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王妃說完,卻又似是想起什麽,低聲道:“說起來,楚王今年本也不必回西遙城給陛下賀壽的,邊關戰事不停歇,且陛下本就不待見他,他回不回來,隻怕也沒有人在乎。”

“隻是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自打此前楚王受了一回重傷之後,便像是變了一個人似得,也不知道這西遙城有什麽,怎麽也要回來。”

沈錦嫿身子微微一頓,瑞王妃口中楚王受的這傷,應當就是敖鷹說的那一回了吧?

沈錦嫿垂下眸子,聲音愈發低了幾分:“興許,是因為,那害他受傷的人,便在這西遙城中呢?”

瑞王妃聽沈錦嫿這麽一說,倒是愣住了,盯著沈錦嫿看了半晌,才呐呐道:“是啊,我怎麽就沒有想到,興許會是這樣的原因呢?”

說完,才又連忙道:“本來這些話也不該同你說的,隻是楚王出了這樣的事情,總讓我有些唇亡齒寒的感覺,王爺整日在外奔波,我心中也擔憂。且大抵是整日在這王府之中,也沒有人陪我說個貼己話兒,難得你來了,難免嘮叨了一些。這些話……”

沈錦嫿忙不迭地道:“王妃放心,這些話,定然不會有第三個人知曉。”

瑞王妃點了點頭,叫人端了點心上來同沈錦嫿一同吃著。

不一會兒,就聽見外麵傳來腳步聲,沈錦嫿抬起眼朝著門外瞧去,就瞧見福安飛快地跑了進來:“我東西都準備好了,已經叫人送到馬車上了,錦嫿,咱們現在就出發吧?”

瑞王妃笑著搖了搖頭:“瞧瞧你,你就這般急?”

“娘……”福安跺了跺腳,上前抱住瑞王妃的胳膊撒起嬌來:“娘你放心好了,雖然我人不在府中,可是我也定然會想著娘親,念著娘親的。我就出去玩兩日,很快就回來了。”

“行了。”瑞王妃瞥了福安一眼:“你是什麽樣的德性我還不知道?趕緊走吧,別被你父王撞上了。”

福安連忙應了下來,拉著沈錦嫿就飛快地出了門。

上了馬車,福安才長長地舒了口氣:“感覺自己終於又呼吸到新鮮空氣了。”

沈錦嫿忍不住笑了起來:“哪有這樣誇張?”

“就有。”福安拍著膝蓋就要站起來,隻是到底顧及著還在馬車中,隻得長長地歎了口氣:“你是沒有到過涼城,是不知道。在涼城中,我一日都不願意在府中呆著的,結果回到西遙城,新鮮勁兒還沒過呢,就被關了大半個月。”

福安說著,已經將馬車車簾子撩了起來:“不是說外麵難民進城,情形十分可怕嗎?怎麽也沒瞧見幾個難民啊?”

沈錦嫿笑了笑:“瑞王府在皇城之中,皇城中有重重士兵把守,那些難民自然進來不了,內城也相對好一些,到了外城,你就與瞧見與眼前全然不同的情形了。”

福安聽沈錦嫿這麽一說,倒是愈發好奇了,便一直掀開著馬車簾子,眼巴巴地盯著外麵。

馬車終於出了內城,外麵喧鬧的聲音就傳了進來,福安乍然瞧見一群衣衫襤褸的難民朝著馬車這邊湧了過來亦是愣了愣,神情有些慌亂:“他們朝著外麵的馬車過來了!”

沈錦嫿倒是並未怎麽在意:“放心好了,有護衛在,他們不敢過來的。”

福安點了點頭,仍舊沒有將馬車簾子放下來,咬著唇看了好一會兒,才開口道:“他們隻怕也是被逼得沒有辦法了。”

“是啊。”沈錦嫿低聲道:“若不是萬不得已,誰又願意背井離鄉呢?”

正說著,卻又聽見福安驚呼了一聲:“不對啊,他們好似真的是朝著我們來了。”

沈錦嫿愣了愣,亦是掀開了另一邊的馬車簾子,朝著外麵看了過去,果真瞧見四麵八方都有難民湧了過來,似是想要將她們的馬車圍困起來。

沈錦嫿四下看了看,就在他們前麵不遠處也有一輛馬車剛剛過去,隻是那些難民卻好似壓根沒有瞧見那馬車似得,直奔她們而來。

沈錦嫿沉下心來,細細打量了一番那些難民,眉頭就蹙了起來:“這些,恐怕不是什麽難民,至少,不全是難民。”

福安有些詫異地回過了頭:“怎麽這麽說?”

“我最近時常在外麵行走,真正的難民,臉上的神情,應當是冷漠中帶著絕望的。可是這些難民雖然衣衫襤褸,臉上卻沒有那樣的神情。”

沈錦嫿眯了眯眼:“且你瞧方才過去那輛馬車,馬車的模樣比咱們坐的著一輛要好上許多,護衛也沒有咱們多,這些難民卻並未去為難前麵那輛馬車。分明,就是有目的性的。”

福安頓時明白了過來:“他們是衝著咱們來的?假扮難民,為的,隻怕是將我們擄走,或者是取咱們的性命?”

沈錦嫿點了點頭,就瞧見福安的眼中頓時閃過一道亮光。

“嗬,我先前還在想著,這西遙城實在是太過無趣了,就遇見了這麽一茬。想要找小姑奶奶我的晦氣,做夢去吧!”

說著,就從腰間抽出了一根紅色馬鞭,一副要準備上去同這些難民打一架的模樣。

“……”

沈錦嫿連忙拉住了福安:“萬萬不可。”

福安愣了愣,轉過身看向沈錦嫿:“怎麽了?這些人想要對付咱們啊,這樣的人,就應該給他們點教訓看看。”

沈錦嫿咬了咬唇:“這些人分明是有備而來,隻是我不知道他們針對的,究竟是我還是你。”

“我們雖然已經看出來了,他們是假扮的難民,可是落在尋常百姓,以及其他難民的眼中,卻並非是這樣想的,在他們眼中,這些人就是真的難民。”

“你是瑞王府的郡主,若是在這大庭廣眾之下,向這些難民揮起了鞭子,即便是今日咱們得以大勝,可是事情一旦傳了出去,你說,他們會如何說?”

福安抿了抿唇,眼神晦澀難明,卻仍舊沉默著。

“會說,瑞王府的福安郡主任性妄為,草菅人命,肆意掠殺城中難民……”

“到時候,隻怕不隻是郡主你,隻怕是王爺王妃,都要受到牽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