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妹妹,郭某方才多有冒犯,還請妹妹多多包涵。”
一開府門,母女二人便見到為首的郭垣手持名帖禮單,恭敬行禮。
郭垣身後,著實站了百十來號人。有著華服排在郭垣身後的達官顯貴,有隨從前來的管家侍從,有臨時叫來搬運禮品的力工。更有圍在這些人之外,不肯離去的圍觀群眾。
或者,根本不是圍觀群眾。
遠山將軍府自幾年前搬至陪都,便一直閉門不見客。陪都建城原因特殊,居住在此的都是一方巨賈,無意爭鬥或裝作無意爭鬥的大員,幾乎沒有多少平民百姓。可是遠山將軍府,也根本不是陪都中其他人可以敲得開的。
帝國,便沒有太多輝煌百年的家族。得益於曆屆天子的平衡與強勢,如果子弟本事不濟,就算親爹是帝國丞相,也難以在朝中升遷。
而帝國的天子最喜歡做的事情,便是獎賞重臣美女。
能爬升至帝國的高位,這些人必然是有著大智慧,大隱忍,大堅持,大毅力。為了升官,他們年輕之時也必然經曆過很多困苦,熬過了許多孤寂時光。所以一旦地位穩固,享樂,幾乎沒有人能避的過去!
更何況是天子親賜的美女,根本不需要偷偷摸摸!
但是,美女往往自恃美貌,慣於旁人眾星捧月一般的優待,性格上總會有些欠缺,更有甚者,不願讀書思考。因為累。
這樣,無論從先天素質,還是後天培養之上,這些高官的後人,便會被自己的美女母親拉下一大截。
這種事情便是帝王之術,便是陽謀。
看透這種事情的人不多,卻也不少。
可是能抵抗美女誘惑的,根本沒有。
這便是男人。
總有些人認為,雖然自己娶了天子賞賜的美女做妾,但是自己的正房夫人總是陪自己從最底層打拚上來的,有自己的正房夫人的好好管教,家中不會有亂,自己的長子也同樣可以接得下自己的優良品格。
但是,家務事,說得清?
多少人都是這樣想的,但縱觀帝國到現在的曆史,拿下父輩官場遺產最多的,還是美女小妾的幼子。
和父親愛屋及烏的偏袒有關,和家中爭吵內鬥的環境有關,和“老兒子,大孫子,老太太的命*根子”有關。
於是,想得好,但結果完全不好。
這便是男人。
也有家族傳承特別嚴格的,子孫娶妻必以知書達理為先,溫婉賢淑次之,身段相貌放在最後考慮。但這樣的家族,整個帝國之中用一隻手便能數的過來,而且這樣謹慎積慮的家族,必然不會搬家至陪都,哪怕隻是擺出不與人鬥的樣子。
以楊遠山為首的帝國七星將自異軍突起以來,完全憑借自己的本事強力發展軍務邊防。幾人能力之強大,關係之牢靠,便是久居帝都的那幾個帝國老牌家族也不願意正麵相抗。這樣的*之下,哪怕遠山將軍府特意搬至陪都,意在遠離權力鬥爭隻做好分內之事,但將軍府不待客,又有誰敲得開這並不寬大的門?
恰巧,郭家,便是帝國老牌家族之一。
出過兩任丞相,一任武司司首及兩百多年來無數重要官員,郭家的根基無人敢否認。也隻有在這位年近四十的郭家長子,現今禮司司輔的郭垣帶領之下,陪都有頭有臉的家族府邸才敢第一次拜訪這位世間第一的大將軍之府宅。
可是,有資格站在郭垣身後的,滿打滿算也不過將近二十人。外圍的那些群眾,實際上都是些稍小的家族,過來等待機會,隨時準備補缺登門的。
遠山將軍府之外,密密麻麻的人頭和馬車,不能說是門庭若市,而是市若門庭。
郭垣雖然對楊海若賠著不是,話卻是對著夫人說的。
夫人歎了一口氣,趕緊還禮道:“郭大人大駕光臨,照顧不周,冒犯的是我們母女。我們皆是女流之輩,將軍不在沒有主心骨,讓郭大人見笑了。”
女流之輩?說是女丞相都低估了她!這句話是什麽意思?把自己帶著這麽多人來拜訪的行為,當做了以勢壓人?先把自己放在不仁不義的地位?
心裏這樣想著,郭垣依然賠罪道:“小侄拜訪心切,一時疏忽了禮數,懇請夫人見諒。此次聽聞將軍府終於開門迎客,家父公事繁忙難以成行,派小侄前來向府上問安,叨擾之處萬望夫人海涵。”
夫人道:“郭大人客氣了。家中盡是些女流下人,怎敢開門迎接貴客?今日諸位光臨寒舍,著實令我府上蓬蓽生輝。如若諸位大人不嫌棄我母女二人柔弱,我等必然殷勤接待諸位大人。請。”
夫人側身讓進了這十幾位。
一番話聽得跟在郭垣後麵的人一身冷汗。這也就是郭家的麵子,否則就憑夫人這一番話,自己根本沒有資格接下去!
帶著一行人走向正廳,夫人與郭垣並排而行,道:“郭大人乃朝廷重臣,此來府上,想必回去之後要積壓很多*了。”
“夫人見笑了。小侄雖官階不低,可是哪能與將軍相比。這兩日的公務自然有禮司同僚協作完成,需要定奪之處,自有司首大人決斷,夫人不必擔心。”
“授聖上恩惠,自然要替天下分憂。相公常年在外領兵抵禦外敵,郭大人於朝堂清明吏政,這才是我帝國強盛之法。雙方配合呼應,我帝國才得以長盛不衰。”
“夫人教訓的是。”
夫人和郭垣的對話,旁邊的所有人根本沒有資格插嘴。
即便這其中有負責獨立廉政監察的監理院院長,與郭垣同等官階的三品大員費雪。
監理院獨立於帝國吏治,由天子直接負責,各種官員沒有天子聖旨,一律不得處置。這樣的部門,這樣的官員,根本不會懼怕權力,甚至連費雪本人都無數次與郭奇士在議事殿中破口大罵,更何況郭奇士的兒子?
可是,聽到夫人的一番話,費雪卻根本沒有平常絕對占理的想法,而是莫名產生了平日很難體會到的愧疚感與負罪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