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性命無虞，而且也找到了怪病的根源，醫治便不是問題。幾天過去，在王三的不斷調理之下，蠻者們的意識逐漸恢複，身上的藍色幾乎不見，而楊海若也大為好轉，雖然沒有清醒過來，但藍色已經很淡，好轉並醒來指日可待。
隻是李素有些悶悶不樂。
雲多多在房間之內照料楊海若，王三終於清閑了下來，看到坐在一旁一動不動的李素，王三坐了過去，閑聊找話題：“想什麽呢？”
“襯甲的事情，我實在查不出頭緒。一切環節都在我們掌控之內，經手人全部是絕對值得信賴的人，而且整個過程的審核沒有任何紕漏，我實在想不出敵人到底是怎麽做到的。”
“這還用想？肯定是有人不是你想象的那麽可靠嘛！”王三嬉笑著捅了李素一下，“我還以為你在想女人呢！”
李素聞言直接炸起，滿臉通紅羞怒交加，指著王三的鼻子大罵：“你這個混蛋！再說一次！”
王三裝傻：“怎麽了？之前你不是說過，你對那個叫冼正雪的人有好感嗎？兩年多過去了，有沒有什麽進展？”
李素表情一僵：“你是說她啊……離開陪都之後一直在打仗，哪裏管得了那麽多。嗯……聽說已經嫁人了。”
就是這樣。饒是李素封號“鎮關”，為帝國現任六大將軍之一，可是身在軍營，便注定了滿身遺憾。整日軍務纏身，竟還能抽出經曆打聽一名大戶人家小姐的婚嫁狀況，這不能說明問題？王三還能怎麽安慰？裝作恍然大悟的樣子道：“原來你都沒想她！原來你腦子裏一直是小姐的……”
李素幹脆伸腳踢在王三的屁股上，王三也不躲，嘿嘿著喊疼。
打鬧半天，看李素的表情稍微緩和了一些，王三正色道：“李大哥，小姐的身份一直沒公開過？這不是違背了派她上前線的用意嗎？”
李素無奈地道：“你若是聖上，你好意思昭告天下，說帝國是由一個女人來保護的嗎？”
“但你們是怎麽守住這個秘密的？難道她就不需要什麽人服侍？”
李素搖頭：“沒人服侍她，一切事情都由她自己處理。至於一些軍情，都是我先處理，然後挑她方便的時間單獨向她匯報。兩年多來，基層的士兵很少能見到她，除了衝鋒陷陣的時候。”
“你都不組織她？”
“阻止有什麽用？讓別人知道帝國兩大將領大打出手？他執意做先鋒，我便隻能將那些蠻者安排給她做近衛，反正那些蠻者腦子不好……”
李素看了王三一眼，王三擺擺手表示不介意，讓他繼續說下去。
“小規模作戰我會和她一起去，但大規模部署的時候我實在走不開，也隻能任她胡鬧。唉，沒辦法，她這幾年太苦了。”
“襯甲的視覺欺騙機構做得不錯，還有變聲的麵罩也好，誰做的？”
“源天教幾個長老。有了那些東西，她就徹底把自己當成一個男人。我說什麽她都聽不下去，甚至每天甲不離身，完全把自己封閉起來的模樣。唉，真怕她憋出病來。”
“實在不行，我和多多就留在這，讓多多好好陪陪她。摸脈的時候，確實感覺她的血脈不穩，應該是有些精神壓抑。對了，這裏安全吧？要是出了問題，我們可不想在這送死。”
李素笑道：“這虎口四關你應該熟悉啊！而且，自從你在虎牙關鬧了那一陣，夷人就沒組織過什麽大規模的會戰。雖然零星戰鬥不停，但是還沒打過什麽大仗。放心吧！”
李素的聲音剛落，忽聽外麵傳令兵大喊：“報！”
聲音明顯尖銳，王三登時產生一種不好的預感。
傳令兵根本不等李素應答，急匆匆跑進將軍府：“報將軍！北夷有十萬人馬集結於北蔡湖，糧餉軍械全部齊備，現在已經開拔，向虎口一線進發！”
王三差點罵娘！怎麽自己到什麽地方什麽地方就出事！難不成自己真要把雲多多身上的禁製全部放開？
“北蔡湖在什麽地方？”
李素沒有緊皺，咬著牙說道：“馬程三天。”
馬程三天！若是大軍開拔，大概五日，敵人的主力就可以來到城下！別說王三吃驚，李素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冷聲問道：“北蔡湖一帶有我們的崗哨，為什麽之前沒有消息？還有，你剛才說什麽？軍械？”
傳令兵的聲音也在哆嗦，如實答道：“戰鷹傳回的消息每天都在更新，可是之前確實沒有任何異常。另外，消息上沒有軍械數量，但是消息上寫，數不清。”
“數不清？北夷一片草原，沒有樹木生長，也沒有巨石鐵礦，他們拿什麽製造軍械！”
傳令兵怎麽可能知道！
王三歎了一口氣：“北夷之北那片林子你不要忘了。前年去的時候以為他們終於開化，沒想到是給北夷做打手。”
無論是傳令兵還是李素都猛地抬頭！李素難以置信地道：“你去過那個地方？”
“當年出帝國的第一站就是那片林子。那個時候我們看見那些北人剛剛整理了自己的文字，也剛剛學會了製造機械，完全就是剛開化的樣子。本來以為是種群的自然頓悟，沒想到竟然是北夷把那些人說動了。”
“你也是上過前線，在將軍府做過事的人，看見這麽重要的情報為什麽不說！我們沒有探子在那裏！”
王三一攤手：“我當時還以為他們本來就是那個樣子，是離開哪裏之後才聽人說北人原來是純正的野人。等明白過來我們已經在東海之上，而且我真的沒想到從開化到戰力成型，他們竟然隻用了兩三年的時間！北人不好打。”
王三說到這，不禁有些心有餘悸。
李素哪裏管得了王三的感慨，馬上下令：“飛鷹傳書，給鎮海鎮邊兩位將軍請求調度，然後傳至朝廷，大戰將開，速度組織增兵征餉！”
一切事項在無比緊張的氣氛之中進行，虎口四關的所有兵將全部收縮到城關當中，連探哨也召回了大半，隻留少部分觀察敵軍的進度。
沒有選擇，他們根本不可能退！
帝國的整個北方一線都是建在草原之上。可在草原上建立防線的目的，並不是去和北夷去搶難以開墾的草地，而是固守住帝國的真正命脈，安嶺。安嶺是一片延綿不絕的山脈，雖然其山不高，可能腳力好的人一兩個時辰便可登上山頂，但正是這些即可算山脈又可算丘陵的地帶，阻擋住了北夷騎兵的鐵蹄。而安嶺一帶物產極其豐富，山中的各種特產草藥珍稀礦藏更是在帝國之內獨一無二，所以，這條山脈不禁成了天然的屏障，更是必要的資源重地。
所以為了確保帝國的安全，確保安嶺不被北夷占領掠奪其中資源，帝國北方的防線實質上是延安嶺山腳建成，每座城關離安嶺山腳均在十裏左右。這樣的距離下，就算一座城關被破，周邊部隊也可以在夷人沒有真正進入帝國境內之時迅速增兵補防，若敵人潛行至後方，也有足夠的時間反應，防止敵人上山。
整個安嶺防線便隻有兩個缺口。一處是王三的故鄉，安嶺最西側山勢不在之處。那處帝國西北角也正是西蕃和北夷都可以打得到的地方，當年也正是因為北夷蝗災，流民亂軍從那處缺口湧入帝國，造成了大的混亂，原來的遠山關，也就是現在的子牙關便在那處缺口。而第二處，就是在這虎牙關！
為什麽設立虎牙關和虎口四關？為的就是綿延不絕的安嶺，就在這虎口四關之處，斷開百裏！這也是為什麽王三幾年前第一次來到虎牙關，看到的都是草原風光。就是因為這處百裏寬的通道，一馬平川！
敵人的大兵集結，毫無疑問，隻能從虎口四關走，也必須從虎口四關走！此地不能退守，一旦退守，後方一馬平川便徹底暴露在北夷部隊麵前，生靈塗炭！
整個戰線開始全速運轉，一道道軍令流水一般地流出將軍府，快速送遞至各處。本來，這種兵家必爭之地的軍務不可能交給一個人全權處理，可是此時楊海若還在昏迷，有什麽辦法！
連續兩天，李素沒合過眼，沒躺下過，甚至連飯也隻吃了兩頓。其餘時間，完全是在整頓虎口四關的防務。
虎口四關常駐兵力六萬。六萬的兵力，絕對不少。可是他們將要麵對的是十萬大軍！而且有軍械，有北人！雖說守城戰時守方兵力受到城防加成，但虎口四關哪裏算得上是城防！不到一人高的女牆隻是防騎兵用的，如今夷人有了軍械，這樣的矮牆怎麽防得住！
虎口四關後方也有兵力，但是數量不多，整條通道各關加起來也不到兩萬人，其中大部分還是後勤兵種，作戰能力低下。而且，若是把通道中的部隊強行拉至前線，一旦有小股部隊滲透進去，後方便真的任人宰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