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客別這樣21
門一開,翟默就迫不及待的走出去。不出半秒,腳步生生僵住。
同樣僵住的,還有電梯門外的冷靜……
翟默僵住——那個背對他而站、正在等對麵電梯的女人不正是……
冷靜僵住——電梯一到,周圍的乘客就一股腦兒湧了進去,她最後一個進,一隻腳剛踩進電梯,耳邊就響起了電梯超載的“滴滴”聲。
瞬間,所有人齊刷刷地盯向她,仿佛她一個人的重量就能壓塌一座電梯那般十惡不赦,眼神之淩厲,硬是把冷靜一步步逼出了電梯。
隻能等下一趟了……
這邊廂,翟默很快回過神來,看一眼那女人無知無覺的背影,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立馬瞅準一條開溜的小徑,拔腿就跑——
可惜轉眼就被韓千千再度纏上:“你能有什麽急事啊?下次再談?下次你又不知道溜哪兒去了。”
“噓!”
“噓什麽噓,翟……唔!”
翟默終於把這獅子吼女王的嘴給捂嚴實了,揪著的心剛有所放鬆,可怕事情的就來了——
這高級寫字樓裏怎麽會有這麽精彩的爭吵?聽見動靜的冷靜帶著疑惑,循聲往後看。
那一瞬間,翟默怔得連呼吸都滯住了。
三分之一秒的驚魂不定。
三分之一秒的手足無措。
三分之一秒的計從心來。
一秒鍾後,冷靜回過頭來,一怔——
對麵站著個男人,正衝她微笑。
對麵站著的這個男人,正是翟默。
二分之一秒的呆立當場。
二分之一秒的不敢置信。
冷靜的神智被他的突然出現打的七零八落,完全沒有發現翟默身後緩緩合上的電梯門裏,有一位剛被推進電梯、正透過電梯門中間那最後一點縫隙怨念地看著翟默的年輕女人。
冷靜直愣愣地看著他:“你……”
翟默微笑著走近,不快,也不猶豫,像踏在她心上似的,一步一個腳印,他的眼睛也是一瞬不瞬盯著她的,冷靜一時之間陷在他的目光裏,完全沒發現他突然輕巧地拿過旁人手中那束鮮花——
翟默前一刻已經瞅準了斜前方那個抱著一大束鮮花的年輕男人,看對方身上的製服,似乎是附近花店的送花小弟。
正焦急地等著電梯的送花小弟莫名其妙被奪了花,他立刻眉眼一橫,瞪向麵前的小偷:“喂!你……”話沒說完,手裏就塞被進幾張紙幣,送花小弟低頭一瞧,徹底忘吱聲了。
夾在花莖間的祝福卡片連同鈔票一起被韓敘塞回了送花小弟的手中,鮮花則被他直送到這女人眼前:“Surprise!!!”
勿忘我簇擁下的白玫瑰,以粉、紫雙層卷邊花紙包裝,配蝴蝶結束紮,圓形的一捧,精致可愛——
沒有女人能拒絕這樣的驚喜,嘴硬的冷小姐也不能,嘴裏說著:“你不是應該正等著我回去驗明正身的嗎?”嘴角卻咧開,再咧開,笑容再怎麽也藏不住。
“我剛才還以為你已經走了,這花差一點就白買了,幸好你又回來了,”某人得寸進尺,沒臉沒皮地貼過來,“別太感動哦。”
冷靜用指腹一片一片、小心翼翼地摩挲著潔白的花瓣,又低頭嗅一嗅花香,簡直是愛不釋手,然而即便如此,仍舊是嘴上一句好話都沒有:“你欠我的債還沒還完呢,哪還有閑錢買花?”
翟默真想捏捏她的臉,一個女人,怎麽能這麽道貌岸然?讓人無語隻餘又有點心癢癢的想要欺淩,“你就別裝了,明明就很喜歡。”
這女人看著那束花的眼神,柔的能滴出水來,從沒享受過這待遇的翟默都有些嫉妒了。
原本期待著她抬頭回視他的時候,還能保持這般柔情蜜意,可惜啊可惜,天不遂人願,這麽適合溫存的時刻,她突然想到了什麽,眼裏的柔光轉瞬即逝,抬頭看了翟默一眼,沒給他一個吻就算了,還直接把花推還到他懷裏。
“我剛光顧著跟你打電話,合同都落在會議室裏忘帶走了,在這兒等我,我馬上下來。”
說著,閃身就進了另一趟剛停在一樓的電梯。
浪漫氛圍瞬間消散,如今和翟默麵對麵的,隻有那冷冰冰的電梯門,他懷裏還抱著一大束鮮花,像極了一個被女人拒絕了的可憐男人。
送花小弟還沒走,看一眼翟默,感同身受地歎了口氣,離開之前不忘拍拍翟默的肩:“兄弟,節哀。”
這送花小弟歎什麽氣?該歎氣的是他——可惜翟默沒時間歎氣,他甚至也沒時間解釋,剛解釋“她隻是上去拿樣東西,不是拒絕我。再說了,我這根本就不是在求愛。”這麽一句,偏頭一看,那送花小弟早就走得沒了人影。
鬱悶至極的翟默告訴自己,不要緊,這讓人憋屈的小插曲很快就會過去,待會兒那女人就會挽著他,抱著玫瑰去吃大餐……
心情好的時候,就連接到韓千千的電話,他說狠話也能說得那麽溫柔:“我待會兒有很重要的事要辦,你真要壞我好事的話,我很可能在阿姨的生日趴上一不小心就喝多了,又一不小心酒後吐真言,把你還在和那個40歲的老處`男見麵的事兒說出來。”
“滾!他明明隻有39歲半!”
“哦?是麽?那你介不介意我到時候把他弄去阿姨的生日趴?順便再告訴阿姨,我隻不過是個冒牌貨,他才是你的真命天子?不知道你的那位39歲半的處`男先生有沒有勇氣喊出那聲‘丈母娘’。”
“……”
“……”
韓千千“啪”地就把電話掛了。聽著盲音,翟默微微笑。
心情大好的翟默萬萬沒料到,自己的好心情竟然會在接下來那一分一秒的等待中漸漸被耗得一幹二淨——
翟默在電梯口外徘徊了N輪,手表看了N次,終於在第N+1次看表時發現,原來不知不覺已經過了十分鍾。
帥哥與鮮花就這麽被晾在一樓,一晾就是十分鍾,帥哥可忍,鮮花不可忍,一個電話催過去,盲音響了很久才被接起不說,這邊廂,翟先生等得淒淒慘慘戚戚,那邊卻是熱鬧非凡,就像在辦公室裏開party。
一問之下,果然:“他們請了餐廳中午來公司辦自助餐,同事們都在,總監讓我留下來,和同事們相處相處,順便熟悉下環境。”
“我重要還是你同事重要?”
“同事。”
-_-#“是你先約我的。”
“工作重要嘛。”
-_-##“你這是第幾次放我鴿子?”
“第一次。”
-_-####“第——二——次!”
“大不了我今晚做菜給你吃,當賠不是咯!”
這語氣好,勉強裏帶點撒嬌,驕傲裏又帶點小悶騷,翟默想了想——
^v^“好啊。”
翟默掛了電話,抱著玫瑰往大堂走,行到中途卻又驀地停下腳步,並非因為周圍人頻頻投來的探究目光惹怒了他,而是他突然想到,既然已經爭取到了吃這女人親手做的飯菜的福利,當然是越快享受到越好,他可等不及晚上。
五分鍾後——
餓著肚子、灰溜溜地在停車場裏找車的冷靜,第一眼看見了自己那輛小黃車;第二眼看見了那個倚著引擎蓋凹造型的某人。
某人也看見了她,微微笑。
“你不是回去了麽?怎麽還在這兒?”冷靜訥訥地看著這個無處不在的男人。
翟默順手接過她的包,“你不是在和同事吃自助餐麽?怎麽這麽快就出來了?”嘴上驚奇,表情卻像是早就料到似的。
“別提了,我們大老板真是說晴就是雨,聽說這次自助餐是他前幾天訂好的,說是慰勞大家,結果剛才突然來電話,讓幾個總監立刻趕去見首席設計師,從酒店運來的食物又全給運了回去,人也走光了,還吃什麽吃?哎……”
翟默拍拍她的肩安慰道:“精英們多多少少都會有些怪癖或者性格缺陷的。走!回家吃飯去!”
“還是找家飯店吃吧。”
冷靜現在隻想癱在某個角落等待發黴。
雖然午餐沒吃到,但她好歹是有機會和同事們在餐會開始前聊了一聊,就是這讓人興奮的同行聚會,竟然能讓人無比受挫——
她在所有助理設計師裏是資曆最淺的。
隻有她是從學醫轉到學設計的,其他人都是學院派,其中更不乏國際知名設計院校出身。
除了她,所有人起碼有一項國際賽事獎項在身,起碼在三個奢侈品牌公司曆練過——
鬱悶隻能自己吞,小白臉哪懂她的苦?
果然,他關心的事無非隻是:“還說你老板說晴就是雨,你不也是主意一會兒一個變?說好回家做給我吃的。”
“……”
“幹嘛這麽看著我?”這女人看出破綻了?翟默從她微微眯起的眼睛裏讀出了些不好的預感。
鬱悶的時候,逗逗麵前這隻大型萌物絕對是個不錯的選擇,冷靜這麽琢磨著,頓時覺得自己的活力回來了一些,繼續眯著眼上下打量他,半晌——
“你當初絕對入錯行了。”她煞有其事地、自顧自點著頭說。
“哈?”
“你的口才真不是蓋的。我真替你可惜,明明是塊做律師的材料,卻無故淪落進了風塵。你知不知道因為你當初的一念之差,這個世界就這樣少了一位詭辯律師,可惜啊可惜。”她誇張地長籲短歎著。
“你這是誇我還是損我呢?”
“你那麽聰明,我是誇還是損,你會聽不出來?自己揣摩吧。”冷靜裝模作樣地拍拍他的肩,一矮身就鑽進了車裏。
見他站那兒不動,又探出個腦袋:“再不上車我就一個人走咯!”
翟默徹底敗給她了。
一個小時後,翟默發現自己錯了,他真正徹底敗給她的時刻,應該是現在——
她在廚房切魚。
戴著黑超墨鏡切魚。
“現在做菜都流行這造型?”
“你落伍的很啊你!城鄉結合部出來的吧,現在的大廚都流行這造型,時尚!懂不懂?”
這姑娘忽悠人的本事真是日益見長,翟默站在她身後看了好半天,依舊沒看出門道,心念一動,悄悄走近,她低頭切菜,菜刀在砧板上剁得異常認真,完全忽略了他的一舉一動,突然!翟默的手從後方繞過來,一把扯掉她的墨鏡。
冷靜始料不及,目光一下子就釘在了那血紅的砧板上。翟默手腳特別利索,立馬就逃到幾米遠,采取防禦姿態,背對著她,翻來覆去的研究這副剛奪到手的墨鏡:“到底什麽玄機?”
手裏的墨鏡令他百思不得其解。
令他更加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身後那女人竟然沒有抓狂,且不說抓狂與否,她甚至連半聲都沒吭。
奇哉怪哉,翟默回頭看,頓時被驚著了。一個箭步衝回去,扶起癱坐在地的冷靜:“喂?喂?”
她恨恨地抬眸看他,嘴唇顫啊顫的,聲音像蚊鳴,翟默湊近了聽,才好不容易聽清她在說什麽——
“媽的!老娘暈血啊……”
翟默不知死活的搶奪墨鏡的後果是,冷小姐躺在臥室大床上休養生息,一廚房的爛攤子則全攤在了他頭上。
也不知過了過久,翟默端著熱騰騰的菜上樓,直送到她床前。
菜色賣相佳、口味好,特別是這魚,辣而不燥,滑而不腥,鮮得她這位食客味蕾都快要融化了。手藝又有長進了嘛——冷靜正準備誇他,突然頓住。
“不好吃?”見這女人剛才還一副享受的表情,現在卻忽的皺起眉頭來,翟默不禁湊過來,也夾了一筷子。
“我們買的明明是草魚,怎麽換到這兒就變成鰱魚了?”冷靜索性把魚頭夾起來,仔細瞅瞅。
“你剛剛被血一嚇,嚇糊塗了吧?我們買的就是鰱魚啊。”
睜眼說瞎話的最高境界就是像翟先生這樣,真誠、無害、篤定的表情,看得冷靜一愣一愣的,最後甚至恍悟了似的“哦……”了一聲。
翟默暗自喘口氣,調頭往外走:“你先吃著,我去看看電飯煲裏的米熟了沒有。”急吼吼地下樓,就為盡快處理掉飯店的外賣袋子。
他走了,臥室裏便留冷靜一人,尷尬異常地坐在床頭。暈血,丟人!記性突然變差,丟人至極!她完美無缺的形象啊……懊惱地隻能拿起一個枕頭拚命得掄向另一個枕頭:“這都能記錯?這都能記錯?”
掄得手都酸了,正好吃菜補充□力,菜色確實美味,但就油鹽味精放得比較多這一點來說,還真有點像是飯店做菜的風格,沒有米飯就著吃,越吃越鹹,小白臉又遲遲沒回,冷靜晃一晃還有些暈乎的腦袋,趿上拖鞋,下樓去催米飯。
廚房裏有人在講電話,冷靜心心念念的都是香噴噴的白米飯,沒怎麽注意聽,準備直接過去盛飯。
耳邊講電話的聲音一直沒停過,冷靜走了一步,兩步——停住。
她沒聽錯?
那確實是的小白臉聲音?
如果是的話,為什麽小白臉會說這種話?
如果不是的話,那又是誰在用他的聲音說著:“隻是一點小矛盾而已,那丫頭也不是第一回跟我這樣鬧別扭了,阿姨你別擔心。”
“不不不,都是我的錯,怪我沒讓著她。”
“我想拚搏幾年再結婚,這樣也可以給千千更好的生活保障,讓千千安心做翟夫人。”
“您放心,我一定會對她好的。”
冷靜呆立在廚房外,耳邊那徐緩溫和又謙遜的聲音持續的響起,她的思緒卻似乎漸漸有些飄遠,有些不著邊際地想著:難道她真的暈血暈糊塗了?竟然能出現這麽具有真實感的幻聽……
我來高歌一曲:掌聲在哪裏呀鮮花在哪裏?
日更的作者終於有勇氣炸霸王浮水咯!
炸!霸!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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