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衝出重圍
“想走,哪有那麽容易!”冷笑出聲,宇文邕穩穩立於城牆之上,看著那一股紅色怒潮一般的齊隊在高長恭的帶領之下試圖衝殺而出,眼底的寒意卻是愈發洶湧。
宇文憲、達奚武和韋孝寬都是作戰經驗豐富之人,怎麽可能在這等合擊之勢下還讓他走脫,這一次,他勢必要給高長恭留下一段永生難忘的記憶。
而這邊廂,顧不得揣測宇文邕的心思,長恭隻帶著大軍奮勇突圍,韋孝寬是和斛律光齊名的將領,他打心底不敢有絲毫的懈怠,趁著宇文憲和達奚武還沒來得及抽身攆來,他須得搶先在前方的隊伍中撕出個缺口來。
心中念想既定,長恭也就不再猶豫,一馬當先,他長槍一挑,直接對上逐漸逼近的韋孝寬,然後任由身後的人馬如猛虎下山般地撲向周國大軍。
快速地舉刀擋住他的淩厲進攻,感受著自刀身上傳來的不可忽視的力量,韋孝寬略微渾濁的眼底也是不自覺地閃過一抹驚歎:“黃河岸邊一戰之後,當真是進步不小,高長恭,本將可算是小瞧你了!”
冷哼一聲,長恭眼角餘光掃到已經快速朝著自己這方包圍而來的宇文憲和達奚武,一杆長槍更是舞得潑墨不進,力道迅猛而角度刁鑽的每一次攻擊,都讓韋孝寬不得不全神貫注地去抵擋,一時之間,除了防禦以外竟是別無他法。
再度咬著牙和長恭硬拚了幾下,韋孝寬隻舉得自己握刀的虎口處都開始隱隱作痛了,他到底是上了年紀的人,再加上縱橫疆場數十載,全身上下舊患無數,若是要比作戰的持久性和出招的攻擊力度,那是遠遠比不上眼前之人,如果碰上的是別人,那他或許還可以在經驗一道上穩壓一頭,可偏偏這高長恭,明明年紀輕輕,卻出手老道地好似混跡軍營多年的老人,對上他,自己竟是全無優勢可言,實在是叫人憋屈到不行。
正這麽想著,卻不料讓高長恭看出了他的力不從心,斜刺裏一槍橫挑而上,他雖然將將擋住卻再也維持不了麵上的平衡,當即就被震退了幾步,於身前出現了一個小得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缺口。
就是這裏了。
長恭眼中的幽暗火光一閃而逝,複又策馬上前逼退韋孝寬幾步,而他身後原本正戰得火熱的兵馬顯然也極懂得見縫插針,見機之下,竟是迅速擺脫了自己麵前的對手,趁著那缺口還未補上便急衝而出,默契好的簡直令人咋舌。
“混賬!”惱羞成怒,韋孝寬幾乎很難相信自己居然成了整個包圍圈中的破綻所在,當下便策馬上前,看樣子竟是打算和長恭搏命了。
遙遙看著韋孝寬和高長恭交手竟是處於劣勢,而宇文憲和達奚武又被殺紅了眼的齊國大軍阻住,支援不得,宇文邕的眸子在瞬間就變得如同暴風雨將至的天空,墨黑地深不見底,音色平穩地開口,他探手朝著身後示意:“拿弓箭來!”
“是!”有人應聲退下,很快,一張做工精良的大弓便被遞到了宇文邕手中,正是他日常用慣了的。
目無表情地搭箭上弦,宇文邕的視線緊緊追隨著那道熟悉的身影,接著,緩緩地抬起了手。
三支白羽箭,依次在弦上排好,尖銳無比的倒鉤箭頭於初秋煦暖的陽光下閃爍著陰冷的寒光,這是宇文邕的拿手好戲,三箭齊發,絕無落空,現在拿來對付恨之入骨的敵人,想必威力也是更大。
細細地瞄準,宇文邕十指發力,將弓弦拉至最滿,直到那筋弦緊繃的聲音低低傳出,這才滿意地勾起了唇角,虛眯了一雙眼睛,他唇邊的弧度陡然變得冷酷而殘忍,然後,毫不猶豫地鬆開勾弦的手指,三支箭矢,恍若流星追月,在刹那間以劃破空氣的毅然之姿,迅捷無比地向著長恭飛射而去。
敏銳地察覺到背後破空而來的風聲,長恭銀槍橫掃,逼退韋孝寬,隨即快速側身,躲過襲向頭頸和後心的兩支箭,卻終究是招數用老,後繼無力,射向腿部的那一箭避無可避:“噗”的一聲入肉,幾乎貫穿他的左腿,霎時就已是血色淋漓。
一聲悶哼被他困在喉嚨裏,劇痛使得長恭額頭上瞬間就冒出了冷汗,好在有著麵具遮掩,縱然疼痛已極,也無人能夠覺察出他的異常,猛地抬手折斷白羽箭的箭翎,隻留三分之二不拔,長恭於匆忙間草草收拾了一下傷口,當即揮槍再戰。
他已經沒有太多的時間可以用來浪費了,這一箭造成的傷勢不輕,失血過多在戰場上是絕對要命的事情,他還要帶著隊伍衝出去,絕對不可以就這麽輕易地被圍殺在這裏。
想著,他出手的力道愈發剛猛,長槍連掃之間的招數也是愈發激狂,被激起十足殺心的長恭就像是見了血的野獸,每一次的嘶吼和亮爪都要帶下敵人的片片血肉,冷血嗜殺得讓人打心底裏生出膽怯退縮之意。
本就隻是勉力支撐的韋孝寬哪裏會是這個狀態之下的長恭的對手,當下便是被逼得連連後退,身上也是接二連三地開始出現大小不一的傷口,而見得素有威名的主帥在齊國蘭陵王的手下也隻有狼狽逃命的架勢,原本負責紮緊袋口的這一部分周軍也是慌了神,在軍心鬆散的情況之下被齊軍層層冒進,兩麵夾擊的嚴峻形勢,竟是在這短短片刻時間裏就已被改變,突圍,成功了。
“走!”一聲厲喝,長恭絕美的一張臉上此時基本上已是血色盡失,半個褲腿已經全然被鮮血浸透,隨著血液的大量流失,他連腦海中都是生出了暈眩之感,知道自己再無和人戰鬥的氣力,他一鞭狠狠地甩在黑風的臀上,領著餘下的一眾人就是狂奔而出。
“給朕追,朕要活捉高長恭!”眼看原本大好的形勢在這短短幾息之間被連番逆轉,宇文邕的心情自然是好不到哪兒去,一道滿含戾氣的命令聲扔下,他轉頭也便奔下了城樓。
高長恭,我會親手取了你的性命,我定要讓她親眼看到,她的丈夫是怎麽死在我的手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