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錦嫿抿了抿唇,並未出聲,腦海中仍舊還在想著方才蕭桁那些話。

隻是瞧著蕭桁後來的反應,似乎又不像是那個意思,難道,果真是因為她重生而來,所以對這種事情比較敏感,多想了?

蕭桁大抵隻是隨口說說罷了,畢竟,他也不知道,自己是重生的人啊。

馬車仍舊停在了上午她出來時候的那個小院,沈錦嫿同蕭桁一同下了密道,沈錦嫿才驟然回過神來,想起了另一茬:“你還沒有告訴我,那人究竟是誰呢?”

“老六。”

沈錦嫿眯了眯眼:“六皇子?”

前世的時候,她倒是知曉,在太子落敗之後,四皇子與六皇子二人被陛下重用,一時間風光無限。

隻是她死的時候,這兩位皇子卻仍舊表現得十分和睦,且似乎對那個位置並無多少念想,她也並不知道,最後究竟是誰登上了那個寶座。

“可是,六皇子如今不是才隻有十四歲嗎?且我聽聞他性子怯懦,身子也不怎麽好,常年藥不離身的。怎麽會是他?我一直以來,覺得四皇子的可能性更大一些的。”

“是啊。”蕭桁笑了一聲:“我此前也從未猜想過,竟然會是他。”

“隻是,老六雖然隻有十四歲,他的母親,卻是個厲害角色。老六的身子,從未有過絲毫問題,藥罐子,也不過是宜昭儀用來迷惑人心的手段罷了。誰能夠想到,一個從小到大抱著藥罐子活的人,竟然是騙人的呢?”

“宜昭儀在宮中位分雖然並不算太高,可是卻處在一個恰恰好的位置,不會過分引人關注,也不至於誰都能夠欺負。”

“父皇有五個皇子,太子的母親是皇後,我與老八的母妃,也是個貴妃,康王的母妃是賢妃,生育了皇子,位分卻最低的,便是宜昭儀了。”

“正因為位分低,加之老六性子怯懦,又是個藥罐子,朝堂內外,幾乎沒有人看好他,做什麽都並不引人注意。可是這樣的人,卻恰恰好,是最為危險的。”

沈錦嫿點了點頭,心中卻仍舊有些疑惑:“可是,宜昭儀位分低,又沒有外戚支持,六皇子又那副模樣,為何他卻能夠博得那麽多人的支持?甚至……膽敢借用太子殿下的名號,對你下手?”

蕭桁笑了一聲:“父皇五位皇子,除了老八,應當幾乎人人在朝中都收攬了一定的人,各自形成了自己的陣營。老六陣營中的人,應當說,都不是什麽有權有勢的。你仔細想想,隋征不過是個軍器監,正四品。盛文澤隻是定安侯府的公子,並無任何功名。其他也還有一些人,雖然並未暴露在人前,卻十有八九都不是什麽有來頭的。”

“也正因為如此,所以,他才將主意打到了沈家身上,想要從沈家撈一大筆銀子,供他起事所用。一旦有了足夠的銀子,想要撬動誰,便是輕而易舉的事情了。”

“老六膽敢借用太子的名號對我下手,不過是仗著,我在西遙城中沒什麽勢力,而想要除掉我的人,卻是不少,誰也不會懷疑到他身上罷了。”

“他是個聰明人,彎彎心思不少,藏得也很深。”蕭桁抿了抿唇:“在爭奪皇位這條路上,真正風頭最盛的,未必最後能夠成事。懂得隱忍,精於算計的,往往才是最後的贏家。”

“且我還得到消息,宮中那位宜昭儀,因為位分低,去年的時候險些中了毒,僥幸撿回一條性命之後,便去向皇後娘娘示好了。老八說,經常瞧見宜昭儀同皇後關起門來議事。後宮之中的一些動靜,往往與前朝密不可分,你說,宜昭儀這一出,預示著什麽?”

沈錦嫿腳步微微頓了頓:“六皇子暗中投入了太子殿下的陣營之中?”

“隻怕你這話中,還得要加上假意二字。”

沈錦嫿眯了眯眼:“六皇子假意投靠了太子殿下,勢必會與太子殿下的人有不少的接觸,說不定,已經暗中策反了不少人。怪不得,此前賑災之事上,最後會查到太子殿下的人身上去。”

“是啊。”蕭桁的聲音中倒是並無多少情緒起伏:“賑災之事,我受了刑,最後事情落到了太子殿下的人身上,我定然會懷疑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未曾做過這些事情,也必然會覺著,有人在算計他,讓我與他反目。你覺著,他又會懷疑誰呢?”

沈錦嫿抿了抿唇:“這件事情你受了重傷,且你在西遙城中無權無勢,太子殿下定不會覺著是你自己所為。而六皇子又是太子殿下的人,八皇子尚小,唯一能夠懷疑的,也就隻有四皇子了……”

“不,還有瑞王。”蕭桁眯了眯眼:“老四的母妃是賢妃,在朝中的勢力亦是不可小覷,太子想要動老四,並不那麽容易,所以,他先給了瑞王一個警告,讓瑞王墜了馬。”

蕭桁輕笑了一聲:“你瞧瞧,這彎彎繞繞的,一環套一環,卻是三個離間計,既離間了我的與太子之間的關係,又離間了太子與瑞王,甚至,還讓太子對老四也產生了懷疑。唯一置身事外的,便是老六了。”

沈錦嫿仔細一思量,倒似乎的確如此。

兩人沉默著走了一段路,沈錦嫿才又開了口:“照你所言,如今六皇子的勢力還未發展起來,他想要動沈家,也是因為沈家有銀子,他迫切地想要銀子來招兵買馬?”

“他盯上的,隻怕不隻是沈家,恐怕這西遙城中大富之家,都被他盯上了。”

沈錦嫿點了點頭,倒是並不怎麽意外,隻是心中卻仍舊還帶著疑惑:“你懷疑上六皇子,就是因為八皇子說宜昭儀投靠了皇後娘娘之事,而後你推測出六皇子投靠了太子殿下,又因為賑災的事情最後落到了太子殿下的手中,後來瑞王爺又出了事,唯有六皇子置身事外嗎?”

“所以,這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猜測?並沒有證據?”

沈錦嫿的話音剛落,走在前麵的蕭桁卻驟然停下了腳步,轉過了身來。

“不是。”

“嗯?”沈錦嫿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不是猜測,我說過了,我會懷疑老六,與你會懷疑盛文澤和葉瑾,是同樣的原因。”

蕭桁眯起眼來:“一切,都是我親眼所見,親身經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