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馳暴怒道:“屁話!吏治不清,你還好意思厥詞!天下連一個清官都沒有,你竟然還有臉活在這世上!辜負聖恩,辜負聖恩!”

“我怎麽就不能活在這世上?你憑什麽說天下一個清官都沒有?你見過天下所有官員嗎?你知道他們是如何過活的嗎?”

“那你給我舉個例子,天下還有誰是清官!”

“我!你有意見!”

沒有人有意見。沒有人出聲。

莫高知如此連熱鬧都不好意思再湊,轉臉低頭顧他不言。

郭奇士如同脫力一般,身形再也不複之前的挺拔,緩緩道:“你以為丞相是那麽好當的?我告訴你,我能當上丞相就是因為我是清官你信嗎?那些貪汙的,手上髒事太多,把柄太多,根本爬不上來。那些不貪汙的,沒有辦法買*官,要麽鬱鬱不得誌,要麽也想辦法買了官去做貪汙的人。我是命好啊!如此一個破落書生被先皇看中,把我從落魄的縣官一步步提到這。你知不知道我那個縣?湖西縣。最窮的那個縣,大戈壁裏麵的那個縣,縣城就百十來號搬不出去的老幼和那些愚昧至極點的安土重遷的愚民!嗬嗬。你以為我容易啊,落魄時被人打壓,窮苦欲絕,騰達時還要打壓別人,滿腦子想的都是怎麽把那些我明知是混蛋的東西合理安排委以重任,想來,你試試,咱們換個官做如何啊?”

慕容馳不能語。和這郭奇士在朝堂之上鬥了這麽長時間,他怎麽可能不知道郭奇士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雖說下屬送禮他是來者不拒,巨貪之名甚囂,可隻有他這種真正有權勢有資源的人才能查得到,郭奇士經手的那些賄銀,除了打點門麵,最後全又扔進了國庫。此事,隻有郭奇士真正的心腹,還有七名手上情報線堪稱恐怖的七名將軍才推測得到。

“你在其位不謀吏治,那是你失職,沒有資格在這裏哭訴。”莫高知道。

郭奇士冷笑道:“莫老頭,你不信?你問問這個算盤將軍,這朝中諸官,哪些是真正我的手下,哪些是他軍方的培植,哪些是你國教的擁躉,哪些是陛下的暗釘,哪些是四方蠻夷的後手,哪些是前堂遺老的餘力,哪些又是脖子係在一根奪魂索上的小鬼?動?我問你,穀山郡下轄十八縣,我要是把每個縣官都革了職割了腦袋,你源天教樂意?虎口四關之後糧草運輸線沿途各個官員,有幾個不是你們幾個山大王打點好的?我要是治他們克扣軍餉之罪,你們受得了?南麵你們都有人,去到那個地方,誰敢不看他徐牧之的臉色?把這些事都推給我,行啊,隻要聖上給我一張免死金牌,外加四個大字:先斬後奏!”

這番話真真讓慕容馳和莫高知說不出話來。

句句屬實。哪怕是玩樂整日的莫高知也不敢托辭。

慕容馳半晌,才說了出來:“若不是途中太多人克扣拖遲延誤軍機,我們怎麽會一怒之下殺了那麽多人。”

想起來當年那一幕,慕容馳心中仍是五味雜陳。五年前北夷大災之後亂兵流民瘋狂來襲,他們幾位將軍各自親點人馬不分晝夜剿滅突入帝國防線的夷人。就是那段日子,無辜拖延軍機,阻撓兵部,吃拿卡要的所有地方官員共計一百一十七名,全部被斬五體分屍而死。遠山將軍府就是因為那一事才被迫遷到陪都,而其餘六名將軍的家宅連同祖上三組,全部被遷到帝都皇城之下。個中含義太明顯。也是那一戰之後,除了他慕容馳,其他幾人分派各地,幾年難得歸家。至於七兄弟團聚,更是笑談。

而也是那一次之後,軍方在地方安排了一些行伍*的官吏,便是為了不願再次盛怒。

低沉當中,莫高知好像想起來了什麽,指著慕容馳道:“對,你們做的也過分!不知道現在帝都陪都各處官家全部都出事嗎?現在就你們遠山將軍府什麽事都沒有,你說,到底是怎麽回事?是不是看朝堂不順眼,又要弄出之前那一幕?”

莫高知搗糨糊的水平簡直是不見古人來者!

他的意思,就是在說了郭奇士之後,再說說慕容馳,期間根本就沒有什麽道理的。

慕容馳當然被這老家夥弄怒了,嗬斥道:“這事你也好意思問我!我們當中誰會修行?就你們這些道士會修行!現在出了這麽多事,你們道門自己都承認了,是地仙門做的,是你們盯防不嚴,竟然好意思安到我們頭上,你不愧是活到坎上了!”

“怎麽,現在就遠山將軍府沒事,你敢否認?”

“栽贓!”

“那怎麽補栽贓到郭奇士身上?你好看?”

莫高知完全就是潑婦罵街的祖師!一套糾纏下來,竟是讓慕容馳有理講不出,直欲動手開打!強忍下心中憤懣,慕容馳道:“這些都是你修行世界的事,解決也應該由你源天教來解決。哪怕是你想栽贓我遠山將軍府,也應該由你們源天教找出證據。你們源天教的高人那麽多,怎麽現在都解決不了那些怪事?你們都解決不了,還想讓我代勞?想的美!”

莫高知卻悠然道:“那地仙門和我源天教所練術法不同,解起來頗是費神。況且,這天地才能修行幾天?除了我們幾個老家夥,剩下的多數都是學徒。讓這些本事沒學全的學徒作法事,你們放心,我都不放心!”

郭奇士道:“對,清者自清濁者自濁,隻要你將軍府查出問題緣由不就行了,用得著在這辯理?”

“好像你沒事一樣,你丞相府也就是丟了東西,最後賊人也落了網,說起來你家中也無事,好意思說我?”

“我到底還出了事,你看國師家那才是真沒事,你看人家活蹦亂跳,如此一來……”

“跟我有什麽關係?我是國師,那個小兒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那就是你本事比他們大嘍,那你本事大怎麽不去解決問題,還推給我將軍府,你這是不作為。”

“你家防病和治病能一樣嗎?根本就不是一回事,你懂什麽?說起來人家丞相有經驗,什麽事都沒有,你向他取取經。”

……

郭奇士和慕容馳都是如何精明的存在,可是被莫高知這樣一挑撥,全都與街上莽夫閑漢無異,鬥起嘴來毫無技術含量可言,連個人風格都沒有了。

整個大殿的智商都低到了冰點。

就在此時,天子的旨意已經傳達到,三人立刻停下爭吵,心中不知思索何事,齊齊來到了禦書房。

禦書房滿地琉璃碎片,碎片之上三隻繡墩,搖搖欲倒。

“聖上旨意三位大人都以明白,那就開始辦公吧。”穆總管道。

三人不敢置信。本來就對天子的旨意不敢置信,而今看了給他們留下的辦公場所則更是不敢置信,一時間竟忘了剛才還熱火朝天的爭吵,茫然互視,而後齊齊把探尋的目光放到了穆小魚身上。

穆小魚根本就無悲無喜道:“就是這,聖上恩準三位大人每人一個繡墩,三位大人何不謝聖上隆恩?”

於是,三人第一條政令,便是蹲在滿是碎片的地上,以馬紮為桌共同簽發出去的。

李素收到朝中來信,上麵除了慕容馳郭奇士莫高知三人的簽名,就隻有寥寥幾字:遠山將軍府全責徹查帝都陪都官宅亂象。

王三打了個噴嚏。

雲多多見狀,無不擔心地道:“三哥,是因為昨晚幫我著涼了嗎?”

王三搖搖頭,皺眉道:“沒關係。不知誰算計我。”

(好吧,自從那個書評出來,看的人更少了!我的心情如同此標題,我的潛台詞如同正文互叱。我今天都寫到帝國政體了,嘖嘖,如此不管不顧,就博不來一些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