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驅除韃虜

湖南的新舊兩黨到了一八七零年已經發展到勢不兩立的地步,不管兩黨成員們自己的心裏實際現想法是怎麽樣的隻要是一方支持另一方則必然反對,在衡陽械鬥被平息之後新黨終於在這場黑白鬥爭中跨出了重要的一步,那就是針對舊黨手中的王牌——北京的皇權進行攻擊。在此之前當舊黨強調李富貴無父無君的時候新黨總是拿他為朝廷立下的汗馬功勞來駁斥,現在終於有人挺胸站了出來斷喝一聲:“我們為什麽要忠於北京的那些韃子?”

這一聲斷喝讓整個湖南為之震動,實際上這種觀點很多人心裏都有,在朝廷對輿論的控製基本喪失以後對滿清統治進行反思的行為一直在很多士人當中悄悄地進行,關於當年滿人入關進行大屠殺的小冊子也通過各種渠道流傳,在兩江這種書已經可以用合法刊物的麵目出現了。在湖南雖然已經有些人認為是重新找回漢族正溯的時候了,但是在公開場合大聲宣揚這種觀點仍然是不可想象的。

這一聲斷喝造成了短時間的沉寂,然後一場更大的風暴突然降臨,西北的戰事已經完全被人們丟到了一邊,關於滿清政權合法性的爭論鋪天蓋地而來。曾國藩在處理這個問題的時候有了一個明顯的猶豫,因為在此前他已經被新黨接納,舊黨視其為眼中釘,所以他也就不再繼續擺出那樣以前那種吃力不討好的中立姿態,而是更傾向於新黨,結果當新黨突然對北京發出質疑的時候他也一下子懵了,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麽做。這樣一個猶豫使得大論戰在湖南拉開,這個時候曾國藩再想讓事情迅速的平息就沒那麽容易了,因為在很多地方已經陷於無政府的狀態,原因是很多湘軍也牽扯到了這場爭吵中來,他們當中同樣也分成了兩派,這些人的加入使得局勢更為混亂,而且地方官的權威也在這些槍杆子麵前蕩然無存。

這場騷亂立刻引起了整個國家的注意,對予滿清法統的質疑竟然首先在湖南爆發讓大家都感到很吃驚,因為在當時很多人的心中都有一種湖南人保守的偏見,所以這次表現出的革命性讓人大跌眼鏡。清廷自然是極為震怒,慈禧先是下旨要拿問曾國藩,這件事當然被李富貴擋了下來,左宗棠也以頭上的頂戴來為曾國藩擔保,最後南方各省的督撫陸陸續續的跟進,他們之所以這樣做倒不完全是對曾國藩講義氣,而是在半獨立之後他們已經有了自己的立場,這些人可不能眼睜睜的看著督撫廢立的權力又重新被北京執掌。

慈禧這次的伸手抓權就這樣遭受了挫折,可是湖南的事情並沒有完,雖然南方的督撫都不同意因為此事降罪曾國藩,可是這場騷亂卻不能這樣放任不管。在這些人的心中對滿清法統多少也有一些疑惑,但是他們在這個時候還無法真正麵對這個問題,因此對他們來說盡快平息湖南的騷亂,把這場法統之爭擱置起來是唯一可以接受的解決方案。對此李富貴倒是不慌不忙,同時他把接待曾國荃的規格向上提了一級,一直到大家紛紛來信、發報要求鎮南王速速平息湖南的騷亂李富貴這才慢吞吞的展開了行動,本來組建起來對付侵略者阿古柏的聯軍一下子調頭把槍口指向了湖南的革命群眾。在李富貴、李鴻章和左宗棠合力壓製了下去,爭議被暫時擱置,表麵上做到了不偏不倚,曾國藩向朝廷請辭為此事承擔了全部責任,同時表劉長佑繼任湖南巡撫。滿清政府對此事極為震怒,但是偏偏沒有什麽辦法,畢竟它不可能在湖南搞什麽大獄,而且南方幾路諸侯已經很清楚地表示此事最好的解決放法就是到此為止、不宜深究,慈禧也隻能幹瞪眼,同時心裏暗暗咒罵奕欣養虎為患。

這次的處理方式是兩邊都不追究,表麵上看起來是很公平,可是實際上誰都不會這麽想,因為事實是新黨這邊口出狂言、大逆不道,舊黨是為了維護朝廷挺身而出,結果雙方打了起來,還互有死傷,所以誰都能看出這種兩不追究的處理是在包庇新黨,以此次事件為開端攻擊滿清的言論在南方合法化了,在有些地方後來更演變成為驅逐清廷派遣官員的行動,當然這種驅逐並不是使用武力,而是通過不合作的態度把地方官擠走,省籍回避製度造已經名存實亡,民眾更願意接受本地人做他們的父母官。這次大辯論的許多精彩語句都被匯集成了小冊子在市麵上流傳,由於後來的反清行動往往都從這次湖南騷亂中尋求理論支持,所以曆史上也將次定義為近代中華民族反抗滿清統治開端。

李富貴對於這種變化當然十分支持,實際上隨著言論的放開和中國在海外取得的戰績以及越來越多的人放眼看世界在中國民族意識的覺醒已經越來越快,人們突然發現騎在他們頭上的滿人實際上毫無力量,而他們每年要消耗的錢糧卻又是那樣的巨大,如果不是李富貴實在讓人不放心或許早就有大規模勸進的事情了。人們多少還是有些害怕李富貴在趕走滿人之後又把洋人給當作特權階級供起來,畢竟僅憑一場菲律賓戰爭還不能完全洗脫李富貴二鬼子的味道,更何況在這場戰爭之後李富貴仍然和其他洋鬼子抱得很緊。

李富貴對目前民眾覺醒的速度還算滿意,實際上湖南能夠在這個年代就喊出“驅除韃虜”的口號讓他十分的吃驚,他覺得或許在西北戰事結束之後就可以真正的對付清廷了。這次聯軍在湖南的行動對李富貴來說是一次意外的收獲,由於有曾國荃、左宗棠的幫助他們基本上沒有受到真正的抵抗,除了一開始的鎮壓用了一些比較強硬的手段外後麵基本上都是很輕鬆的就控製了局麵,想來爭吵的雙方應該也意識到自己在氣頭上過於衝動了。現在李富貴已經決心通過自己的努力讓組建聯軍的行動最終成為了一次幾大諸侯之間全麵的合作,這種合作將涵蓋軍事、經濟和政治。實際上湖南經此一役舊黨的氣焰消下去很多,畢竟他們的對手光天化日之下大罵愛新覺羅家族竟然一點事都沒有,這可不是普通的強悍,李富貴也決心趁著這次機會把湖南的革命運動再向前推一步,而自己在南方的那位本家逍遙的日子也該過的差不多了,以李鴻章的個性如果不給他一些壓力他肯定會一直這樣把牆騎下去。

對於這次整合李富貴還有另外一套手段來保證,經曆了議會的反噬兩江的商人們也在反思自己的種種經營手段,也正是這個時候‘經濟學家’這個詞出現在中文裏,高速的經濟發展的確讓人炫目,但是人們也開始想弄明白這一切究竟是怎麽發生的,畢竟中國曆史上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時代,很多人回首望去就產生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這種高速的發展已經不能用中興或者大戰後的恢複來解釋了,所以有一些聰明有為之士開始踏入到這個領域當中。西方的經濟學理論被首次翻譯成中文,在這個問題上李富貴建議他們多讀一讀革命導師的作品,因為他覺得馬克思在揭露資本主義本質這個方麵的確做到了前無古人,讀懂了他的書應該能夠更容易領悟資本是怎麽一回事。同時李富貴也把經濟危機這個難題放在了這些經濟學家的麵前,到目前為止兩江因為還處於上升期的關係還沒有遭受過經濟危機的打擊,但是這不代表以後不會有。西方人處理經濟危機的方法讓中國的經濟學家感到不可理喻,他們當然無法理解竟然有人通過搗毀煉鋼爐和把牛奶倒入大海的方法來解決生產過剩,畢竟對於中國人來說過剩這個詞實在是太陌生了。

這個問題同樣也被帶到商人當中,現在很多兩江的商人把洋商的風格視為榜樣,李富貴就是希望他們通過對西方的經濟危機的了解來認識到自己這種經營方式的不足,讓他們明白商業不是掠奪,真正的商業應當產生一個共同富裕的結果。這種做法多少有些成效,實際上很多商人已經在考慮把自己在外麵賺到的錢留下一部分在當地投資以保持地方的購買力。這種意向對李富貴來說是一張很有用的牌,因為經過多年的商業熏陶之後很多的中國人尤其是地方官員已經認識到外人到本地來投資是一項對自己極為有利的事情,以前那種認為外人投資就是要把本地的錢賺走的想法逐漸地被人們淘汰。而李富貴對於這些投資的指向具有極大的影響力,畢竟這些投資的最後保障是他,任何經濟利益都必須有其政治上的保障,李富貴就是這個保障,即便在兩江以外也同樣如此,所以如果他表示商人在湖北的投資可以得到充分的保證那就意味著李富貴將對湖北出現的任何違反商業原則的事情做出反應。這種保證對於那些中小商人尤其有效,畢竟他們無法向各個行業內的那幾位大王一樣隨時向政府施加壓力,對他們來說影響政策仍然是一件十分困難的是,所以追隨政策就成了最好的選擇。

現在李富貴就打算借助這種力量,很快長江中下遊平原將在經濟上連為一體,這對其他地方的人來說或許會有一些啟發。

直到普法戰爭爆發的前夕蘭州的鐵路才算修通,聯軍的司令部移師蘭州,這個機構相當的奇特,作為一支軍隊的司令部他竟然擁有兩套政府班子,同時左宗棠和曾國荃還擁有兩套影子政府,蘭州突然之間成為了整個中國通訊最繁忙的地方,每天從這裏拍向全國各地的電報成百上千。

在聯軍司令部移師蘭州的一個月前李富貴和石達開終於開始了他們生命中的第一次會麵,後來據韋昌輝回憶這次的見麵非常的平淡。李富貴讓韋昌輝出席這樣的場合是希望能夠消除石達開的戒心,不過韋昌輝卻認為這是李富貴在利用他北王的身份給石達開造成一種心理暗示,使得石達開不知不覺中接受兩人之間級別上的差距。李秀成和韋昌輝一起擔任了中間人的角色,他倒是打心裏希望這兩位能夠通過這次會麵建立起一種互相信任的關係。

石達開的廣西官話讓李富貴很不適應,這就如同突然碰上關羽發現這位二哥操著一口山西腔一樣,這讓石達開在李富貴心中的最後一抹光輝也消失了,所以談話中他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石達開在這次會麵中的表現多少有些拘謹,他更願意借助這樣的機會觀察李富貴,而不是自己在那裏侃侃而談。可是李富貴談話中所透露出的信息非常少,這也讓他感到一些失望。

李秀成看到有些冷場的跡象不禁大感著急,本來他對於這次英雄之間的會麵可是抱著很大希望的,“王爺這次賞賜的禮物實在是太重了,這些應該是當今世界最先進了武器了吧?”雙方為了表達自己的善意都準備價值不菲的禮物,石達開拿出了他收藏已久的一些珍玩,而李富貴則以二十門新式火炮和五百杆快槍相贈,這樣的出手的確讓石達開和李秀成印象深刻。

李富貴笑著擺了擺手,“翼王殿下的禮物也十分豐厚啊,別的不說,就說那兩件宋瓷可都是價值連城啊。”

石達開謙遜的笑了笑,“那些都是身外之物,本來知道王爺不喜歡這些東西,可是實在找不出什麽拿得出手的東西。”

“翼王殿下太客氣了。”

石達開苦笑了一下,“天國的事業已經隨風而去,這個翼王的稱呼卑職實在是不敢當。”

“我說你是翼王你就是翼王,敬稱本來就不講什麽時效性,你沒看北京那些人隻要做過一天宰相就一輩子都叫中堂,說起來你這個翼王的稱號好像也沒有被撤掉吧?”

聽了李富貴在這個問題上的胡說八道李秀成趕忙岔開話題,畢竟李富貴講話是可以百無禁忌,可是他們就不一樣了,尤其是李秀成已經下定決心做一個順民了。“古玩雖然珍貴,可是我們都是軍人,王爺把這樣先進的武器賞給我們,這就是對我們的信任,我們以後一定不會辜負王爺的期望。”

石達開聽了李秀成的話暗暗皺起了眉頭,雖然的確是這樣一個理,但是他絕對不會這樣說出來。

“其實武器並不是戰爭的決定因素。”

對於石達開來說這是一個他關心的話題,他剛才曾經多次把話題轉向軍事不過李富貴都沒接茬,“王爺的觀點我非常讚同,說到底武器還是要人來用,所以決定戰場勝負的最終還是人。”

李富貴微微一笑,他剛才不接石達開的話茬倒不是害怕自己的軍事思想被對手學去了,而是覺得在這種紙上談兵的情況下自己很可能會露怯,因為說到底李富貴的戰爭經驗並不多,他也沒有係統地去學習多少理論,因此在石達開這樣身經百戰的名將麵前就不自覺地開始藏拙,不過現在這個話題上升到了戰略的高度,他剛才的不自信就完全消失了,“誰都知道打仗想要贏就需要好軍人和好武器,可是怎麽才能有好軍人和好武器呢?這才是問題的關鍵。”

“王爺說的是製度?”最近在兩江興起了一個學派宣稱製度決定一切,李秀成對此也是有所耳聞,而且頗受啟發。

“是的,我從天朝田畝製度中就知道天國不可能生產出好武器,從你們的聖庫製度中就知道天國不可能培養出好軍人。”

“天國還是有過一批出色的軍人的,隻不過後來腐化了。”雖然已經放棄了天國的理想石達開仍然會不自覺地為太平天國辯護。

“或許從傳統意義上說你們那些廣西老兵的確是好軍人,可惜你們生活在現代,實際上如果你們有時間的話我真的希望你們能夠出洋去看看,不過這樣做也有一定的危險,洪仁玕出洋後居然會變得心灰意冷,最後幹脆真的去做了洋和尚,真是可惜可歎啊。”

“洪仁玕和他大哥一樣,也就是能去做做和尚,其他的事情一件都辦不好。”韋昌輝雖然現在已經放棄了報複洪仁玕的打算,不過他對這個人仍極具惡感。

在此之後話題又轉向了宗教,雙方雖然觀點不同,不過都保持了相當的克製,所以整個會談就在這種不溫不火的情況下結束,李秀成對此實在有些失望,“本來還以為他們惺惺相惜,見了麵應該能夠迸發出很強的火花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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