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周圍的人倒是都沉默了下來,大家都知道,今夜宗祠之中,唯有被罰在此反思的沈三叔,除此之外,再無他人。

“爹!”沈雲洲已經飛快地衝過人群,跪倒在了那屍體的跟前。

沈清風上前兩步,蹲下去仔細瞧了瞧那屍體的模樣:“身量同老三差不多,這衣裳……”

沈清風撚起一塊衣裳碎片,仔細想了想:“昨日,老三似乎就是穿的這身衣裳。還有這玉佩……”

沈清風解下那屍體腰間的玉佩,沒有說話。

倒是沈老夫人長長地歎了口氣:“是老三的玉佩,這玉佩,還是你們分家的時候,老爺給的,一人一塊,我記得十分清楚。”

沈老夫人的話音一落,周圍其他人便又沉默了下來,半晌沒有人說話,隻聽見沈雲洲大哭的聲音:“爹!”

沈雲安也紅著眼跪了下來,隻垂著頭,一言未發。

屋中還有下人在仔細搜尋著,不一會兒,便出來稟報著:“宗祠之中已經沒有了其他人,屬下們仔細看過了,是有人蓄意打翻了宗祠之中所有燈盞的油,倒在了宗祠中的牌位上,而後點燃了牌位。”

沈清風點了點頭,聲音亦是有些喑啞:“問一問昨夜在這宗祠周圍巡邏的守衛和門口的侍從,昨日夜裏可聽見過宗祠中有什麽奇怪的聲音,有沒有人來過?”

“是。”

沈清風說完,目光落在那燒得麵目全非的屍體上,沉默了半晌,才又接著道:“派人去三房,將三夫人請過來。”

“在去請一個仵作過來,仔細驗一驗屍體。”

“是。”侍從一一應了是,才垂著頭退了下去。

沈清風說完,周圍便沒有人再說話,隻聽見沈雲洲和沈雲安的哭喊聲嗚咽聲,悲楚得讓人心中發酸。

沈錦嫿立在一旁,目光從那屍體上掃過,卻又飛快地移了開去。

雖然她心中知曉,這屍體十有八九不是三叔的,而是爹爹找的一個替死鬼,可是心中卻也仍舊十分的不舒服,心像是被揪了起來,渾身都難受得厲害。

隻有她自己知道,前世的時候,沈府滿門,都死在一場大火之中。

她雖然沒有瞧見當時的慘狀,可是如今瞧著這具屍體,心中卻仍舊會忍不住地想,當時,爹娘他們被困於火中,被活活燒死的時候,是不是十分痛苦?

定是十分痛苦的吧?方才她隻是進了一下宗祠,被那煙嗆了一下,都覺著十分不舒服……

除了爹爹被活生生割下首級之外,他們死後,屍體是不是也如這樣,被燒得麵目全非。

沈錦嫿咬了咬唇,娘親素來同她一樣,十分愛惜自己那張臉,定然受不了自己死狀那樣淒慘……

沈錦嫿想著,像是被人扼住了脖子一樣,有些呼吸不上來。

害怕被人瞧出了異狀,便隻得轉過身,走到了一旁角落之中。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沈雲洲的嗓子都有些啞了,沈錦嫿才瞧見三嬸腳步匆忙地從門外飛快地跑了進來,跑到那屍體麵前,腳便軟了,猛地跪了下去,隨即便響起了一聲淒厲的哀嚎聲:“老爺啊!”

“怎麽會這樣啊?你昨兒個出門的時候都還好好的,還說要回來陪我吃飯,還說要給我帶我喜歡吃的蜜餞的,為什麽你食言了啊?”

“老爺啊……你死得好慘啊……”

沈錦嫿眸光落在三嬸的身上,隻瞧見三嬸臉上滿是淚,一下一下的拍打著那屍體,聲嘶力竭地哭喊著,隻是眼中卻沒有瞧見有多少悲傷。

沈錦嫿抿了抿唇,眸光中泛著冷。

沈雲洲見自己娘親這副模樣,便也跟著開始哭喊了起來:“爹!”

哭喊了兩聲,就連忙轉過了身,抓住了他娘親的衣袖:“娘……是他們害死了爹爹的。就是沈錦嫿,汙蔑爹,說爹帶人綁架她,說爹綁架她想要要挾大伯拿二十萬兩銀子。她血口噴人,可是其他人都相信了她的胡話,將爹爹關在了宗祠裏麵。”

“定然是她,定是她看不慣爹,看不慣我,所以趁著半夜無人的時候,來這宗祠放了一把火,將爹給燒死了……”

沈雲洲說著,癟著嘴又開始哭喊起來:“娘,你可千萬要給爹爹報仇啊。”

沈雲洲的話音剛落,沈老夫人便厲聲嗬斥著:“行了,一碼歸一碼,昨日老三的確是叫了人去綁架錦嫿,他自己也承認了的。當時沈氏的人基本都在,大家都能夠作證的。是他自己承認的,沒有人逼他。”

“本來是準備直接將他從沈氏除名的,是二老太爺替他求了個情,所以才決定將他手中的店鋪那些收回,讓他在宗祠之中反省的。”

“別整天信口雌黃,汙蔑別人。老三的死因,我會親自盯著人查清楚的。若是管不好自己的嘴,隻知道胡言亂語,那也就莫怪我不客氣。”

沈老夫人的拐杖在地上猛地敲了敲,沈雲洲頓時就泄了氣,委委屈屈地看了三嬸一眼,懨懨地跪在了一旁。

“老爺,仵作來了。”

沈清風頷首,叫人將仵作請了進來。

仵作行了禮,便拿了東西出來,仔細驗了屍體,隨後又跟著下人進了宗祠瞧了好半天,才走了出來:“這具屍體是一具男屍,約摸三十七八歲左右,身高七尺二,體重在一百三十斤左右,是在火中,煙霧入喉,窒息而死,隨後被燒焦。”

“從死者的情形和現場來看,死者幾乎沒有掙紮,且手上有一股子桐油味道,應當是死者自己將祠堂裏麵的燈油澆在了牌位上,而後點燃了牌位,導致起火的。”

仵作說完,沈清風才抬了抬眸子:“年歲身高體重倒是與老三相符,這麽說來,老三是自己點了火,將自己燒死的?”

“從目前老朽瞧見的情形來看,應當是這樣的無誤。”

仵作話音剛落,三嬸便鬧了起來:“不可能的,他為何要這樣做?為何要自己燒死自己?定是有人蓄意謀殺,然後做出他自焚的模樣的。”

沈清風眸子微微動了動,卻是轉過了頭:“老三為何要自焚,三弟妹難道不是應該最為清楚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