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漿草,在坊間,往往被稱作活命草,其功效強大可見一斑。

可是伴隨逆天的療效,則是更高的價格。每年出產不過幾十株,然而世間重傷瀕死之人何止幾十萬!哪怕是將這魚漿草研磨成草漿稀釋百倍製成藥丸,也是滿足不了世間巨大的需求。

奇貨可居,南蠻每年這幾十株藥草出產,便輕易滿足了十數萬數十萬百姓的基本生存需要!

然而這種魚漿草素來是隻能在野外尋覓,無法人工繁殖,可是今天吉東風卻說,他們已經找到了人工培育魚漿草的方法!

既然魚漿草都可以人工培育,那其他的珍稀草藥材料,是不是也可以人工培育?

想到其中的關節,克勒逸風卻罕見地陰沉起來,道:“大祭司,你這是在和我交易?還是在對我威脅?”

吉東風道:“大王,這自然是雙方都有益處的事情。就算是我們人工培育,也不能憑空製造。一般情況下,我們需要一株原生的魚漿草才能培育出才能人工培育四到五株次生魚漿草。這些次生的魚漿草一般隻有原生魚漿草的一半療效,但是算下來,用我們這種方法也可以讓魚漿草的價值翻倍。”

“你想告訴我的是,沒有我南朝提供的野生材料,你們的方法也是沒用的?”

“正是。”

克勒逸風聞言不語,安靜地盯著吉東風的眼睛看去。

吉東風仿佛完全不在意,道:“大王,南朝想要富強,便不能靠山吃山,需要我們用人力增加資源的出產。而前線的戰鬥,為南朝百姓增強體質戰力的原液又必不可少。這些都需要大量的材料供應。這正是南朝發展蓬勃的好時機啊!無論從民生還是國力,都請大王三思。”

“大王,我地仙門門規便是為了這土地之上的蒼生謀福祉。此等功德無量造福天下的好事,還請大王從善如流!”吉東風在一旁不住地打邊風。

克勒逸風卻不知道在猶豫什麽,略微沉吟,道:“此間事大,請大祭司暫且休息,我需與朝中大臣仔細研討,商榷出一個確切的數目。請!”

吉東風也不介意,一鞠躬,飄然離去。

待出了皇宮,吉東風才用極其微小的聲音歎氣道:“如今這些雄主,一個比一個難搞!”

吉東風的背影遠去,克勒逸風的臉色反而愈發深沉。思考不定,這位南蠻國主道:“還是看不出他的戰力嗎?”

此時皇宮之中隻有他一個人的身影。

然而,一個無比沙啞的聲音卻從虛空之中透出:“恕我眼拙,始終無法衡量。”

伴隨這好似鐵鏽摩擦一般的聲音,一個身影從克勒逸風身後的巨大石柱中突然浮現!

此人身上披著一張巨大的熊皮,把身上所有的皮膚全部包裹住,一張比熊皮白不到哪裏去的麵龐沒有任何表情,從容地站在克勒逸風的身後。

克勒逸風對此人站在自己身後毫不介意,問道:“見了他這麽多次,還看不出他的深淺,莫非是說對上他你根本沒有勝算?”

“看不看得出是一回事,打不打得過是另外一回事。”

此人站定無比安穩,身體不動,聲音也絲毫不晃。話語本身的含義並沒有任何傾向,但是被這樣的語氣說出來,卻一副胸有成竹的感覺。

克勒逸風熟悉此人的性格,繼續問道:“他忌憚你嗎?”

“至少不敢對主上動手。”

克勒逸風臉色依舊陰沉,聲音卻笑意盎然道:“說不定他根本沒想對我動手呢?其他三個方位的大王也沒有你們一般的熊王衛,不照樣活得好好的?”

“大王玩笑了。”

“刺舌,他說的東西你怎麽看?”克勒逸風根本就沒有召集大臣的意思,反而向這名自己的貼身侍衛問道。

刺舌道:“我覺得這件事情可行。畢竟我熊王圖騰無法大規模傳承,我朝需要可以普及的增長戰力法門。”

“是啊,”克勒逸風道,“聽上去真的很好,給他們提供各種珍稀原料,便可以換來*經濟的發展和戰鬥力的快速提升。可是,以後呢?等到他們人工培育的方法普及了,人們再也不需要為了材料而與我南朝進行交換,我們的地位反而不如現在,甚至有亡國的危險。”

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刺舌,克勒逸風道:“這就是我不召集大臣商量的原因。為了這眼前幾十年的利益,他們肯定全票讚成。可是我南朝隻是用天賜的資源換取一時的繁榮,之後的衰敗,完全可以預計。珍稀材料和采集材料的人手哪個國家都有一些,可是真正重要的,是可以增加材料價值的方法!”

“屬下愚鈍,不解其中道理。”

克勒逸風搖頭道:“不理解就算了,翻整個南朝也不見得有幾個人理解。說不定就算他們理解,也放不下眼前這幾十年的利益。前線怎麽樣了?”

話題峰回路轉,刺舌道:“前線局勢還算穩定。”

“還算穩定?”

“地仙門的修行者把隊伍帶得中規中矩。不過大收益帶來的是大損失。”

“兵權交給他們沒有問題?”

“有我們呢。”

“我的安全不用擔心,地仙門那些人不敢冒其他三個大王的猜忌對我動手。你們全力做好軍方將領的控製。”

“是。”

王三看著對麵正襟危坐的成德,荒謬之感從中而來:“成將軍,什麽叫‘是’?我問你這麽多問題你都回答一個‘是’,你是不是在敷衍我?”

“是。”

王三暴怒得差點掀了桌子!若不是顧忌自己的力量不夠,而且真打起來肯定打不過這個“小將軍”,他就真掀了桌子!

平靜一下自己的心情,王三道:“將軍,這前線可是您在主持,萬一出了什麽事,可都是你兜著!我這小破官說大不大,才七品參將,但是說小也不小,聖上和整個修行界可都是看著呢,你就舍得把我一個人扔到那破沼澤裏麵?”

剛才成德除了一堆“是”,還說了一番話,就是讓王三帶著此行半數修行者,還有一個千人大隊去偷襲南蠻的前哨戰!

根本沒有任何戰略意義!

所以王三不能自持!

“將軍,你要是能說出來個所以然來,我也就去了。但是你這麽把我莫名其妙地往前線扔,不能服眾!”王三大叫。

成德微笑著看著王三,不語。

王三就抱著肩膀和成德幹瞪眼。

成德終於微笑著開口道:“小先生不要動怒。此行固然是沒有戰略意義的,不過卻有一些其他的意義。”

“說來聽聽?”

站起身來,成德緩緩道:“就是我在十號之外對小先生說的主導問題。地仙門在四方各國的行動果真都能得到大多數人的支持嗎?如今。南蠻的軍隊完全被地仙門裹挾,雖然對我巨蟒關一線造成了不小的麻煩,但是他們本身的傷亡也是不小。算下來,戰損比根本就沒有拉開。

“而戰損比沒有拉開,卻讓南蠻士兵的怨氣越來越多。怨氣得不到舒緩,得到的隻有地仙門的不斷高壓。如此,南蠻的形勢其實已經不穩了。也就是因為這樣的原因,地仙門的修行者才愈發激進,愈想證明自己。今日他們能在十號伏擊我一次,以後就敢在巨蟒關的任意一點用任何手段對我們發起攻擊。而巨蟒關的危機,其實也就是來自於地仙門的瘋狂行動。

“如果小先生此行可以成功,既為帝國演示了修行者和普通軍隊的戰術配合的可行,又可以一舉打擊地仙門的氣焰,讓他們無法裹挾常規部隊對我們大肆攻擊,何樂而不為?”

王三問道:“可是這樣也相當於幫南蠻穩定了局勢,對我們其實也沒什麽好處啊!”

成德道:“小先生,我成德雖然年幼,但也算在前線摸爬滾打了這麽多年了,自然會有一些自己的看法。你覺得,人真的是愛好和平安詳的生物嗎?”

王三知道重頭戲來了,不語微頷,示意成德繼續說下去。

“這世間,各種動植物皆為生存的地盤而鬥爭,可知生物的天性即為如此。雖然人看起來比這些動植物高等,但本性會有差距嗎?動植物爭地盤,爭配偶,爭繁衍,人又何嚐不是?我在前線這麽多年,見到的東西多了。哪怕是現在帝國將周邊四國全部打下來,我們就有真正的和平了嗎?到時候,駐紮各地的大員會不會有傾軋,不同地區的居民是否有歧視,或者鄰裏之間是否會因為怨氣無法定向釋放而紛爭不斷?”

“將軍,您想多了。”

成德搖搖頭道:“我想的不多。因為這是我作為將軍永遠都無法避免的。我不指望有什麽方法什麽人把人作為生命的這種本能完全抹殺,我隻是會顧忌到這些,所以不會做什麽統一四方之後便可萬事大吉的美夢。”

王三扶額道:“好吧,將軍你深刻了。我去,我去還不行嗎?!”

(既然我永遠都沒辦法走打怪升級文的路線,那就走自己的極端,管他什麽爽文YY扮豬吃虎開地圖,哥和你們比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