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玉與抱珠皆是將上麵的字看的十分清楚:“小姐。”
沈錦嫿將那紙條揉了揉,重新收回了袖中,麵上染上了幾分譏誚:“倒是我太過輕敵了,我以為,三嬸要動手,十有八九是暗中派人刺殺,下毒之事倒也想過,隻是我覺著,隻要我沒有吃喝這三房的任何東西,便沒有大礙。”
“卻沒有想到,他們竟然會將毒,下在涼亭之中。”
沈錦嫿抿了抿唇:“也對,今日是三叔出殯的日子,我若是在三房之中遇刺身亡,無論是何人所為,三房這邊也定然難辭其咎。可若是下毒就不一樣了,還可以使用慢性毒藥,等著我回到沈府之後才毒發。這樣一來,三房便可以將一切推得一幹二淨。”
隻是,沈錦嫿仍舊有些不明,若是要下毒,方才她去靈堂吊唁的時候,在遞給她的香上麵用毒,豈不是萬無一失?
為何卻還要這般千辛萬苦地,將毒藥塗在涼亭的橫梁之上,還專程叫人引她去那涼亭之中,這未免也太過麻煩,且……太過容易出岔子了。
除非……
沈錦嫿抿了抿唇,除非,這下毒之事,壓根不是三嬸派人所為,甚至,不是三房中的人所為。
因著不是三房中的人,所以無法在靈堂的香上麵動手腳,而隻能選擇涼亭。
沈錦嫿身子頓住,若不是三房中的人,那會是誰?
“方才那個帶我去涼亭的小廝,你們可還記得她的模樣?”
抱珠與微雨皆是一臉茫然,倒是含玉點了點頭:“奴婢倒是記得,小姐若是需要,奴婢也可以將他的容貌給畫下來。”
沈錦嫿有些詫異:“倒是不知,你竟然還有這樣的本事,若是能夠畫下來,那自然是最好。你得了閑將他的畫像畫下來給我吧。”
抱珠低聲道:“那小廝說是去給小姐沏茶,說不定還會回那涼亭尋小姐,要不,咱們再回去守著?說不定能夠抓住呢?”
“不會再回去了。”沈錦嫿卻是篤定:“他將我引到那涼亭,去沏茶,壓根就是他的借口,他十有八九根本就不是三房的下人。”
“若不是三房的下人,且已經悄悄離開,單憑著一張畫像,恐怕也難以尋到人吧。”
“無妨,有些希望總是好的。”
且,那小廝也並非是唯一的知情者。
既然沈雲安給她遞了消息,便證明,沈雲安應當是知道,在涼亭中下毒的人究竟是誰的。
抱珠沉吟片刻,從腰間香囊裏麵取出一顆藥丸遞給了沈錦嫿:“若是三夫人想要下毒,如今咱們在三房這邊,幾乎防不勝防。這是避毒丹,吃了這避毒丹,常見的那些毒藥幾乎都能夠防住,小姐還是先吃一顆,有備無患吧。”
沈錦嫿輕輕頷首,接了過來,將那避毒丹吃了。
剛吃下避毒丹,卻聽見遠處隱隱約約傳來尖叫聲。
沈錦嫿蹙了蹙眉,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了過去。
“好似……是靈堂那邊。”含玉低聲道。
沈錦嫿點了點頭:“是靈堂那邊,走,咱們瞧瞧去。”
主仆幾人飛快地朝著靈堂而去,走到半道上,就瞧見有客人一臉驚慌失措地從靈堂那邊跑了過來,臉上寫滿了恐懼:“別過去啊,千萬別過去啊,詐屍了!”
“啊!詐屍了詐屍了,快跑!”
“詐屍?”沈錦嫿眉頭緊蹙了起來,步子卻邁得愈發快了幾分。
一路上,都有人匆匆忙忙到處亂竄著,嘴裏不停地喊著詐屍了,路上還有人邊走便在談論方才靈堂之中發生的事情。
沈錦嫿聽見,便悄無聲息地放慢了腳步。
“我親眼瞧見的,本來尚未到出殯的吉時,棺材蓋還並未釘上,還有人正在靈堂之中吊唁,突然就聽見那棺材裏麵有聲音傳來。”
“就是那種,像是敲門的聲音,咚咚咚的。”
“當時在靈堂內外的人還以為是有人惡作劇,也沒有在意。誰知道,那聲音竟然越來越大,隨後,所有人就看見那棺材蓋開始挪動了起來。”
“隨後,又瞧見一隻手從棺材裏麵伸了出來……”
“天啊,那情形,我定然終生難忘。你們也是知道的,那沈家三老爺,是被活活燒死的。那隻手,被燒得如同焦炭一樣,黑黑幹幹的,幾可見骨。那手僵硬得厲害,伸出了棺材,還動了動……”
“靈堂內外的人都嚇著了,頓時尖叫聲一片,所有人都開始四散開,到處跑。”
“聽聞啊,含冤而死,死不瞑目之人,才會詐屍。都說這三老爺是在沈氏宗祠之中自焚而死的,我瞧著,恐怕未必。”
“不是還有人說,沈家三老爺是被沈家當家的還有那位心如蛇蠍的沈家大小姐給害死的嗎?可不就是含冤而死死不瞑目嗎?”
幾個丫鬟聽了,臉上皆是露出幾分不滿來,就要上前嗬斥,沈錦嫿卻是抬了抬手:“由著他們去吧,咱們先去靈堂瞧一瞧。”
說罷,也不再聽下去,隻徑直朝著靈堂走去。
“小姐,他們怎可那樣胡言亂語?”
“嘴長在別人身上,他們願意怎麽說是他們的事情。我現在跑出去和他們爭辯,隻怕還會被人說是做賊心虛了呢。”沈錦嫿腳步未停:“等著吧,以後我會拿出真憑實據來打他們的臉,今日他們說得有多歡,以後臉就有多疼。”
到了靈堂外,就瞧見靈堂之中已經亂作一團,已經沒有了人。
三嬸同三房幾個孩子便站在靈堂外麵的空地上,麵上滿是驚慌之色,三嬸頭上發髻已經散了開,臉上妝容也被已經有些花了,麵上神情有些木,似是被嚇著了。
見著沈錦嫿過去,三嬸連忙開了口,聲音還在發著顫:“錦嫿,你三叔,你三叔詐屍了!我已經去請了道人來……”
沈錦嫿徑直掠過她,朝著靈堂走去。
三嬸臉上驚恐之色愈發重了幾分:“錦嫿,你別進去啊,你三叔已經化為了厲鬼,在裏麵作祟呢,萬一傷著了你。”
沈錦嫿嗤笑了一聲:“平生不做虧心事,夜半敲門也不驚。我沒做過什麽虧心事,自然不怕的。且這青天白日的,我才不信,有這麽邪乎的事情。”
說罷,就帶著丫鬟進了那靈堂,沈錦嫿與丫鬟剛一踏進那靈堂,就聽見“嘭”地一聲,靈堂的大門在她身後合上了。
隨後,是三嬸的驚叫聲。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