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一章 物必先腐而後蟲生
趙原獨在一間小辦公室裏麵等待了很久，門才被推開。
進來的是崔將軍。
崔將軍朝敬禮的趙原點了點頭，示意趙原坐下，坐下之後，崔將軍並不說話，而是一陣漫長的沉默。
“你是趙原，是最後一個了。而且，我知道，你也不會說，我隻是在浪費時間。”崔將軍自言自語長歎一聲，臉上露出一絲憂色。
“我想知道，這種事情，發生了多少次？”趙原不卑不亢的問道。
“……這，沒有統計過。”崔將軍顯然沒有想到趙原會主動說話，臉上露出一絲驚訝之色。
“多少年了？”
“有十幾年了吧。”
“將軍，我想知道，那些說過的軍人現在怎麽樣？”趙原的目光變得深邃無比。
“……”崔將軍張了張嘴，沒有說話，一陣沉默。
“如果我說了，最壞的可能是什麽？”趙原問道。
“新兵訓練營。”
“就是新兵訓練營？”趙原一愣。
“很可能，你會被折磨而死。算了，就這樣吧。”崔將軍緩緩站起來，一臉沉重之色。
“物必先腐而後蟲生。”趙原一字一頓道。
“物必先腐而後蟲生！”
崔將軍那矮小的身軀一震，又緩緩坐了下來，靜靜的看著趙原。
“將軍，小人先問幾個問題，請將軍如實回答。”
“說。”
“如若大錘天神知道，是否能夠改變現狀？”
“難！”崔將軍沉凝片刻，吐出了一個字。
“嗬嗬，也就是說，幕後黑手權高為重，就連黑水城大的人物都無法動搖，那麽，其人必定是來之於帝都高層，掌管監察大錘天神之責，如果小人向將軍大人如實匯報，將軍一樣無法解決問題，而小人卻是會招致殺身之禍，這犧牲的代價，毫無意義。”
“不，有意義，至少，可以讓他們收斂收斂。”
“那是對將軍大人有意義，對小人，卻沒有意義。”
“嗬嗬，你很特別。好了，我也不為難你，去吧，這事，終歸會有個結果的，也不急於一時。”
“將軍，千裏之堤毀於蟻穴，可不是一朝一日。”趙原笑道。
“你有何建議？”崔將軍身軀一震。
“建議談不上，這事兒，關係到帝國高層，要想根治不可能，不過，震懾震懾還是可以的。其實，將軍現在可以收集人證物證，以備不時之需，然後，用鐵腕手段，殺幾個人，自然就能夠起到殺一儆百的效果。”
“殺人！哈哈哈……小兄弟，你太高看我的，你別看大家喊我一聲將軍，其實也就是一個空殼，無權無勢，你要我殺人，殺誰？殺你！”崔將軍大笑道。
“對，就殺我這樣的人！”
“說！”崔將軍眼睛一亮。
“此事，大錘天神應該是知曉一些，如果將軍如實匯報給大錘將軍，獲得大錘將軍的支持，斬殺幾個參與其中的小兵小將，殺雞儆猴，到時候，誰還敢冒著殺頭的風險損公肥私？至於那些幕後黑手，隻能啞巴吃黃連。”
“你不僅僅是高看了我，也小看了他們！他們內外勾結，既是一些個體，也是一個整體，牽一發而動全身。”崔將軍苦笑道。
“嗬嗬，這是一個決心的問題，如果崔將軍決心做，自然是可以做好。再說，崔將軍做了，不僅僅是可以獲得軍方的支持，也讓士兵們看到你的努力，而且，收集證據之後，一旦尋找到機會，就雷霆一擊，讓他們永不超生。”
“去吧。”崔將軍走到窗口，朝外看了一眼，回頭對趙原揮了揮手。
趙原暗自歎息了一聲，他看出崔將軍臉上的無奈，那是心有餘而力不足的表情。
走出房間，趙原發現，廚房裏麵所有的人都看著他，那眼神，並不友好。
很顯然，自己留下的時間太長。
看來，很快就要被調到新兵訓練營了。
接下來三天，趙原沒有期盼到崔將軍的鐵腕手段，廚房裏麵一切風平浪靜，不過，第四天的時候，廚房裏麵接到了一紙秘密調令。
所謂的秘密調令，就是以軍事保密為借口把趙原調離廚房。
不僅僅是趙原，廚房裏麵另外六個大廚都接到秘密調令。
看著手中的秘密調令，趙原隻能苦笑，他還是高估了崔將軍的能力。
趙原原本以為，崔將軍哪怕是無法采取鐵腕手段治理貪-腐，至少也會在廚房這種小地方整肅一下風紀，而現在，不僅僅是沒有趙原所幻想的犁庭掃穴，就連最起碼的整肅風紀都沒有，反而是，那幕後的黑手首先展開了報複。
毫無疑問，因為崔將軍的會議，讓那幕後黑手幹脆先下手為強。
其實，除了趙原多說了幾句，廚房裏麵的人對於崔將軍的調查，都保持了沉默，但是很顯然，那幕後勢力壓根就無所謂說不說，他們也是在殺雞儆猴。
如果說趙原是“罪有應得”，那麽，金小胖一群廚師完全就是無妄之災了。
整個廚房，趙原是唯一被調離的預備役軍人，這說明，有人告密，而幾個大廚，則是為趙原是所累。
接到密令之後，隻是和接管廚房的新廚師辦理了一個簡單的交接，趙原等人立刻就被一群全副武裝的軍人帶走，坐上了一輛軍用馬車。
在離開之際，趙原看到，那老實巴交的唐漢臉上露出一絲誌得意滿的表情。
馬車載著眾人離開。
一群廚師在馬車上坐立不安，惶惶不可終日，不停的抱怨著趙原。
幾乎是所有人都在抱怨趙原，認為原因是出在趙原身上，因為，當時會議之後，隻有趙原和崔將軍聊得最久。
麵對周圍的抱怨，趙原隻能保持沉默。
對於一群廚師，趙原還是有些愧疚，他們隻是整個利益鏈的最末端，而他們，卻承擔著最大的風險，在夾縫中求生存。這次被株連，的確是無妄之災。
在一群人惴惴不安之中，馬車連夜趕路。
還沒有天亮的時候，馬車停下，似乎到達了目的地。
沒有人叫他們下來，眾人隻好呆在馬車之上。馬車外麵極為雜亂，不時有金屬的碰撞聲和密集的腳步聲。
“嘩”的一聲，馬車的門簾被拉開。
“下車。”一個高瘦，黑臉膛的軍人冷喝一聲。
“是是是……”
一群廚師被那凶橫的目光嚇得打了個冷戰，連忙不迭的點頭下了馬車。
黑水城！
趙原驚訝的發現，他們並不是到了新兵訓練營，居然是回到了黑水城，在兩側，是黑山嶺那高聳入雲的絕壁，而他們現在所處之地，正是黑水城城內的兵營之外的空地，在空地上，有數百士兵正在進進出出，，似乎在準備什麽，顯得格外的忙碌。
就在一群廚師惶惶然的時候，一個管事模樣的軍人走過來，把他們手中的調令收走，當收到趙原調令的時候愣了一下。
“你是預備役軍人？”那軍人皺眉問道。
“是的，大人。”趙原恭恭敬敬答道。
那軍人沒有說話，旋即離開，在不遠處和九道彎兵營的人嘀嘀咕咕的說了些什麽，趙原立刻用“靜”打聽，隻是聽到了那九道彎兵營的人說什麽副監察使親自草擬的名單雲雲，然後，那軍人隨意抱怨了幾句，並沒有什麽實質性的情報。
不過，趙原還是知道了一些端倪，至少，那所謂的監察使就是幕後黑手之一。