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是經一事長一智。可也有些人,不論怎麽樣,都不會改變。林雅蓉自然不希望孫靖鬆是後麵一種人。

“聽說二爺在春風樓有個相好的妓子,夫人沒嫁進來時,二爺曾經想幫那姑娘贖身,不過老太太沒點頭,後來二爺就再也沒提過。二爺今天一早是去了春風樓,恐怕是同那位姑娘告別去了。”

綠蘭恐怕是這個家裏消息最靈通的丫頭,林雅蓉才打發她去問問孫靖鬆今天白天去哪了,不到半個時辰,綠蘭已經將一切打聽的清清楚楚。

有相好的姑娘?是因為這個原因,孫靖鬆才常往春風樓跑嗎?這麽說來,孫靖鬆倒是個情種了。

林雅蓉嘴角一彎,難怪一提孫靖鬆去了哪,老太太就一臉古怪。

“老爺!”

扭頭看去,孫靖邦走了進來。

綠蘭和綠蝶忙退了出去。

“在說什麽呢?”孫靖邦讓林雅蓉往盆裏倒點水。

“沒說什麽。”趁孫靖邦洗手的功夫,林雅蓉給他倒了一杯熱茶放在桌上。

“對了,聽說鬆哥兒在春風樓有個相好,這事你知道嗎?”林雅蓉一直認為孫靖鬆在女色上有些隨意,可剛剛聽了綠蘭那話,似乎孫靖鬆和她想的又有些不一樣。

瞅了她一眼,孫靖邦端起桌上的茶碗喝了一口:“你什麽時候也這麽好奇了?”

林雅蓉訕訕一笑:“鬆哥兒這不是要去西北大營了嗎?這些日子我看他挺好的,總不能在這個時候被人在後麵指三道四說些難聽的話。”鎮國侯的弟弟愛去妓.院找妓子,終不見得是件好事。

“今天他應該是去贖人吧。”

什麽?林雅蓉一怔,孫靖邦這是什麽意思?孫靖鬆今天去春風樓他不僅知道還知道孫靖鬆去幹什麽?

看了孫靖邦好一會,林雅蓉問他:“你要讓他在外麵養個外室?”既然是去幫姑娘贖身,定是有長久打算,可是老太太那不是說不同意嗎?如果人帶不進孫府,恐怕也隻能養在外麵。

孫靖邦嗯了一聲:“靖鬆在東城置了一間小院子,到時候買兩個丫環,日子也能過的去。你也知道老太太那態度,靖鬆可沒膽子把人給帶回來。既然他有心,我也沒必要攔著他。”

見孫靖邦說的輕描淡寫,林雅蓉可沒那麽樂觀:“鬆哥兒還隻是一個半大的少年,你這般縱容他,恐怕也不見得有好處。”

“就孫靖鬆那性子,你以為他會因為這事而改變嗎?”

林雅蓉想了好一會,誠實的搖了搖頭。

“可見,你也是明白人。讓他把人贖出來,不過是圓了他一樁心願,靖鬆一向不定性,等他去了西北大營,我猜沒兩個月他定會忘了那姑娘。”

自家兄弟,孫靖邦一向看的明白通透,可是……

算了,林雅蓉心想,不管孫靖鬆是兩個月還是兩天就忘了那姑娘,總之也是把一個姑娘從春風樓帶了出來,就當做好事吧。就算以後孫靖鬆忘了,以孫靖邦的為人,也會對那姑娘有所安排,倒也不用擔心。

“對了,娘那邊,你說了沒有?”

林雅蓉一時沒反應過來:“娘那邊怎麽了?”抬頭見孫靖邦一臉不自在,林雅蓉立馬明白他指的是什麽。

“我還沒說呢。”林雅蓉頓了下,“看得出來,娘不喜歡淩姑娘,反正淩姑娘一時半會是走不了,娘那邊再慢慢說吧。”

孫靖邦唔了聲,話是這個理,隻是一想到老太太知道後會暴跳如雷,孫靖邦也隻有歎氣的份。

淩彩蘭這事上,林雅蓉也知道孫靖邦有為難之處,說他錯了可他也沒明著說要把淩彩蘭收了做小;可要是說他對了,林雅蓉可看不出他哪點有做對。

“這些日子,恐怕要辛苦你了。”孫靖邦突然說了這麽一句話。

林雅蓉臉上揚起輕笑,這話聽起來,可真不舒服。明明她也不想讓淩彩蘭呆在家裏,可是總不能趁著人家姑娘生病不顧情麵的把人趕出去。

辛苦算得了什麽,問題是這心裏著實不舒服呀。

“娘那邊,還是我去說吧。”林雅蓉偶爾也會恨自己,每每見到孫靖邦為難,她就忍不住心軟。本來早想好了,在淩彩蘭這事上她半分也不會猶豫,可一見孫靖邦那緊鎖的眉頭,她心裏也不好過。

孫靖邦想了一會:“還是我去說吧。”

林雅蓉眼眉一揚,老太太一定是會發火的,他就不怕老太太罵人?嫁進孫府小半年,林雅蓉可是見識過老太太罵人的功夫,隻要一不高興,管你是誰,老太太是張口就罵。縱是鄉村野婦也知道留幾分情麵,按理說老太太也是大戶人家出身的小姐,這說話做事應該更有分寸,可是就林雅蓉看來,老太太這性子可真夠直的。

孫靖邦苦笑一聲,一見林雅蓉那表情,他便知道她想什麽。說實在,他自然也不想去挨罵,然而在淩彩蘭這事情上,他的確有不妥,如今他是兩麵都不討好,索性也不必在意什麽顏麵了。

想到這,孫靖邦輕歎一聲,衝林雅蓉擠出一個笑,起身往沁園去了。

看著他的背影,林雅蓉這心裏是五味雜陳,不是喜也不是悲,就是感覺有什麽東西堵在那,讓人喘不上氣,別提有多鬱悶。

“夫人。”綠蝶走進屋,“夫人,淩姑娘屋裏要怎麽安置?”

若說淩彩蘭是客人,人家是自薦上門當丫環,這客人一說就勉強了。可要說是下人,更是無稽之談。想了想,林雅蓉開口道:“給她屋裏配兩個丫頭兩個媽子吧。到底是生病的人,隨時離不開人侍候。”

綠蝶應聲記下,又問了別的事,這才出屋去張羅。

坐在那自想了一會,林雅蓉也不見得比孫靖邦輕鬆,她隻求這接下來的一個月,不要出什麽亂子就好。

老太太那,林雅蓉也不知道孫靖邦是怎麽說的,反正晚上用飯時,見老太太一臉平靜,林雅蓉心裏奇怪可是嘴上卻一個字也不敢問。

以老太太的性子,就算不提將淩彩蘭趕出去,可心裏總是不情願的。林雅蓉不是呆子,自然不會傻傻送上門去找罵。

“派人去找過鬆兒嗎?”老太太喝完湯,放下碗擦了擦嘴。

看了孫靖邦一眼,林雅蓉道:“打發人去找過了,鬆哥兒說今天晚上和縣學裏麵的幾個同窗好友約著喝酒,要晚一些回來。”

老太太抬頭:“他和誰一起去喝酒?”

林雅蓉一怔,孫靖鬆那些豬朋狗友,她可沒幾個是認識的。老太太這不是明知故問嗎?

孫靖邦插了一句:“和靖鬆關係鐵的也不過就那幾個公子哥,難得他今天有心情出府,就隨他吧。”若是往日,孫靖邦自然是不會同意孫靖鬆喝酒的,可是這不是騙老太太嗎?

老太太不是糊塗人,聽了這話,臉上也沒多少表情,隨便吃了一些東西,便起身回了沁園。

扭頭見孫靖邦也是一副食不下咽的神色,林雅蓉往桌上瞅了瞅,然後夾了一塊蜜.汁排骨放到他碗裏:“這是用莊上剛釀的米酒醩的排骨,蜂蜜也是莊上送來的,說是冬天采的,倒比夏天采的還甜,你吃吃,是不是很嫩又很香。”

孫靖邦恐怕這個時候是吃什麽都不香,不過見林雅蓉給他碗裏夾了不少菜,他還是很給麵子的全吃了,最後又被林雅蓉哄著多喝了一碗小米粥。

也許是肚子吃飽了,這人也有力氣了,反正等下人們把飯菜撤了下去,孫靖邦的臉色也比之前要好一些。

綠蝶送上花茶解膩,打發下人全退了出去,林雅蓉想了想,開口說道:“要不,你把淩姑娘認下做妹妹吧。”

孫靖邦看著她,似乎沒明白。

“這屋裏就隻有咱們兩人,我就把話挑明白了說。若是你想把淩彩蘭收了做小,那麽趁鬆哥兒還在家裏,找個時間我就把這事給辦了。如果你隻是可憐她,就幹脆好人做到底,認她做妹子,這以後淩姑娘也算有家有依靠。淩姑娘對你的心意,縱是個瞎子也看的出來,我知道你為難,可是總這樣拖著,對淩姑娘對你都不是好事,所以還是早下決定的好。”林雅蓉其實也是想了一下午,才做出這番考慮的。

她一向不是那種愛拖拉的人,既然淩彩蘭都找上門來了,她總等著孫靖邦去處理,也不是回事。當然,做出這個決定,她也是很無奈的,她不是心胸寬大的人,孫靖邦多個小妾不要以為她是真的開心。

孫靖邦一時沒說話,林雅蓉呢,也沒催他。隻是當把所有的話都說出來後,這心裏麵反而不再忐忑。

“其實……”

也不知過了多久,孫靖邦低聲道:“我必須得承認,我是有點喜歡淩姑娘,原因嘛,想來你也知道,她那張臉……”孫靖邦頓了下,神色之間有幾分落寞,“可是,她終不是雲煙。”

是呀,孫靖邦這心裏的確是清楚,可是他卻一直遲遲做不了決定,正是因為這樣,反而讓林雅蓉或者是讓孫靖邦自個都不自在。

孫靖邦又道:“你說的對,這事拖著也不是回事,就按你的意思辦吧。”

沒由來,心裏突然一痛,林雅蓉半天都說不出一個字。雖然早早就做好了心裏準備,可沒想到當真的聽到孫靖邦說出口的時候,心裏還是有幾分難過。

定定心神,林雅蓉嗯了一聲:“我看過黃曆,後天是個吉日。雖說淩彩蘭是個孤女,可是咱們也不能缺了禮數,我會找喜娘,把該辦的都辦了。”

孫靖邦眉頭一皺:“你找喜娘幹什麽?”

“雖說是你要納小,可是你也別忘了你是鎮國侯,可不能像平常人家那樣。”林雅蓉略微不滿,孫靖邦這是真糊塗還是假糊塗。

“誰說我要納小的?”孫靖邦突然不高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