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錦嫿仔細清點了一下自己的銀兩，在屋中來來回回走了幾圈，才轉身吩咐著微雨：“去主院瞧瞧我爹爹在不在，若是我爹爹在，就將他請過來，就說我有要緊事同他商議。”

微雨聽見方才沈錦嫿吩咐含玉和抱珠，就知隻怕是有什麽大事要發生了，連忙應了聲，匆匆領命而去。

不多時，沈清風就來了，進門瞥了一眼沈錦嫿，便揚了揚眉：“聽聞你有要緊事要同我商議？是缺銀子了？還是又看中了誰家公子？”

“……”沈錦嫿頗為哀怨地看了沈清風一眼，撇了撇嘴，神情頗為委屈：“在爹爹心目之中，難道女兒心裏就隻整日想著銀子和公子了嗎？”

“若不然呢？”沈清風嘴角翹了起來：“我聽你娘親說，你近來被你祖母下令禁足了，可是在院子裏待得無趣了？想要讓我去給你祖母求情？”

沈錦嫿輕哼了一聲：“祖母吩咐我在屋中反省個十來日，如今馬上就快要到十天了，我也就快要出去了，哪裏還用得著爹爹去替我求情啊？”

“哦？”沈清風臉上笑意更濃：“那你說說，今天叫我來，所為何事？”

沈錦嫿眨了眨眼，讓將丫鬟都屏退了出去：“今日早上同丫鬟閑敘，突然說起已經一兩個月不曾下雨了，往年這段時間可是最愛下雨的。大家都說，連咱們西遙城都這麽久沒有下雨了，隻怕北地要鬧旱災了。”

“我叫人出府去打探了一番，發現城中的乞丐倒是的確比平日裏多了許多，且大多就是從北地逃難而來的。”

沈清風揚了揚眉：“有此事？”

頓了頓，卻是蹙起了眉頭：“隻是咱們沈家商號的商隊走南闖北，幾乎遍布整個瀾國，卻也並未收到這個消息啊？隻是多了一些乞丐，也說明不了什麽吧？你如何得知，就一定是北地鬧了大旱呢？且即便是有旱災，陛下也定然會下令賑災的，同咱們幹係倒也並不是太大。”

“如今眼看著萬壽節將近，若是真的旱災鬧得大了，那些地方官員隻怕也不敢在這舉國同慶的日子去觸陛下的黴頭，他們定然會想方設法地讓這個消息無法泄露。這朝堂內外，官官相護的，想要瞞下來，怕也不是什麽難事。”

“女兒也隻是猜測而已，隻是覺著，此事有極大可能。我已經叫了人守在城門口，一旦發現入城的乞丐人數暴增，便火速回稟。”

沈錦嫿咬了咬唇：“此前爹娘將嫁妝交給我打理，我想賭一把，趁著這個時候，多買一些米麵糧油回來囤積著。”

沈清風聽沈錦嫿這麽一說，眉頭就蹙了起來：“囤積米麵糧油做什麽？若此事是真，你難道還想發國難財不成？咱們沈家，可做不出這樣的缺德事。”

沈錦嫿跺了跺腳，有些不滿：“爹爹竟然這般想我，我怎麽會是那樣的人？”

“那你作何打算？”

“一旦此事是真，若是有大批難民湧入，城中，乃至全國各地的米麵糧油的價格必定暴漲，到時候，莫說是難民，隻怕是普通百姓都會吃不上飯了。女兒是想著，盡可能多的囤積一些糧食，等著到時候，咱們仍舊以尋常價格賣出來。”

“發國難財可恥，可是相反的，尋常我們以如今的價格賣米，百姓並未覺著有什麽。一旦所有商戶價格都暴漲，咱們卻仍舊維持原價甚至比尋常價格還要低一些，到時候，人人口口相傳，對咱們沈氏商號讚譽有加，於我們，也是極其有利的啊。”

沈清風看向沈錦嫿的目光之中帶了幾分深意：“我還以為，你是準備囤積米麵糧油，等著到時候，無條件拿出去布施賑災呢。”

“布施是要的，隻是卻不會拿出全部。我畢竟是個商人，商人重利。我又不是菩薩，救不了那麽多人的。”

沈清風聞言就笑了起來：“若是你的猜想是假的，並未有旱災呢？”

沈錦嫿抿了抿唇：“即便我的猜想是假的，如今糧食的價格也並不算太高，銀子的確是花出去了，可是手裏麵也有貨了啊。西遙城中的米麵糧油，平日裏數量都是比較均衡的，不會驟增，也不會驟減。我收購之後，也還是可以賣出去。隻不過，可能用的時日稍稍久一些，或者賣得稍微遠一些罷了。”

沈清風仔細盯著沈錦嫿看了半晌，卻並未說話。

“爹，你覺著如何？”

直至沈錦嫿問出了聲，沈清風才笑了起來：“此前總聽你娘說，你最近變了許多，懂事了不少，十來日就學會了看賬本，也開始做一些衣裳首飾的生意。我也沒有放在心上，想著即便再怎麽變，隻怕也還是那個任性妄為的小孩兒。”

“今日一見，卻竟是覺著，自己有些認不出你了。”

沈錦嫿眨了眨眼：“我容貌未變的啊。”

“容貌未變沒錯，隻是卻也像是換了個人一樣。”沈清風笑容愈發燦爛了幾分：“這樣也不錯，我瞧著你如今的模樣，倒是頗有幾分我年輕時候的風采，倒果真是我的女兒。”

說完，才又繞回了方才談論的事情上：“你若是想要收購，盡管去做就是。”

沈錦嫿眉開眼笑，卻又苦了臉：“可此事若是打著沈家的名義去做，隻怕有些不妥。沈家是大商戶，一舉一動都備受人矚目。其他人見此情形，定然會暗中猜測，而後坐地起價，我如今還有些沒頭緒，爹爹，你說這件事情應當怎麽做才好啊？”

沈清風想了想：“沈氏下麵倒也有許多散戶商人，我讓他們暗中收購就是，隨意尋些由頭，做得隱蔽一些，也就不那麽引人注目了。”

“我再叫人騰幾個倉庫出來，放你收購回來的東西。”

沈錦嫿大喜過望，連忙朝著沈清風長長地作了個揖：“多謝爹爹。”

沈清風笑了起來：“左右你就那麽點嫁妝，由著你折騰就是，折騰完了，你總沒得折騰的了。”

沈錦嫿也不惱，隻笑著提醒著：“我有感覺，這次旱災之事十有八九是真的，爹爹也最好打探打探消息，早做打算才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