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海藍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脫離包圍圈的,隻覺得身體突然被身後的人牢牢掌控住,等她反應過來,那人已經用一種守護般的姿態擁著她進了醫院大門。瞙苤璨午

而那群小報記者無一例外全被醫院的保安擋在門口。

“承淵?!”林海藍在他改摟為牽手的同時抬眼凝神一看,頓時驚訝地瞪大眼,“怎麽是你?鋇”

他不是該去公司嗎?怎麽跟她來醫院了。

難道,是她接了電話匆匆忙忙地蹬起自行車就衝被他看到了铩?

賀承淵的手握得很緊,其實勒得她的指骨隱隱作痛,但她卻覺得心頭一暖,被人記掛在心尖上嗬護的感覺湧上來,讓她一瞬間就對方才那些侮辱性的發言變得不那麽在意了。

她正感動著,前麵的1號樓裏突然飛快地跑出來一個雙眼通紅的女孩子。

她比林海藍要矮一點點,卻比她還要纖細,穿著一襲柔白的長裙從門內跑出來,一眼看去,格外的嬌弱。

她直直地朝著他們的方向邊哭邊跑過來,賀承淵和林海藍幾乎同時往邊上讓了一下。

這種弱柳迎風的柔弱妹子感覺碰到一下都會碎。

那女孩子跑過去的時候目光從身旁的兩人臉上掠過,下一秒,她的腳步卻又一停,站在了林海藍麵前。

林海藍困惑地看著她,她保證剛才絕對連裙角都沒碰到一下吧。

誰料,在她對麵站定了直直望著她卻不說話的女孩子頃刻間一雙無辜的大眼中就蓄滿了眼淚,嬌小纖細的身體微微顫抖,臉色蒼白。

“你就是報紙上的那個人嗎?為什麽要和我搶哥哥,我明明那麽喜歡他,你別和我搶他好不好?”

林海藍幾乎在一刹那就猜到了她是誰,但猛地躥起的一身雞皮疙瘩讓她一時間都說不出話來,下意識地往賀承淵那邊縮了縮。

現實和想象差距也太大了,她一直以為敢在媒體麵前發誓非哥哥不嫁的妹妹應該是個女漢子,誰知道,竟然是朵白蓮花。

見她沒有馬上回答,黎莓的眼淚撲簌簌地直往下掉,柔若無骨的兩隻小手牢牢地握緊了林海藍的手,麵帶崩潰道,“我不能沒有他,求你離開他好不好。”

說完,就嚶嚶地哭了起來,眼淚砸在林海藍的手背上,又是一陣雞皮疙瘩。

林海藍覺得自己和她比起來就是個女漢子,她真的不知道怎麽應付這款的女子啊。

“黎小姐。”賀承淵低沉的嗓音緩緩響起,隨即,林海藍的身體就被他往後輕輕一拉,手也順勢從黎莓的手裏收了回來。

黎莓睜著水汪汪的眼看向他,長長的睫毛上還掛著眼珠,真真是我見猶憐。

林海藍忍不住偏頭去觀察賀承淵的表情,不是說男人都吃女人這一套嘛,會讓他們產生一種強烈的保護欲,極大的成就感。

結果賀承淵的臉上卻是疏淡冷漠的,甚至眉頭不耐地皺了皺。

“她是我的妻子,我不喜歡任何人以莫名其妙的理由sao擾她。”

“可是我……”黎莓的嘴唇在顫抖,整個人搖搖欲墜。

“黎小姐。”這時,黎尉身邊的秘書匆匆跑了出來,見到賀承淵和林海藍微微點了點頭,就拉著黎莓到一旁,低聲道,“外麵的人不知道真相,市長生病不能太過激動你也是知道的,你也不希望事情鬧得太大讓他病情加重吧。”

林海藍被賀承淵牽走的時候還回頭看了眼,正好對上黎莓含著淚難過地盯著她的目光,不禁一個激靈。

她突然有些同情黎尉了。

怪不得他要躲。

這一款的女子隻怕你說她一個字的重話,她就能用眼淚淹死你。

“承淵,你真狠心,對著那麽楚楚可憐的姑娘家也冷得下臉出言警告。”林海藍想到賀承淵冷冷地說完,黎莓那一臉被疾言厲色深深傷害的表情,就忍不住想笑。

賀承淵瞥了她一眼,仿佛是往常的神色,神情還是淡淡的,偏偏和方才比起來,眼底深處又不經意地多了些溫柔。

——這是隻有對她才會展露溫柔的男人。

林海藍的嘴角不由地往上翹了起來。

捏著嗓子,她輕輕地晃了晃他的手臂,嗲聲嗲氣地喚他,“承淵,我不能沒有你,我明明那麽喜歡你,別離開我好不好?”

說著,嚶嚶抽泣了兩聲。

賀承淵黑眸沉沉的,有點無奈地橫了她一眼,見她仰著頭佯裝拭淚,接著又用巴巴的眼神朝他直眨眼,一隻大手驀地蓋上了她的頭頂。

肆意揉搓了一番,他薄唇中蹦出兩個字,“小狗。”

林海藍一愣,不服氣地哼了聲,“為什麽她做起來像朵小嬌花,我就是小狗,你不愛我,你說,你是不是不愛我,你說你說你說。”

“無理取鬧。”賀承淵刻意板起臉在她腦袋上輕輕推了下。

“既然你說我無情,我殘酷,我無理取鬧,好,我就無情給你看,殘酷給你看,無理取鬧給你看!”

賀承淵腳步一頓,森冷的眸子落在她入戲的小臉上,“演上癮了?要不要我捧紅你,去盡情地演這種戲?”

林海藍臉上假裝出來的表情立時僵住了,要是真讓她每天去背這樣的台詞她真怕背吐了,通體生寒得打了個哆嗦,連忙乖乖地閉了嘴,須臾,又跟上他的腳步,見四下無人主動挽住他的手臂,“你真的不好那口呀?”

“無福消受。”賀承淵淡定地道。

“那我這口呢。”林海藍腆著臉追問。

“你?”賀承淵睨了她一眼,薄唇堪堪揚起些微的弧度,就聽得兩道熟悉的聲音響起,打情罵俏的對話驀地停了下來。

“我不管,今天一定要做全麵的檢查,不然我生氣了。”

“唉,我要說不也不行嘛,都被你硬帶來了。”

“爺爺,我真的擔心你,昨天你還說沒事,結果早上起來又胸悶了。”

“好好,檢查我做……嗯?承淵啊。”老爺子哄孫女的語氣瞬時一變,帶了幾分穩重。

賀承淵收起唇邊的柔意,牽著林海藍的手轉過身來,略一頜首,淡笑,“何老。”

“何老。”林海藍因為禮貌,也大方地叫了他一聲。

何老卻看都沒有看她一眼,林海藍不以為然地扯了扯嘴角,掀眸,毫不退縮地看向站在何榮桓身邊的何茉。

何茉的視線從他們交握的雙手上一掠而過,隨即,便彎唇一笑。

一刹那,林海藍沒有看透她那抹笑裏的深意,隻覺得刺目,十分刺目。

頓時很想問問,她一個外人有什麽資格笑話他們夫妻間的親密。

硬是把飆火的衝動忍了下去,眼角卻不受控製地抽搐了一下,她忽然聽見何老在和賀承淵說,“對了,上次茉茉救得那個小丫頭怎麽樣了?”

“正在恢複,一周後可以出院。”賀承淵神色坦然地轉向何茉,點頭致意。

“不錯,救了孩子是好事。”何老聞言,臉上露出幾分欣慰的笑意,隨之他很是隨意地提起,“既然小丫頭沒事了,你也可以放心了,有空我們三個一起吃個飯。”

此言一出,林海藍就低下了頭,是為了不讓人看見她的瞳仁倏地縮緊。

何老,真是不容小覷。

先刻意提起蓓蓓的手術,讓承淵記得是何茉救了蓓蓓一條命,然後再隨口提出一起吃飯,讓人根本不能拒絕。

這個人情,原本就是實實在在地欠下了,如今不過是這麽一個小小的提議,承淵萬沒有拒絕的道理。

而且,他還有意提了“三個人”,也是間接地在提醒承淵,不需要帶她這個無關緊要的人一起去。

林海藍冷笑了下,不動聲色地抬起頭來,就覺得手指緊了緊,賀承淵點頭道,“到時候我親自拜訪老爺子。”

“很好。”何榮桓爽朗地笑了笑,拍拍何茉的手臂,“你是不是該上去了?別上班遲到了。”

“那爺爺你說完話等下來找我,我陪你去做檢查。”何茉微笑地說完,剛要走,忽然想到了什麽,轉而望向賀承淵,眼神就這麽盯著他,須臾她展顏一笑,眸底滿是情愫,“承淵,上次謝謝你陪著我。”

這一句話說得不清不楚,何老的眼神瞬間就變了,意味深長地看著賀承淵。

林海藍也怔了怔,不由得想,她說的上次是指她手術完被他抱進急診室,還是她去喝酒差點被欺負,承淵救了她?

非得在此刻提起嗎?

林海藍的臉上綻放出一個笑顏來。

想挑撥他們?沒門!

幸好她和賀承淵之間總是會將問題及時解決掉,要不然,恐怕她聽了這句話這一天又不太好過了。

眼珠子一轉,林海藍轉過身握住了賀承淵的手臂,然後踮起腳尖在他的薄唇上蜻蜓點水般吻了一下,含情脈脈地凝望著他說,“親愛的,那我先上去啦,一會兒上來找我噢。”

拋夠了媚眼,她扭頭看到何老沉下來的臉色,抿唇羞澀地朝他一笑,就飄飄然地去了電梯的方向。

電梯門緩緩合上,何榮桓和賀承淵都消失在視野裏,她才慢慢地吐出一口氣,渾身放軟下來。

沒有道理隻準他一個老人欺負小輩的,她就是存心膈應他一下也不為過吧。

隻是做完了,再想想後果,又有點後怕。

賀承淵特意提醒過她遠離何榮桓的,剛才他因為她的一番舉動沉了臉色,與其說是厭惡準孫女婿被她一個不知道哪兒冒出來的女人親了,不如說他是覺得自己的威嚴被她挑釁了。

也就是說,她剛才其實間接地打了他一記巴掌。

不知道他會不會反過來再打她十幾個巴掌。

林海藍腦補著,覺得周身泛起了詭異的寒意。

林海藍啊林海藍,不作死就不會死,為了愛情你真是越來越豁的出去了,就不怕被那老狐狸給隨手捏死麽你。

雖然這麽想著,她卻是一點都沒後悔的。

軟柿子都比較好捏,如果她不是軟柿子而是根硬骨頭呢?下嘴啃的時候總得有所顧慮吧。

……

她到辦公室坐下不到五分鍾,剛起身準備倒杯水喝,便見賀承淵出現在辦公室門口。

“……”林海藍訝然,“怎麽這麽快就上來了?”

賀承淵盯著她。

林海藍嘿嘿一笑,接了杯水喝了幾口,眨巴著眼瞅他,“我還以為老人家要拉著你好一番洗腦呢。”

說完,又擺出一副深情款款的表情,啞聲道,“承淵,上次謝謝你陪著我。”

她那小樣終是讓賀承淵不由歎笑,捏了捏她的下巴,“今天抽什麽風,要我現在打電話給你找劇本?”

林海藍見他笑了,一反常態地在頭一次在辦公室主動鑽進他的懷裏,“你剛才板著臉是不是因為我故意氣何老?”

“沒必要,傻瓜。”

“我也知道,就是有點不爽。”林海藍悶悶地小聲說。

她並不是逆來順受的性子,不論當初對高錦恒的決絕,還是對他揮舞小爪子,她都算是有脾氣的,會想回擊理所當然。

賀承淵沒有再多說什麽,隻是撫了撫她的背,縱容著她。

“我現在沒事,一起去看蓓蓓嗎?”林海藍和他抱了會兒,忽然說。

……

蓓蓓現在的主要任務就是調養,孩子雖然看著瘦弱,體質也不算好,沒想到術後的恢複情況比預想得好很多,看著她一天天地恢複精神,林海藍心裏還是很高興的。

隻要一星期,她就可以出院了。

到時候她打算讓承淵辦好領養手術,直接從醫院把她接回家。

想到很快就要多一個名正言順的女兒,林海藍有點激動。

賀承淵斜瞄了她一眼,就知她心裏所想,她喜歡孩子這一點,從來都不刻意掩飾。

上次事故之後,醫生說她體質虧損,一年內受孕的可能隻有百分之二十,既然那孩子可以撫慰她心裏失去孩子的傷,便是和他們兩個有緣。

到了兒科病房,林海藍一眼就看到了沈院長。

“院長,您這麽早就過來看蓓蓓了。”她麵帶微笑快步走過去。

“嗯。”沈院長站起來,含糊地應了一聲,卻下意識地瞟了眼病房的方向,眉頭微微皺起。

賀承淵察覺到她的異常,眸光倏地一閃。

林海藍沒有意識到,還笑著說,“院長你怎麽不進去?小懶蟲是不是還沒醒。”

說著,便抬腳往病房走去。

“林小姐。”誰知,沈院長突然伸手拉住了她,麵上閃過一絲遺憾,語氣卻是認真的,“你們不能收養蓓蓓了。”

林海藍遲鈍地愣了幾秒,半響才反問,“為什麽?”

沈院長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賀承淵,才要解釋,病房的門在這時從裏麵被推開了。

兩位頭發花白的老人相攜著一起走出來,林海藍眼看著他們抬手抹眼角的動作,頃刻間全都猜到了。

蓓蓓並不是孤兒。

所以也不能當她女兒了。

“沈院長,我們打算等蓓蓓一好就帶她走。”一直等在旁邊當透明人的男人突然站出來。

“醫生說還要至少住院一星期。”沈院長說話的時候下意識看了眼林海藍。

她不是不知道林海藍有多喜歡蓓蓓,也知道為了蓓蓓的病她做了很多,如果不是他們夫妻倆幫忙,她真的沒自信憑她的能力能把蓓蓓從死神手裏奪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