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來到那處廢棄的兵營,眼前的景象已經全部變了。那些藤蔓,就在這一點點的時間之內,已經蔓延了整個空地!給人的感覺,就像是麵對著滿眼的海草!這些藤蔓憑空扭動著,似要掙紮著向上生長。隻是因為缺乏養料的關係,才維持著現在的長度。

養料是什麽?這些人知道荒澤中植物的習性,供養它們的養料,自然是人命!

走出那條窄窄的通道,隱藏在草叢之中的襲擊者也銷聲匿跡。依然感覺不到任何生物的氣息,但孫一確定,隻要他們回去,必然要受到潛藏在草叢中的東西襲擊。

身後是危險,身前也是危險。眼看這所剩不多的手下士兵,孫一狠心道:“衝過去,我們從旁邊那處沼澤穿回去!”

孫一的話剛出口,卻突然聽見身後一名士兵開口:“走沼澤,純屬找死。”

孫一聞言,驚怒不已!這些近衛營的戰士,從來對長官的命令言聽計從!也是他們對命令的絕對服從,才能讓這支隊伍麵對各式各樣的敵人之時,從來不落下風。然而現在,竟然有人公然反抗自己的命令!這是從來都沒有過的事!

猛地回頭,孫一盯著那名出聲反抗的士兵,怒道:“你說什麽!”

那名士兵的臉上卻沒有任何表情,完全就是在說一個無比正常的事情:“那處荒澤的危險性比這些草叢更甚。若是不在乎行軍速度,我們倒是可以花上十幾天的時間勉強從草叢中穿過去。可是那片沼澤呢?就算是近衛營,有成功穿越大片沼澤的經驗嗎?”

說出這句話,這名士兵顯得極其平靜。可是場間的情緒卻極其不平靜。孫一站在隊伍的最前麵,臉色陰沉,而他後麵的所有士兵,竟然齊齊向後挪動,生生把孫一和他們完全隔離開來!涇渭分明!

“鬼頭,你想反了?”

這名被稱為“鬼頭”的士兵依然保持著那副平靜的模樣,道:“將軍之所以為將軍,不過三點。第一,武力比我們都要強。第二,臨戰指揮經驗比我們豐富。第三,對氣息對戰場變化的判斷比我們更敏銳。這些我們都不如孫將軍,我們都清楚。我做了這麽多年戰術,這點眼光不會沒有。”

如他所言,除了大規模的行動必須由成德製定之外,小規模的行動計劃幾乎都是由這名鬼頭來完成的。相對來說,孫一的職責更像是計劃的審批者和執行者。如果說孫一是整個近衛營的骨骼,那這名鬼頭正是整個近衛營之中的頭腦。正是因為他的這個職能,讓他的言語不能被人忽視。

孫一道:“你到底想說什麽?”

所有的士兵都看著這名鬼頭。這名近衛營的計劃製定者,幾乎從來都是沉默不言,就算在交戰當中,他的職責也多是支援策應打邊鋒。可以說,除了製定計劃的時候,這名鬼頭的存在感極低。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在他開口,甚至主動開口的時候,也沒有人能不考慮他的言語。

鬼頭道:“現在的情況是,第一,敵人在暗我在明,武力勇猛根本不能防止在暗的怪物對我們的襲擊,這樣下去,整個隊伍就會隻剩你孤家寡人,然後死亡。第二,此處地形不變結陣,無從說來臨戰指揮,多數還是靠我們各人的反應能力。第三,我們現在的敵人沒有氣息,所以對氣息的感知不能對我們有任何幫助。也就是說,將軍之所以成為將軍的理由,現在全都不成立。”

理由不成立,那麽便是說,他孫一不能再當將軍了!孫一冷哼道:“現在我們還在危險之中,你就想篡權了?你是想找死?”

鬼頭道:“不是我想找死,而是將軍你想找死。從沼澤走,我們必然全軍覆沒,這一點難道你不知道?”

“我們是近衛營,怎麽可能全軍覆沒!隻要你們不起疑心,我們還如平常對敵一樣行動,自然平安無事。”

“可是這隻是你一廂情願的認為。這片荒澤中的危險你難道不知道?單單一片蛇頭山上的叢林,都能阻擋我們不少日子,裏麵不過是存在各種極其危險的植物。而那片沼澤呢?你剛才難道沒聽見裏麵傳來的叫聲?那裏麵的植物危險度不比蛇頭山低,更危險的是,裏麵的動物更是我們難以抵抗,進去容易,如何出來?孫將軍難道你不知道?”

孫一冷笑道:“沼澤裏的植物稀少,哪裏有這山上密集危險?若是動物?那種動物比我們更加危險?”

孫一說的是實話。他們都明白,作為近衛營的士兵,全部修行強體操,他們的身體已經不能用常理形容。那些尋常所謂的危險動物,在他們的麵前不過是小菜一碟。可以說,能與他們抗衡的,隻有大型器械,大批人馬,還有同樣的修行者。

“但是沼澤裏的生物同樣會用草叢裏的怪物的襲擊之法,想盡辦法把我們拖進沼澤底部。這點難道將軍想不到?”

孫一大怒,道:“你說那麽多廢話做什麽!你到底想幹什麽?想反?”

“我隻是說,將軍的命令錯了。”

“我錯了?那你說,我應該怎麽下令?繼續走這條小路?從草叢裏傳過去?還是自己衝過去,然後不管後麵的隊伍了?你再給我一個其他的選擇!”

“將軍,你沒發現,我們現在所站的地方很安全,前後的藤蔓都不來進攻嗎?你太依賴氣息的感應和過去的作戰經驗,所以在這種狀況下,已經難以做出正確的判斷了。現在,計劃的製定和執行應該分開來,也就是說,你應該按我說的做。”

孫一看了一眼腳下,果然,從上山小路的路口開始,到廢棄兵營那邊海草一般的藤蔓,這之間竟然有方圓不過二十米的地方,幾乎沒有什麽藤蔓生存!

“將軍你不考慮這個地帶為什麽形成,反而武斷地給出一個送死的計劃,我懷疑你現在的清醒程度,更懷疑你的決策正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