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死一回?

這是什麽意思?

沈錦嫿心思飛快地轉了轉,腦中浮現出一個有些令人難以置信的念頭來:“盛文澤……沒有死?在你手中?”

蕭桁眼中笑意更濃:“我最喜歡嫿嫿這樣,能夠同我心意相通的人了。我說一兩個字,嫿嫿便能夠猜出我想要表達的,究竟是什麽意思。”

這……便是承認了?

沈錦嫿瞪大了眼:“你……瘋了?就不怕被人發現嗎?”

“金蟬脫殼,這不是跟嫿嫿你學的嗎?”

沈錦嫿自然明白,蕭桁說的是三叔之事,她倒是並不意外蕭桁會知道那件事情的真實情形。隻是,這兩件事情如何能夠相提並論?

“我們能夠用屍體替換三叔,是因為宗祠大火,屍體被燒得麵目全非,即便是三叔的親近之人,也未必能夠分辨得出來。”

“可是盛文澤是中毒而亡,屍體好好的。即便是再像,也是兩個人,隻要對盛文澤稍稍親近一些的,便能夠辨認得出來。”

蕭桁笑了一聲:“正是因為如此,所以,才更不會有人懷疑,我會在這件事情上麵動手腳啊。”

“正因為大家都覺著,盛文澤是中毒而亡,屍體好好的,所以才不會有人想到,屍體已經被我換了啊。”

沈錦嫿心中一動,有些詫異地看向蕭桁。

“且你覺著,同盛文澤最為親近,最為了解盛文澤,了解到盛文澤身上有什麽特征,比如哪兒有一顆痣,哪兒有一個胎記的人,是誰?”

沈錦嫿抿了抿唇,沒有作聲。

蕭桁便接著道:“盛文澤這樣的家世,最為了解他的,不是他的爹娘,而是他身邊貼身服侍的丫鬟,興許,還有他那些亂七八糟的女人……”

“可是,你覺著,定安侯府去認領屍體的時候,會將這些人帶上?”

自然不會。

沈錦嫿目光落在蕭桁的身上,這人,心思不是一般的多,連人心,都被他算計在了裏麵。

“所以,一個好些的人皮麵具,便能夠毫無阻礙地冒充盛文澤。從此以後,盛文澤,便是一個死人了。”

沈錦嫿沉默了下來,過了許久,才開口道:“所以,真正的盛文澤,你想要如何處置?”

“嫿嫿可知,明明我也想要盛文澤死,為何我卻要這樣想盡辦法將他從牢中換出來?”

沈錦嫿搖了搖頭。

“自然是因為你。”蕭桁垂下眸子,嘴角微翹,眼中卻是一絲笑意也無:“盛文澤虧欠最多的人,是你。我不知別人如何想,我隻是覺著,他就那樣中個毒,幹幹脆脆的死了,實在是有些太便宜他了。所以我將他換了出來,等這陣風聲過了,我便將他交給嫿嫿你,從此以後,我不會再過問此事。嫿嫿想要如何處置他,都可以。”

沈錦嫿攏在袖中的手微微顫了顫,張了張嘴,幾乎想要問蕭桁,他是不是知道什麽?

隻是這樣的念頭剛剛冒出來,卻又飛快地被沈錦嫿給否決了。

前世的那些事情,這一世壓根沒有發生。她經曆的那些事情,盛文澤對她,對沈府做的那些事情,唯有她自己知曉。

蕭桁不可能知道的。

若是她問了,說不定反倒會引得蕭桁懷疑。

以蕭桁的性子,勢必會打破沙鍋問到底。到時候,她若是將自己重生的事情說出來,隻怕會被蕭桁當成怪物。

沈錦嫿抿了抿唇,終是沒有說,隻笑了笑:“你這樣將人留著,也不怕有什麽後患。”

“怕什麽?”蕭桁眼中劃過一抹失落,神情淡淡地應著:“我雖然呆在西遙城中的時候不多,可是在西遙城中,卻也並非一點勢力都沒有。若是在朝中一個人都沒有,隻怕我也活不到現在。偷偷從牢中換個人出來,還是不難的。”

“且,盛文澤既然落在了我的手裏,我便不會再給他任何逃走的機會。後患?不存在的。”

沈錦嫿笑了一聲:“是是是,你最厲害。要是你真這麽厲害,又如何會被人算計,傷成這副模樣?”

蕭桁隨手從一側取了一本書來信手翻著:“你說,我這次那樣被人算計,是挨了這頓鞭子來得好呢?還是不挨來得好?”

沈錦嫿挑了挑眉,有些沒明白,自然是不挨打來得好了。

隻是,蕭桁既然這樣問,自然有他的用意。

沈錦嫿沉默了片刻,抬起眼來看了蕭桁一眼,心中打起了算盤。

蕭桁常年呆在封地,呆在邊關,眾人皆覺著,他在西遙城中,便是魚困淺灘,全然沒有辦法,這頓鞭子挨了,大家自然更覺著,蕭桁在邊關,在戰場上無論再厲害,在這西遙城,也別無法子,心中對他,反倒會稍稍放心一些。

若是這頓鞭子沒有落在蕭桁身上,無論是什麽原因,那些人,總歸會對蕭桁忌憚幾分。

想明白了這一點,沈錦嫿忍不住微微蹙了蹙眉:“你是故意的?”

蕭桁眨了眨眼:“嫿嫿這話可就冤枉我了,我又沒有自虐的習慣,怎會故意讓自己受傷?且被也是有人算計我,我隻是……沒有反抗罷了。”

沈錦嫿嗤笑了一聲,心中卻仍舊在想盛文澤的事情。

雖然此前聽聞盛文澤中毒而亡的時候,沈錦嫿第一反應是,盛文澤惡事做盡,就這麽死了,實在是太便宜他了。

可是當蕭桁真正告訴她盛文澤沒死,且會交到她手中,任她隨意處置的時候,她卻有些……不知所措了。

沈錦嫿正想著自己的心事,卻聽見門外傳來敲門聲。

蕭桁抬起眼來望向門外:“說。”

門外傳來了敖鷹的聲音:“府尹去了沈府,還帶了不少的東西去,聽聞,是因為昨日裏沈家小姐在府尹衙門之中受了驚,府尹今日親自登門,前來探望沈小姐來了。”

沈錦嫿一怔,看向蕭桁。

蕭桁抿了抿唇,麵上笑容帶著譏誚:“知道了。”

說罷,才轉過身看向沈錦嫿:“去吧,既然有人來送禮道歉,你受著就是。這府尹,倒也是個見風使舵的。”

沈錦嫿明白蕭桁話中之意,輕輕點了點頭,站起身來打開書架上的暗門,下了密道。

等著沈錦嫿離開,蕭桁才長長地歎了口氣,聲音中帶著幾分無奈:“你什麽時候,才願意對我坦誠以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