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蠱
有國才有家,
有家才有我;
沒我不成家,
沒家不成國。
雖然讓苗寨的人離開自己生活了幾百年的地方,太過殘忍,但是,到了此等危急關頭,那種婆婆媽媽的兒女情長,被所有人拋在了九霄雲外。
沒有生命,一切都是零。對於每個人來說,死亡便是結束。
苗寨的人懷著悲傷的心情,義無反顧的決定了遷移,而且,就在今天晚上。離家的悲愴還不是此刻苗寨人心中最為擔心的,天闕門的人氣勢洶洶的前來,他們又怎麽可能輕易的讓苗寨的人走呢?
擔心是擔心,卻並不是害怕。苗寨人並不害怕死亡,當然排除那種活膩煩自己尋死的事情。對於懷著某種邪惡念頭而來的天闕門的人,眾人皆是一副摩拳擦掌的架勢,他們要讓這群迫使他們背井離鄉的人,知道什麽苗寨人的厲害。
戰爭不是兒戲,那是必須付出鮮血和生命的過程。苗寨雖然全名皆兵,但是,也隻有一百三十六人而已,其中還要排除三十八個孩童,他們還沒有放養自己的蠱蟲的能力,他們是真正的拖油瓶。還有,要是換做一定的環境,苗寨放蠱人實力會強的令人發指,但是,卻並不擅長同人正麵交鋒。而且,由於蠱蟲以吸噬放蠱人的精血為生,所以,苗寨中人大多數都算半個病秧子,逃跑起來,很是困難。尤其是一些老人,蠱蟲的侵蝕,加上歲月的磨礪,讓他們提前到了那種油盡燈枯的時候,他們要想從一名武者的追殺之中逃走,是一個大問題。
“就讓我們擋住他們吧!苗寨的希望,可全在這些年輕人的身上。”森伯同巫鹹他們是同一輩的老人,但是,他們並沒有像巫鹹他們一樣的天資,所以,到現在也緊緊是一名凡士而已。像森伯一樣的老人還有三十八個,他們大多數甚至隻是一介體士。好在,巫鹹他們一進入凡君之後,便不惜一切代價,為他們傳功續法,才讓他們修煉出勁氣來。為此,他們更加的內疚,因為,他們覺得要不是他們無能,也不至於讓巫鹹消耗功力,為他們傳功續法了。
“是啊……”森伯後麵的一群老人也附和道。
“還有我們!”三叔三嬸等人也跑過來湊熱鬧,他們是苗寨中‘第二代’人,大多是三十多到五十歲歲。但是,他們中無一不是沒有突破到凡士境界的。而且,是那種可能永遠都沒有可能突破到凡士的人。
“你們都瞎胡鬧什麽?老子自有安排,到底你們是族長,還是我是?”巫鹹首先來了個下馬威。早已經沒有了昔日的那副嬉皮笑臉,板著一張臭臉。
“巫森!”巫鹹叫住了森伯。
“大哥,有什麽事情你盡管吩咐。”巫鹹是整個苗寨活的歲數最大的人。以他凡君的實力,這並不是一個偶然。
“你能聽嗎?”
“我敢不聽嗎?官大一級壓死人。”每個苗寨的人,都不失一份幽默,這裏麵,巫索無疑於有頭功。
“知道開玩笑就好。”巫鹹說。“你們這群老家夥,可是我們苗寨的最大財富。我交給你們一個最大的任務,將我們的苗寨的希望帶出去,這正好是他們一次學習的機會。等下次見到他們的時候,我可要看到他們的進步。”
“要我們帶上小家夥們?”森伯吃驚的道。他口中的小家夥,自然就是苗寨裏那些還沒有成年的孩子。
“我知道你們還差點自信心,這不,我會給你們安排一個有凡士實力的人跟著你們。你們三人一組,從不同的方向逃跑,記住,一定不能聚攏在一起。”巫鹹說完,又衝三叔三嬸他們一眾人說,“至於你們,一個人一組,也不可以抱團。你們隻要自己能夠跑出去就行,不要幫助任何人。”
“那我們都走了,誰來擋住那群人啊?沒有人擋住他們,我們遲早會被他們追上的。”森伯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自作聰明!”巫鹹沒好氣的罵了一句。“我們不是人啊?我還有一個請求,就是要你們所有人放養的蠱蟲。我要給他們來個百蠱大餐。”巫鹹臉上露出一副陰險的嘴臉。
“那今天出去打獵還沒有回來的人怎麽辦?”三叔突然問道。
“問得好!我已經想好了,這件事情還得麻煩我們的阿狼去辦。”巫鹹看著阿狼。
“不行!”還沒有等阿狼回話,森伯首先反對到。“阿狼必須馬上走。”
“對……”眾人瞬間明白森伯的意思,阿狼乃是百蠱金身之體,是整個苗寨重新崛起的希望,就算整個苗寨滅亡了,隻要阿狼還活著,那麽,苗寨就有複興的希望。
巫鹹有些責怪森伯打亂了自己的計劃,他又怎麽可能不知道阿狼的重要性呢?可是,明白森伯的那份心意,巫鹹也不好有責怪的意思。巫鹹心思一轉,打算將計就計,“我們苗寨沒有懦夫,我不可以因為阿狼的重要性,就讓他做一個臨陣脫逃的膽小鬼。”
聽完巫鹹的話,阿狼倒有些迷糊了,以阿狼對巫鹹的了解,縱使是全寨子的人死了,他也會想方設法保護自己才對,可是,此刻的巫鹹卻冒著犯眾怒的危險,要給自己下達命令。
看著巫鹹看向自己的眼光,阿狼並沒有急著表態,他相信,老家夥一定有後手。
看著阿狼竟然擺出一副事不關己的姿態,巫鹹心中頓生挫敗之感,聽著周圍人反對自己給阿狼下任務的決定,巫鹹說:“阿狼,竟然大家都那麽說,我看你還是同森伯他們一起離開吧!”
阿狼看了看周圍‘氣勢洶洶’的一群人,還真不好拿他們怎麽樣?思量一下,阿狼開口說:“阿公,你剛剛不是說有事情讓我去做嗎?到底什麽事情啊?”
“你能做到嗎?”
“你先說說看。”
“我說了你做不到怎麽辦?”
“那就讓別人去做?。”
巫鹹知道,自己是繞不過眼前的小子的,最後還是說了自己要阿狼去做的事情,“阿狼,你給我聽著。天一黑,你同你三爺爺立馬自三環山方向突圍,等到了山外,吹響號角,那麽,回寨子的人自然就會知道寨子出事了,他們會尋著聲音去找你們。”巫鹹說完了自己的吩咐,不等阿狼說完,又道:“你必須做到,他們的性命就在你的手上。”
等巫鹹把話說完,眾人才明白巫鹹的用心良苦。巫鹹又突然響起一件事,說:“還有,近些年我感覺自己越來越力不從心,實力不增反而有倒退的趨勢,所以,從今天起,巫狼,便是我們苗寨的第三十八代族長,你們可有意見?”
“沒有!”眾人不約而同的讚同。
“不要!”到了這個時候,在這種情況之下,阿狼隻能用最簡單的語言,表達自己最複雜的心情。一個簡單的吹集結號,巫鹹讓巫離和阿狼一起去做,這是很明顯的醉翁之意不在酒嗎?
“你覺得你還有選擇的餘地嗎?”巫鹹冷冷的說道。
阿狼再看,一大群人用那種要把他吃了的表情,不懷好意的盯著自己,阿狼有絕對的理由相信,隻要自己說出一個‘不’字,眾人一定會群起而攻之,最後,他多半會被五花大綁,被巫離帶走的。“好,隻不過你們要答應我一個條件。”阿狼做出妥協。
“隻要你到三環山另一邊山腳吹響號角,然後離開,那麽,我什麽都可以答應你。”巫鹹認為阿狼已經妥協了,知道這小子是個強種,也就不好再為難他了,不然,隻會適得其反。
“我答應去三環山那邊吹起號角,也答應離開。我也知道,到了那個時候,就算我回來,也無濟於事了。但是,這樣的小事我一個人足可以應付,就不用三爺爺陪著我了。”阿狼說出了自己的條件。
“不行!”巫鹹連想都沒有想,便直接否定了阿狼的要求。
“那你們把我綁起來吧!”阿狼也做出一副無賴相。更是無賴的蹲坐在地上,一副愛咋地就咋地,我不走了。
巫鹹等人愣在了原地,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曾幾何時,阿狼也是這麽無賴的,可是,自從十歲那年,阿狼知道自己隻是被巫鹹撿回來的起,便再也沒有人見過他這個樣子。思緒飛繞,巫鹹回憶起阿狼從小到大的種種,阿狼做出如今的無賴樣子,那麽,就表示阿狼已經有了決定,而且是絕不可能改變的決定。
“哎!”巫鹹沉重的歎了一口氣,自己這個孫子有著年輕人少有的穩重,有著一個完全封閉的心,有著多變的性格;這種種,讓大多認識他的人,很少有能夠真正看懂他的。
巫鹹自認,縱使是從小看著阿狼長大,他也無法完全了解自己撿回來,將之當做生命的孫子。但是,巫鹹卻知道阿狼一個最大的弱點,一個整個苗寨都有的弱點。
也許是知道自己從小就是孤兒,更是那種棄嬰,所以,阿狼在知道自己的身世之後,便將自己那顆心藏了起來,外人很少能夠明白他究竟在想什麽?但是,也正是因為知道了自己的身世,讓阿狼更加明白家的含義,更加在意身邊的每一個親人。
十歲之前,阿狼同苗寨中所有的孩子一樣,整天在寨子、山裏瘋狂的玩耍。當得知了自己的身世之後,阿狼沒有鬧,沒有傷心,更沒有埋怨;也是那之後,阿狼很少同夥伴玩耍了,他每天早出晚歸,開始練習打獵,開始學會做飯,開始照料三個老頭,一個兄弟。
阿狼的弱點,就是每個苗寨人的弱點;身邊每一個人,都是他們彼此的弱點。巫鹹知道,自己的要求已經觸碰到了阿狼的弱點,這本身就是對阿狼的一種折磨。
巫鹹可以肯定,要不是自己也是阿狼的弱點,那麽,他連觸及到這個弱點的機會都沒有。巫鹹開始有些動搖了,他太了解自己的孫子了,你要他上刀山下油鍋,他頭也不會回;你要他死,他連眼睛都不會眨一下;但是,你若是觸及到他的逆鱗,那麽,就算是天王老子,他也要把你鬧。
“哎!”巫鹹又歎了一口氣,對於自己的孫子,他竟然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已經拿他沒有辦法了。更多的時候,他覺得,自己倒像不懂事的‘孫子’,而阿狼,更像是上至天文下知地理的‘爺爺’。“罷了,罷了,罷了!”
……
“阿虎,你帶著阿豹他們,在進村的所有路上都給我安上陷阱,記住,要做的幹淨,可別被人家發現了。布置完之後就回來,我還有任務交代你們。”
巫虎帶著苗寨中的一眾高手領命而去。
“六弟,你們各自帶上一個孩子,在家中候命,等阿虎他們回來之後,我給你們安排一個人,護送你們離開苗寨。你們記住了,等逃離之後迅速的往深山之中逃竄,等甩開了敵人,才給我們會合。老夥計,你們可一定要將他們給我安全的帶出去啊!”
森伯他們信誓旦旦的走了出去。
“三兒,你們隻要給我突出去就行,要是誰敢死了,那我就將你們的名字剔除出苗寨的名單中,老子可不是嚇唬你們的。”
三叔他們也垂頭喪氣的走了。
“大哥,那我們在什麽地方碰頭呢?”巫離走過來問道。
“未央國,南裏城。”
巫離聽罷,露出理所當然的表情。
夕陽如血,將整個寨子染得紅彤彤的的;血紅的景象裏,整個寨子沒有了往日的熱鬧,仿若一副畫裏的村落,到了這個時候,也沒有什麽好隱瞞的了,這種肅然的氣憤,更是會將敵人引進設好的陷阱之中。苗寨的突圍,隨著血色的慢慢褪去,也正一分一秒的到來,命運的女神正細細雕琢著苗寨最後的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