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壽節期間,倒是並未鬧出什麽亂七八糟的事情來。

過了萬壽節,異國使團便相繼離開了西遙城。

那些個商隊想要采購的東西,沈錦嫿也安排人幫著他們采購妥當,倒也算得上是一切順利了。

將異國商隊也送走了,沈錦嫿才稍稍鬆了口氣。

不管如何,倒是終於踏出了第一步了,以後若是能夠長期同這些個異國商隊合作,倒也的確是一筆不小的進項。

沈錦嫿心中暗自算計著,眼中滿是笑意。

如同蕭桁所言那般,異國使團一走,瀾帝便對太子殿下驟然發難,將安流城活埋難民之事拿出來問罪。

太子雖然百般辯解,卻也並未得到瀾帝的信任,被瀾帝廢掉了太子之位。

魏丞相此前被人上奏問罪書之後沒多久,瀾帝便暗中發落了魏丞相的幾個兒子,將他們一一罷免了官職,等著外國使臣離開了西遙城,魏丞相大抵也知曉自己的官位難保,為了保全自己的麵子,便自己上了奏折要辭官。

瀾帝見了辭官奏折,隻稍稍挽留了兩句,便同意了下來。

太子被廢,魏丞相辭官,一時之間,朝中人心惶惶,太子一黨都在想方設法地自保,各自尋找著出路。

後宮之中,皇後雖然並未被廢,隻是卻也受到了瀾帝的冷落,連初一十五,瀾帝也並未踏入皇後宮殿半步。

“不過是十來日,這朝中就像是驟然變了天似得,朝堂內外都在議論紛紛,一時之間人心惶惶的。”

“六皇子也已經回了西遙城,可是六皇子在安流城的時候就已經病得很重,回到西遙城之後,一直臥床養病,都不曾離開過床榻。奴婢打聽到,六皇子這一病,來勢洶洶,動不動就吐血昏倒的。太醫說,是因為六皇子在安流城中太過勞累的緣故,引得舊疾複發,且比此前都還要嚴重幾分,隻怕是活不過這個夏天了。”

沈錦嫿點了點頭,一切倒是如蕭桁預想的那樣發展著,一步未差。

正想著,就瞧見微雨匆匆忙忙走了進來:“小姐,楚王爺來咱們府上了,去了主院。”

沈錦嫿險些將手邊才茶杯給打翻,半晌,才呐呐道:“他來做什麽?”

嘴裏雖然這樣問著,心中卻已經十分明白。

“爹爹可有叫我過去主院?”沈錦嫿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地問著。

“啊?”微雨不知沈錦嫿為何有此一問,卻也老老實實地搖了搖頭:“不……不曾。”

沈錦嫿沉默了片刻,咬了咬唇,複又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茶。

隻是這一大口茶卻也並未讓她的心情有絲毫的平複,腦中來來回回地想著,爹爹對蕭桁的成見那樣大,蕭桁真的能夠說服爹爹嗎?

忐忑難安得等了約摸一個時辰,才又等來了微雨打探來的消息:“小姐小姐,楚王爺離開了。”

“走了?”沈錦嫿瞪大了眼:“你瞧著,他走得時候心情如何?”

微雨愣了愣,仔細回憶了一下:“應該還不錯吧?可是楚王爺素來喜怒不形於色,奴婢也瞧不明白,似乎與平日裏也並無多少區別。”

與平日裏並無多少區別?那是成了?還是沒有成啊?

沈錦嫿咬了咬唇,心中煩躁得不行。

隻是沒過多久,主院就來了人:“小姐,老爺請你去主院一趟。”

這一下,沈錦嫿是真的將茶杯給打翻了,隻是沈錦嫿也來不及顧及什麽,隻連忙站起身來,匆匆趕去了主院。

一進主院的門,就聽見沈清風正在同薛香蘭說話,麵上倒是帶著笑。

隻是發現沈錦嫿之後,沈清風臉上的笑意就驟然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

這是做什麽?

沈清風招了招手,讓沈錦嫿站到了屋中。

“你此前還同我說,與楚王爺隻是君子之交?連你爹爹都要騙了?”

沈錦嫿咬了咬唇,她實在是不知道蕭桁究竟同沈清風都說了什麽,隻咬了咬唇:“爹爹不喜歡楚王爺,也不喜歡我與楚王爺走得太近。”

沈清風嗤笑了一聲:“你什麽時候聽過我的話了?”

沈錦嫿便又咬著唇沒有說話了。

沈清風瞪了沈錦嫿一眼:“你可知道楚王爺來,是為了什麽?”

“唔……”沈錦嫿搖了搖頭,裝傻:“不知道。”

“嗬,是來同我提親的!”

“啊?”

沈錦嫿將茫然寫在臉上,輕咳了一聲,有些想笑,卻又不敢。

沈清風見著沈錦嫿這模樣,哪還有什麽不明白的道理:“你啊你,一個女孩子,也不矜持點。”

“好了。”薛香蘭拉了拉沈清風的胳膊:“你同嫿嫿鬧什麽,嫿嫿年歲也不小了,總是要嫁人的,楚王爺我瞧著倒是極好的,相貌堂堂,年輕有為,且對嫿嫿也十分有心,這天下間隻怕也再難找到第二個這樣的人了,你都已經同意了,還為難嫿嫿做什麽?”

“同……同意了?”

沈錦嫿眨巴眨巴眼。

“是是是,我同意了。”沈清風瞪了沈錦嫿一眼:“楚王說他等會兒就入宮請陛下賜婚,高興了吧?看你這副模樣我就來氣,還不趕緊滾!”

沈錦嫿腦中仍舊模模糊糊的,想要問沈清風為何突然就同意了,可是瞧著沈清風這副生氣的模樣,也不敢問,隻連忙離開了主院。

同意了?

蕭桁究竟同爹爹說了什麽啊?

沈錦嫿腦中一直被這樣的疑惑充斥著,怎麽也想不明白。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書架的暗門那裏突然有了動靜。

沈錦嫿轉過頭,就瞧見蕭桁笑眯眯地立在暗門旁邊,定定地看著她。

沈錦嫿立馬就跳了起來:“我爹爹說他同意了?你究竟同我爹爹說了什麽啊?”

蕭桁其瞧著沈錦嫿激動的模樣,笑容愈發深了幾分:“說了我的第三種選擇。”

“第三種選擇?”

蕭桁點了點頭:“除了死,以及登基之外的第三種選擇。”

“什麽選擇啊?”

蕭桁笑了起來:“我還可以,在除掉一切障礙之後,讓老八登基為帝,我做個閑王,隻與你遊戲人間。”

“讓位給八皇子?”

蕭桁點了點頭,垂下眸子笑了起來:“我大抵忘了同你說了,前世,在除掉盛文澤與葉瑾,在扳倒了老六之後,我便也扶持著老八登基,而後就尋了死。”

沈錦嫿抬起眸子定定地看向蕭桁,隻覺著鼻子有些酸,眼淚不由自主地滾落了下來。

“做皇帝多好啊,你幹嘛想不開?”

蕭桁笑了起來:“做皇帝的確是挺好的,可是若是沒有你,做什麽都不快活。”

說罷,又笑了起來:“哭什麽?我們能夠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了,這難道不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別哭了,一會兒聖旨就該下來了,你哭花了臉,宣旨的人瞧見,還以為你多不想嫁給我呢。”

沈錦嫿瞪了蕭桁一眼,抬起手來擦了擦眼淚:“聖旨?”

“是啊。”蕭桁笑了起來:“方才我同你爹爹說了的,我會入宮求賜婚聖旨,離開了沈府我就進宮了,我可等不及。”

“陛下答應了?”沈錦嫿仍舊有些愣愣的。

“自然答應了。”

“可是,陛下不是不喜歡你嗎?為何會答應賜下賜婚聖旨啊?”

蕭桁眨了眨眼:“正是因為不喜歡我,所以才答應啊。我的婚事本就是老大難問題,父皇不希望我的王妃是權臣之女,最好連朝臣的女兒都不要。我自己求娶一個商戶之女,卻是正中他下懷,他有什麽理由不同意?”

“就這樣?這麽簡單?”沈錦嫿猶自不信。

蕭桁笑了起來:“就這麽簡單,不然你以為,應當有多複雜?”

他自然不會告訴沈錦嫿,為了這一道賜婚聖旨,他主動交出了帶兵權,且發誓,永不會爭奪皇位。

外麵有腳步聲傳來,沈錦嫿心中一緊:“有人來了,你快進去。”

蕭桁嘖了一聲:“真希望外麵早些成親,以後就不用這樣躲躲藏藏的了。”

嘴裏這樣說著,卻也老老實實地躲了進去。

“小姐,小姐,宮中來人了,說是有聖旨,那來宣旨的大人指名要小姐前去聽旨呢。”

沈錦嫿連忙將暗門關上,抬起手理了理自己的頭發:“來了來了。”

沈錦嫿帶著丫鬟往花廳走,微雨一臉擔憂:“究竟是什麽聖旨啊?為何要指定小姐去接旨啊?”

沈錦嫿心跳如擂,隻得壓低了聲音道:“到了就知道了。”

到了花廳,一家人都已經在了。沈清風見著沈錦嫿過來,抿了抿唇:“還不趕緊過來接旨?”

沈錦嫿連忙上前走到了沈清風身側,同沈清風一同跪了下來。

宣旨的內侍看了一眼沈錦嫿,嘴角翹了翹,展開了聖旨:“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茲聞沈氏沈清風之女沈錦嫿,溫柔賢淑、溫厚善良、品行出眾,朕聞之甚悅。今皇三子楚王蕭桁,年已二十有餘,適婚娶之時……”

沈錦嫿咬了咬唇,在內侍的宣旨聲中,心卻一點一點地安定了下來。

“特許配給楚王為楚王妃,擇良辰吉日完婚,欽此!”

“謝主隆恩!”

沈錦嫿叩了個頭,緩緩抬起臉來,嘴角帶著一抹笑意。

她曆經兩世,嚐盡人間苦楚,如今,終於也尋到了,屬於自己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