是不會讓旁人欺了你去的。”
旁人。細細咀嚼著這個詞眼。清顏卻是不著痕跡地挑了挑眉。好一個旁人。想來這李嬤嬤也是方才在鄭府收了姑母的好處。不照顧著些說不過去。但也不敢給出什麽明確的保證。所以才來了這麽一手虛的吧。想來在太後宮中。除了婁太後本人。又還有誰膽敢找自己麻煩呢。這李嬤嬤可著實是個妙人啊。這麽一想。清顏更是不禁揚起了唇角。隻是那笑容。怎麽看都透露著涼薄的味道。
被這樣的笑容一震。素來能言善道的李嬤嬤一時之間也有些訕訕的。心底下卻是暗自琢磨開了。奇怪。這鄭家小姐的笑容怎地看起來這麽眼熟呢。似乎。她很久之前。就在誰的臉上瞧見過。
而就在這樣互相思量、彼此沉默的詭異氣氛中。馬車終於駛到了皇宮的內院門口。在李嬤嬤的攙扶下下了馬車。清顏望著麵前這華麗卻異樣冰冷的宮殿。埋藏許久的特工本性開始次第恢複。
那是內心深處對戰鬥的叫囂。更是深入骨髓的嗜血本能。皇宮。這個吃人不吐骨頭的肮髒之地。我蘇清顏。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