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個女人強大到可以讓他的心活過來又死回去,這樣的女人你怎麽可能鬥得過!”

“誰都有過去的,我甚至還嫁過人。”林海藍稀疏平常地忽然展顏一笑。

宴其簡直被她的固執氣得要吐血。

林海藍別開視線沉默了會兒,又轉過臉很認真地看著眼前的宴其,帶著些撒嬌的意味,“宴其哥,我一直把你當哥哥的,你都不支持我嗎?礬”

“別來這一套!”宴其撇開她伸過來討好的爪子,目光灼灼地盯著她黑白分明的眼,眼神深刻得連氣氛都變得異樣起來。

林海藍收回了手,很快低下頭看自己的腳尖。

半響,宴其忽然冷笑道,“什麽哥哥?我是你哥哥嗎?還是你想做縮頭烏龜?”

林海藍從沒見過這麽咄咄逼人的宴其,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麽,索性專心當起了縮頭烏龜。

“是,我是後悔當初沒有爭取一下就直接把你讓給錦恒,早知道你們會變成這樣,我說什麽也不會走。”

這話已經說得十分明白了,林海藍卻還是沒有動靜。

宴其逼近一步,“但我可以明白告訴你,我怎麽對你和這件事根本沒有關係,總之,我不會再讓你經曆一次糟糕的戀愛。”

林海藍忽然抬起頭,玩弄著無名指的手指也停下了動作,她舉高了手,露出那枚低調而奢華的戒指,聲音很輕,緩緩的,卻很堅定,“宴其哥,我和他已經結婚了,我相信他,也很認真地想和他繼續走下去。”

宴其一下子就愣在了那裏。

林海藍看到了他眼中交錯紛亂的情緒,輕聲說,“宴其哥,對不起。”

宴其閉了閉眼,抬起手,林海藍眼睜睜看著他的手指伸過來,他的手指卻一曲,在她的眉心咚地點了一下。

兒時,當她調皮搗蛋的時候,他總是這樣,邊縱容地笑邊戳她眉心。

“你太傻了。”宴其看著她愣愣的模樣,又咬牙道,“千不該萬不該,不該當初讓你們碰麵,還托他關照你!”

林海藍保持沉默,沒敢說她和賀承淵早就認識了,免得再刺激他。

“宴其哥,我們會過得很好的,如果他欺負我你幫我揍他。”

“免談!要我祝福你和我的情敵過得好?”宴其聲音裏夾著冷笑,“過得不好要我揍他,揍完了你們繼續該怎麽樣怎麽樣,我傻?”

“宴其哥,你變得不太一樣了。”林海藍其實心裏暗暗鬆了口氣,其實他會這麽把脾氣發出來,她反而覺得事態還沒那麽嚴重。

“這個時候還能保持風度的才是奇葩吧?”宴其氣得發笑。

他錯就錯在一直太有風度,卻不知道賀承淵那混蛋在背地裏搞那麽多小動作。

林海藍低頭莞爾一笑,“我見過他很多沒風度的時候,我想這些大概隻有我才能看到。”

上班時間差不多到了,當她要離開的時候,宴其在她背後深深皺眉,“小海藍,不要太投入,我怕你到時候承受不了,剛才我說的並不是開玩笑。”

“我如果不投入,哪天被他拋棄了,我豈不是連爭辯的機會都沒有?”林海藍淡淡地笑著,邁開步伐走了出去。

下午有一台小手術,做完手術出來,開了手機,上麵顯示有賀承淵的短信。

“我媽讓我接你回去吃飯,等我接你。”

林海藍手一抖,好懸沒把手機摔了。

怎麽這麽突然?回賀宅,她以什麽身份過去?賀老那邊怎麽應對?

她把疑慮發了過去,賀承淵那邊估計在忙,隔了好久才回,“不想辦法擺平你公公,難道你想隱婚一輩子?”

林海藍幾乎看到了他線條分明的俊臉上深深的不讚同表情,會心笑笑,似乎也不那麽害怕麵對了。

放好手機,她掃視了一番周圍,才發現自己出了手術室不知不覺地竟然來到了這裏——高錦恒所在的病房區。

聽說他昨天就醒了……

林海藍已經到了病房門口,腳步卻停住不動了。

猶豫了幾秒,當她想轉身離開時,病房門卻突然從裏麵打開,是個年輕的護士,見到她愣了下。

“沒事。”林海藍擺擺手,低聲說。

病房裏傳來一陣咳嗽聲,接著一道有點啞的聲音帶著些驚訝地響起,“海藍?”

林海藍離開的腳步轉了下,又擰了回來。

進門的時候,護士很自覺地離開了。

“我嫌病房裏太悶,讓她幫我開門透透氣,沒想到正好看見你。”高錦恒仰靠在床頭,手背上有些青,顯然剛打完吊瓶。

“你好點了嗎?”林海藍看了眼他瘦得凹下去的臉頰,心裏並不是完全沒有感覺的,隻是比起曾經知道他受傷的心急如焚,如今是淡淡的歉疚。

“好多了,醫生說我以前得過肺炎,這次落水也傷到肺了,所以就是咳嗽厲害了點。”

他說得輕描淡寫的,林海藍卻知道其中的厲害,但她也沒多說,視線在他一動都沒動過的傷手上停留了幾秒。

聊了會兒,高錦恒就想起身,但或許是身體還很虛弱,他掙紮了下硬是沒有坐起來。

林海藍連忙上去幫了他一把,問他,“你想要什麽,我幫你拿。”

高錦恒竟然不好意思了,“水有點喝多了。”

林海藍皺眉,“你現在身體很弱,不適合下床走動,怎麽不讓醫生用導尿管?”

她說的時候完全是出於醫生這個身份的考慮,說完才發覺以他們曾經的關係來說這句話過於尷尬了。

果然,高錦恒尷尬地說,“那種東西插在身體裏很不舒服,我堅持沒讓用。”

林海藍別開眼,沒再說什麽,扶著他去了衛生間。

自來水聲嘩嘩作響,高錦恒在裏麵呆了很久,久到林海藍以為他是不是昏倒在裏麵了,他出來了。

看到他發紅的眼睛時,林海藍突然不想在這裏再呆下去。

但無奈沒人扶他根本走不動,隻好把他又扶到床上,替他把被子蓋到腿上,她直起身要走,高錦恒就伸手去旁邊的櫃子上拿東西,“我記得你小時候很喜歡吃提子,這個很好吃,你要不要吃一點?”

他是條件反射地就伸出右手去拿的,然後林海藍眼睜睜地看見那串很輕的提子從他的手上直接掉了下去,摔在地上立刻滾落開來。

“你的手……”

高錦恒不以為然道,“還好沒有截肢,不過有個洞,感染後又挖掉了一些壞死組織,現在要讓它自己慢慢長。”

林海藍抿著唇靜靜地站了很久,才說,“我還沒和你說過一聲謝謝,和對不起。”

高錦恒直勾勾地看了她半響,不知道哪來的力氣,他忽然一坐而起,完好無損的另一隻手猛地伸過來,抓向林海藍。

在那一瞬間,林海藍已經下意識地要躲開了,卻低估了他突如其來的爆發力,被抓到了手臂,接著,他用力一拉,她就跌跌撞撞地撲到了他身上。

“我不需要你的道謝,也不需要你的對不起。”高錦恒僅用一條手臂緊緊地箍住她的身體,埋首在她頸間,低聲呢喃,“我需要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

他搖了搖她的身體,“好不好?”

“你先放開我!”林海藍掙紮,又知道他剛從重症監護室出來,不能掙紮太厲害,而他卻根本不顧自己的身體,力道大得驚人。

“你已經不愛我了不是嗎?別這樣!”

“我迷惘過,我也以為我不愛你了,可我的身體和心都比我誠實,那天我醒過來看著自己的手,我根本想不起來發生了什麽,可他們說我救了你,我的身體自己就動了啊,如果不愛你它為什麽會這樣!”

“這說明不了什麽,愛情不是你一會兒愛,一會兒不愛,一會兒又愛了的。”

“而且,過去了,現在說什麽都遲了。”

高錦恒抱著她不再出聲,許久,她聽到他啞然的聲音,帶著哭腔,“小海藍,我們在一起十七年了,十七年了……”

林海藍慢慢掰他的手。

門口傳來哐地一聲,林海藍扭頭一看,就心頭一喜,剛想求助,但很快又遲鈍地意識到什麽,臉嗖地就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